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川也不是第一次騰挪之術了,只不過次次都是用在緊要之時,當時忙於應付的其他河青人等都未必能注意得到。等到退後到較爲安全之處後還小心地觀察四娘有沒有追上來,而此人原本較爲和善的面孔也隨之變得冰冷一片。
他直接就以公事公辦的語氣拒絕道:“不用了,在下並非是眼睛進了沙子,只是實在有一件不情之請。聽說貴教之人在往反外地之時帶回來了一個俘虜,而且就是那芒山要道的大叛賊,大魔頭。不知可否允許在下親眼去看一看?也算是不枉天下行走這麼多年所發下的誓願!”
不接受四孃的好意也就罷了,在冷了面孔後卻立刻提出過分的要求,此言一出就令四娘眯了眯。不過這個女子倒是沒有爲消息的泄露而有所懊惱,畢竟匆匆來去的王濤都是被許多人看到了,再帶來了什麼人自然也不意外地會傳出去。
一般的信衆們很難有北城幫老弟兄們的保密意識,不少人一轉頭就能將自己的所見所聞當做稀奇傳播出去。所以不論有沒有囑咐過要保密都起不了太大作用,真要經營成密不透風的樣子還得有陣子調教才行。
“你的消息挺靈的啊,真想要看的話倒也不是不行,但是給先容我安排一番。在河青城這邊就得遵守我的規矩,不然就還是趁早帶着你的手下離開吧!”重回辦事態度的四娘直接就是將雙臂抱在前胸,若是不練就兩副面孔的話便很容易與人打交道的時候吃虧,“還有就是那老頭已經到了我得河青城,不論是前來拜訪的客人還是生死仇敵都可以說正在受到我的保護。我不點頭就誰都不可以碰他,這個醜話可得先給你說在前頭!”
種種的警告之詞都可以被拋在耳後,旭川真正關心的就只有可以探視若叉一事。他在四娘話音剛落的時候便拱手承諾道:“自然,一切都依神使的便是。”
稱呼中說的神使而非四娘,這就意味着旭川也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那就是現在的請求並非是來自私人交情,而是在與執掌河青城的暗流神教打交道,板起面孔正適合此時的交流姿態。不過無論於公於私只要能儘快達成目的就是了,他來到這西部偏僻之地無非就是爲了消滅割據勢力。
若叉所宣揚的歪理邪說必須被掃滅,王城的政令需要重新暢行在芒山要塞以西的土地上!
貴族之中有很多很多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王城以及各大城邑就是在他們的折騰中變得烏煙瘴氣的。但要說連一個有追求的傢伙也沒有還真不現實,比如主動請纓來到西部的旭川便是一個,而他正要去探訪的若叉則可以算是另外一個。
這兩人就在一座發生了很多魔幻事情的城邑中碰了面,但在初見面時其實也沒什麼話可講的。一個站立在門口如同挺拔的標槍,而另一個懶懶地躺在牀榻上最多是擡了擡眼皮,隨後就理都不理地翻身轉了過去。
旭川對於這樣相逢的過程十分失望,他曾想象過兩軍交戰時的陣前約鬥,曾想象過在險要之地的短兵相逢,總歸從頭到尾都該帶着相當的壯烈氣氛纔是。然而沒想到等真正見面時卻是這麼的平淡,在街頭路遇瀕死的餓殍也不過是如此了。
四娘其實也對於這次見面有點小期待,比如二人在見面時會互相致以怎樣的問候,又會在對話中爆出怎樣的秘辛什麼的。但如果是這麼平平淡淡的相見就太令人大失所望了,早知如此還不如隨便招來個信衆帶路呢。
光是看這兩個傢伙演啞劇可不行,四娘便不耐煩地催促道:“看完了嗎?看完就出來吧,別打擾人家養傷。”
於是旭川才問出了此行的第一句話:“這糟老頭子是誰?真的是若叉嗎?他不該是,不該是……”
“是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手中握着丈八的神賜赤光棒,無論千軍萬馬都擋不住的若叉大魔頭。是也不是?”躺在屋內的老頭子身都不回地接茬,不過從他的聲音中倒是能聽出略微的高興情緒,“這都是老夫派人散播出去的,你們真信啊!是不是王城的所有人都信了?是不是天下的所有人都信了?嗚呵呵呵……”
“……”
屋外的四娘與旭川對這樣招搖的話語都是相顧無語,他們都覺得需要對於自己的見識稍微默哀一下。尤其是作爲此地主事者的四娘一時還在心中暗暗埋怨王濤帶回來個麻煩,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儘快將之送離河青城比較好。
一時無語也就是來訪者的事情,卻不代表着若叉沒有話要說。
畢竟都是被麻煩的傢伙找上門來了,剛纔光是瞟了一眼就能看出來客的與衆不同,覺不是河青城這種偏鄙之地能教養出來的。能在爭鬥中活到這把歲數的老頭子可不是什麼善茬,只見他說完話之後終於還是努力地撐起身體坐正。
“不過說來你們還真的是看得起老夫,終於不再是派那些沒用的阿貓阿狗來找麻煩,居然都派出了王族子弟到了這邊。想必圖的就是要將西部諸城也發揮出力量吧?晚咯,已經出現了河青城這種怪物了!”
“喂!說話客氣些!”
辱及家鄉的話語立刻就讓四娘發出了警告,畢竟再是自私,再是殘忍也終究是這片土地生長起來的,就是野狗也還護個窩呢。不過結合着旭川是王族的信息倒是讓她有些恍惚,在先前的交流中已經隱隱產生了此人是貴人的猜測,終究還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了證實。
尤其讓她在意的是被揭破身份的當事人也沒有做出反駁,而是靜靜地矗立在原地,並且還於嘴角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只見這個男子淡淡地說道:“我們打探,佈局,並且結交當地勢力,圖的不就是將你捉拿歸案嗎?區區的芒山要塞固然是麻煩了些,但有你沒你卻是兩個樣子,那裡已經不再如以前那樣牢不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