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受着顧疏白的囑託,小心翼翼的端着湯碗往樓上走,走完最後一階,擡頭看向那邊,牀上拱起一團明顯是躺着一個人,她邁着小步的步子過去,先將湯碗放到一側桌子上,再認真去看牀上躺着的人,比之前見到的不同的是她醒過來了,睜着眼睛,可她的眼睛裡面並沒有焦距,不知道是在看着什麼地方。
“那個,你好。”容易張嘴本來就要喊嫂子,那個詞到了嘴邊嚥了下去,想起剛剛四哥給她說的話“我讓醫生過來給她看過,有自閉症,你不要刺激到她。”這時候喊一聲嫂子是很刺激她的吧?所以她住了口。
可糟糕的是,剛剛上來也忘記問四哥一聲,這位嫂子怎麼稱呼,只能尷尬的用見到陌生人的打招呼的方式,其實,說是陌生人也不爲過的,往前是從未見過這一位面的,若不是這回,還不知道四哥竟然又結婚了呢!看起來還是受寵的!
雖有施爆在前,也看得出來,四哥對這位是在乎着的,不說別的,光親手給她做湯這待遇,就是其他人從來沒有過的。
容易上樓的時候,季子默就是知道的,她有聽到腳步聲,但她以爲的是顧疏白,沒有想到在耳邊響起來的會是一道女聲,她稍微擡了下眼睛看了人一眼,不過很快的就收回了目光,依舊保持着剛剛的那個姿勢,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那個我叫容易,你叫什麼名字?”容易是醫生,雖然主攻的不是心理疾病科,有關於心理疾病方面的內容在上學的時候也都是要稍微的修一些的,且當時她對這方面挺感興趣的,有專門的去修過心理學的選修課,對自閉症,抑鬱症等一些普遍易見的心理疾病還是有些瞭解的。
“唔,我今年二十八歲了,你呢?”她放柔了聲音去和她說話交流。
可病牀上的人自看了她那一眼之後,就再也沒有搭理過她,她話說出來幾分鐘,房間裡面都是一片安靜的。
“好吧,你現在不想說沒有關係。”容易又等了一會兒,實在等不來她的回答,也就放棄了,她伸手摸了摸擺在一邊桌子上的湯碗外壁,已經不燙了,她便將其端在手心,又去看躺在牀上的那小女孩兒“那個,你現在餓不餓,我這裡有湯要不要喝幾口?唔,聞起來好像是挺香的。”
病只要不是絕症,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都還是能夠治療好的,這裡心理疾病也是包括在內的,甚至要以心理疾病爲例子,因爲心理疾病說到底就是自己走不出來那個結,只要瞭解了症狀,緣由,再對症下藥,能好的把握在現今來說還是十分大的。
自閉症,又稱孤獨症,自閉症最早緣由德國一位醫師,說明曾爲一般人士但突然,或因爲某種刺激而無法再與其他人溝通且具有極端孤立的成人精神分裂症患者。
自閉症多發在兒童羣體裡,因爲家庭或者其他什麼原因,當然,像季子默現在這種情況的,也是有的。
自閉症的治療:
(一)發現時間早,患者還在輕微自閉的情況下進行治療,能好的把握大。
(二)讓其身邊的人,包括親人,朋友,愛人與心理醫生一同參與進來。
(三)耐心的與患者溝通,不要刺激到她,用言語循循善誘,讓她從自閉中走出來。
此刻容易就是這樣,不斷的友好的和季子默說話,告訴她,她並沒有什麼惡意,企圖讓她稍微的能夠放下一點子戒備,但情況似乎和預料中的有些的差距。
從始至終,她半點沒有搭理過自己。
這結果是讓容易有些的氣餒,可不會讓她放棄,一則她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恩,雖然她的名字叫做容易,二則,還有四哥盯着呢,今天她過來的任務就是負責勸着她吃點東西,若是這個任務沒有完成,四哥會扒了她的皮的,這一點,她毫不懷疑。
“真的非常非常的香,起來吃一點好不好?或者你不喜歡有人在你的身邊看着你吃東西?那我轉過身,你吃一點?”
“哎,講真,我和你說了這麼多句話,你不理我,這太不給我面子了啊!也會讓我傷心難過的。”
容易絮絮叨叨的說了有大半個小時,那人躺在那兒還是一動不動,她原以爲沒有什麼成效,可仔細看看她,她的眼珠有轉了幾圈。
她徒然的有些的興奮了,雖然是眼珠轉了轉,好歹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對吧?
她繼續再接再厲“真的,起來喝點湯吧,和誰過不去也不要和自己過不去,還有哦,如果你現在還不打算喝的話,這湯可就是會涼了,到時候就不好喝了,不能喝了,這麼好喝的湯,你不想浪費的吧?”
“拿走。”在容易的堅持不懈下,或者說她的不斷騷擾下,季子默開口了,只有兩個字“拿走。”也就是拒絕。
她開口說話,這一點令人覺得十分興奮,無論是說了什麼話,只要還能夠和人說話交流,她的自閉症就不是很嚴重,至於“拿走”這兩個字,說實話是容易不想聽到的,不過也知道她是真的厭惡,學醫的人最擅於的就是觀察,她那一雙空洞的眼眸裡升騰起的那一股子厭惡,她一眼就看到。
“那好吧,我拿走,你好好休息。”容易沒敢再刺激她,嘆了一口氣,拿着那一碗沒有被碰過卻已經涼透了的湯下了樓。
她才走到拐角,就見到了自家四哥,他站在樓梯最下面一層,低垂着頭,有點像是那種犯了罪的犯人在懺悔,他聽到腳步聲,很快的擡起頭,他的眼睛裡原本還是灰暗一片,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那一雙眼眸裡迅速的集合了光亮,他的聲音帶着小心翼翼和期盼“她吃了嗎?”
容易幾乎是不敢直視他的眼,有些狼狽的偏過頭去,輕答了一句“沒有。”
顧疏白沒有接話,容易不由擡了擡眼,沒有出什麼意外,她看到他眼睛裡那些剛剛聚合的光亮在瞬間散去,他臉色,不知道是因爲她是逆着光看的原因還是是事實,很蒼白,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人,何時見過他此般模樣,向來都是意氣風發的人,可此刻竟爲了一個女人弄的如此卑微狼狽,她心下不由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