我跪倒在地,發瘋似的,用雙手猛擊地面。皮開了,肉綻了,甚至手指都好像骨折了,我渾然不覺,直到把面前堅實的土壤擊打出一個深坑。
我打累了,心更累了,躺在地上,失神地望着天邊的明月很久很久。
我現在真想賊老天降下幾道雷來,劈死我算了,可是它沒空理我。在它的眼中我不過是一隻迷茫的螞蟻罷了,根本用不着它正眼一瞥。
所以伴隨着我的只有冰冷之原上的夜風和漸漸下沉的紅月,周邊一片寂靜,而我想要的正是寂靜與孤獨。也許孤獨才屬於我,我也只配擁有孤獨。我不敢愛人,愛我的人都會受到傷害,只有孑然一身才是我最好的歸宿,這一刻我恨死自己爲什麼是穿越過來的,沒有穿越就不會辜負任何人了。
良久之後,我纔回去,快走到帳篷所在時,我停了下來,偷偷摸摸地擦看了一會,是不是海媚爾在守夜,遇到她我不知說什麼好,但並不是她而是她的下一崗蒂斐在那裡。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暗罵,這叫什麼事呀?又不是被人捉姦在牀的姦夫**?mm的!
我從她前面走過,蒂斐像是沒看見似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而我也不好說什麼。直到我掀起帳篷的門簾,身後的蒂斐卻突然道:“韋燁,等等。”
我扭頭。
她咧嘴,像是要笑,不過沒有,然後她揮揮手說:“算了,你去休息吧。”
我猜她知道了海媚爾受的委屈。我走了回去,蹲在她身前,把手按在她裸露的香肩上,儘量使自己擠出笑意問道:“怎麼了,丫頭。”
她沒有回答,看看放在她肩頭上的手,輕輕地握住,然後再同樣輕輕地拿開,好像那不是我的手,而是一片枯葉落在肩頭,下意識地用手彈開一般。
蒂斐一向潑辣就像她的穿着一樣熱辣,都是有什麼就會說什麼的人,從不藏着掖着,如今變得這樣靜靜地我有些無法適應。問道:“有事?說說好嗎?”
“沒事,我哪有什麼事。我只是……”她說着眼神裡有些責怪之意。“不想像海媚爾那樣哭,所以,你別碰我,我不想哭。”說着她還鼓起香腮並揮起粉拳,摸樣十足可愛。“死韋燁,你都弄哭兩個人了,要是把我也給弄哭了,我會揍你的。”
這樣的威脅近乎在撒嬌,使人感覺是像在享受,可惜我無心思受用。“這麼說,你都知道了。”
“就我們幾個人,想不知道都難。”她有些憤憤然道:“死韋燁,我們四個都被你弄哭兩個了?你是不是要把我們每個都給弄哭了,才甘心?”
我羞愧地低下頭。“其實,我也不想的。”
“不想?那還把人給弄哭?我看你真是有病。”
我站起身來,像是在自嘲也是在承認。“也許我真的有病,而且肯定病得不輕。”我頓頓,往帳篷所在看看,感受到那裡和夜色一樣寂靜,問道:“蒂斐,她睡着了?”
“剛睡下。”她點點頭然後怒視我。“應該說哭累了才睡的。”
不委屈才是怪事,我恨死我自己了。“抱歉,我很對不起你們。”
“你除了道歉不會別的什麼了嗎?”蒂斐憤然道:“你明明知道我們要的不是道歉。”
當然不是,她們要我的愛,就好像她們無條件愛着我一樣,一時間我不知道說什麼了。
蒂斐也站了起來,死死的盯着我,然後眼神從上往下掃,最定格在某處。她又似揶揄又似玩笑地說:“韋燁,你不會真的有病吧?”
如果換做平常,我一定惡作劇地說,是有病啊,要不麻煩你來檢驗檢驗?但現在我那裡有什麼心思說那樣的話。
“身體上的疾患可以醫治,但心裡的痼疾,就無藥可醫。”我說着轉身而去。
“說出來,說不定我們能幫助你。”
我邊走邊道:“幫不了我,說出來也沒用,除非我失憶了。”忘掉穿越以前的一切或者忘記你們,這句話我沒有說出。
我雖然沒有回頭,但感覺到那丫頭木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以前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你是男人,我們的丈夫,就應該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我停下,轉過身去,淡淡地說:“可惜,恰恰我就是那種不敢愛也不敢恨更是隻拿得起卻放不下的人。”
她一時間沉默了。
我問道:“這樣的我,你,不,你們都想不到吧。”我頓頓。“蒂斐,你後悔嫁給我嗎?”
她搖頭。“沒有,我想她們也沒有。”
“爲什麼都對我這麼好?”
“對你好是應該的,我們都是你妻子嘛。”
我嘆了口氣。“可是,我卻是個失職的丈夫。”
“我想,你也不想的。”
我承認。“不想又如何,我不可能……”忘了你們或者xl,這句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我相信,你會變好的,只是需要時間而已。我很有信心,我們個個可都是大美女哦,你難道捨得一直把我們晾着,暴殄天物嗎?”蒂斐她這話,像是在自戀又像是在玩笑。但我明白她是不想我今晚太過糾結,所以說了一句類似於玩笑的話。
“謝謝,我想我會好的,晚安蒂斐。”不等她再言,我已鑽入了帳篷。
毫無意外,睡不着。想了很多想到頭疼欲裂,最後不知咋的竟然昏昏沉沉睡着了。
又是一個可怕的夢魘纏繞着我,擦擦心有餘悸的冷汗,微微掀開門簾往外看,此時是雷思婷在守夜,看看天色,估摸離天亮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快到我站崗的點了。
稍稍整整衣衫,我出去。“辛苦了,思婷,你去休息吧。”
她沒有回頭。“爲什麼不睡了,離你站崗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呢。”
“沒關係,早一些也無所謂,去休息吧。”
“是睡不着嗎?”
我苦笑,不做聲,算是默認。
她站了起來,解開披在身上的風衣,爲我披上,整個過程十足是一位幸福的**摸樣,我的心又開始痛了。“謝謝。”好像除了道謝,我真不知道還該說什麼好。
她整整披好的風衣,有些責怪的說:“我要的不是相敬如賓,這是我作爲妻子應該做的,所以你無須道謝。”
我無言以對,她這句話跟蒂斐所說的意思其實一個樣,我們要的不是道歉。
“那我去休息了。”她像是要笑,不過沒有,轉身離去,但又停下了,回過頭來,問道:“老公,你……”她頓了頓,像是做什麼決心一般。“你真的愛我,不,我們嗎?”
我還是無言以對。說愛嗎?好像太假了,說不愛嗎?好像又有那麼一絲愛意,或者說出於丈夫的責任,畢竟我們結婚了,再則說不愛,她難免會傷心,我給她們的傷害還不夠多嗎?所以我只得沉默也只有沉默了。
見我無言,她肯定懂了。“把火堆燒旺些,黎明時分很冷的。”說着她消失進了帳篷。
我感慨萬千……
紅月西沉,帶走天地最後一抹亮色,除了身邊的火堆,還在頑強的跳動,散發的光與熱照亮着區區一隅外,整個天地一片寂靜混沌,這是黎明前的暗黑,黎明很快就要到來。但屬於我的黎明在哪?我的未來在哪?難道我註定終老一生於這暗黑嗎?繼續辜負着兩個世界的人,愛我的人。
啓明星出現在了東天的同時天邊也泛起魚肚白,海愛莎起來了,她是來接我的崗也是起來做我們的早餐。她們四個每天早上都會如此,今天剛剛好輪到海愛莎。
“早上好。”
“早。”她情緒明顯不高,會高才怪,我剛剛傷害過她姐姐,要是換了平日,她一般都會多說幾句,或者甜甜地叫上一句,早上好呀,老公。讓人十足受用。
我又不知說什麼好,沉默了。
她開始做早餐,見我木在那裡,面無表情的的說:“先去睡個回籠覺吧,等做好了我叫你。”
我只好順水推舟。“辛苦了。”
“韋燁……”在我快進帳篷時她叫住我,我回頭不出聲等待她的下文。
她停下忙和,以一副平淡的語氣並改口道:“老公,如果我們幾個都死了,你會傷心嗎?”
我一個激靈,走回去。有些責怪道:“爲什麼突然這麼問?大清早的,就說死說活?不顯得不吉利嗎?”我雖然不信鬼神,但對於不吉利的話也挺感冒。
“我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她追問道:“如果真那樣,你會傷心嗎?”
“會。”我由衷的說:“男人還沒死絕呢?我就是男人,可以的話,我希望我能死在你們的前面,但如果真發生你所說的事情,我想我會陪着你們一塊死的。”
她沉默了。
我繼續道:“海愛莎,我的妻子,今天你是怎麼了,爲什麼突然問起這樣沉重的話題。”
她不置可否。“姐姐昨晚很傷心,我希望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我盡職盡責的做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事,就是最好的安慰,可惜現在的我實在辦不到。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可是海媚爾除了名字和經歷不一樣外,其餘的就是xl的翻版,這一刻我心潮起伏。我說:“我也不想你姐姐傷心難過的,可……”
沒等我再言,她道:“我知道,正因爲知道,所以纔不怪你。好了你去休息吧。”
我不再言,進了帳篷。琢磨着海愛莎突然而至的問題,又想了很多,最後幾乎一夜無眠的我,還是抵擋不住睡神的召喚,睡着了。
我這一覺睡得很踏實,醒來早已天光大亮,這期間妻子們並沒有來叫醒我,想必是想讓我多休息一會,由此可見她們對我是多麼的好,而我則是多麼的混蛋呀。我這人就見不得人對我好,人對我好一份,我努力回報數分。可是對於海媚爾四人無條件對我的好,而我卻不能回報,反而深深地傷害了她們,這使得我感到深深地愧疚。
我躊躇了許久,思量着過會出去說些什麼纔不會彼此尷尬,最後腹稿一定,起身出門一看,頓時入墜冰窟,冷汗連連,我呆住了。
此刻外面哪裡有四女的身影,除了五座帳篷外,連那火堆都早已熄滅,火堆旁我們做飯的傢伙什打翻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