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託(三)

天色漸黑,行人本就不多的街道更顯冷清。

“那個謝謝你。”被救下少女的氣喘吁吁地小跑着,一個勁的向維克多道謝。

你走罷,不要跟着我。停下腳步,告戒一路尾隨的少女。

“法、法師先生那羣流氓不會放過我的。”少女絞着雙手,面容蒼白。

跟着我更危險。剛纔在冒險公會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他們的目標是我。

“求你了”靈動的雙眸滲出水氣,她試探性地向前踏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試探距離底線:“我父親還在家等我回去,如果沒有我,他會死”

達沃村距離米維拉有多遠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氣中逐一浮起的暗紅色文字下轉悲爲喜。

“不遠只有4距。”

你有騎獸嗎穿着一身洗得漿白的衣裙,不像能買得起昂貴坐騎的樣子。

“沒我步行來的。”少女窘迫的小聲回答。

那我們也只能步行去達沃村了。

“可是”天色已晚。不適合出行啊。

擡頭望着已經全黑地夜空。少女內心地想法完全顯露在臉上。

夜晚更適合趕路。

留下了意味不明地這句話。維克多再次拔腳前行。少女無力抗爭。只得小跑跟上後報出自己地姓名。

“我叫費莉。費莉瑪奇。你呢。法師先生。”

維克多。

“誒長子啊那姓是”這次沒得到回答,自稱費莉的少女偏頭望向面無表情的法師。

我的姓不能告訴活着的人冷颼颼的一句話立刻讓她收起好奇心。

看着在身後放下的城鎮吊門,費莉一反之前的熱情,神色凝重中看着夕陽消失在地平線。

分割線

米維拉鎮地處丘陵地帶,四周都是高低起伏的小山丘。

彎彎曲曲的褐色土路就像一條扭曲爬行的蛇,道路兩旁長滿了幾乎與人等高的茂盛野草。在這條完全依靠人腳踩出的蜿蜒道路上,一前一後行走着兩個人。

費莉亦步亦趨的跟在維克多身後,沉默從離開米維拉鎮就一直保持續到他們遇上奇怪的地貌爲止。

難得的開闊地上佈滿了十數個小土包,泥土的顏色還很新,顯然是剛挖掘的。這些土包就像一一個毒瘤,使原本平坦的草地充滿了窘異感。

看着那一個個奇怪的小土包,維克多立刻明白了牲畜和村民失蹤的原因有蛛怪把這裡當做了新家。奇怪的是,蛛怪喜歡溼熱,而不是像米維拉這樣偏北的地域。

不過只是這種程度的異常還不足以讓它的面部表情發生變化。

在維克多與費莉身後不遠的草叢裡,黏着兩個從出城起就跟蹤尾隨的傢伙。

與人等高的茂密草叢很適合潛藏,這兩位自以爲行動隱秘的遊蕩者早在離城後就被發現了。作爲不死生物,巫妖對生命可是有極其敏銳的感知力。尤其,在人煙罕至的荒野裡。

“後面好象有什麼東西”費莉驚慌失措的語調加劇了恐怖的氣氛。

不用擔心,只是一些不構成威脅的野獸。用舌棍安撫的同時,巫妖把目光投向50圖克註釋外的一塊巨石。

它心想,是個動手的好地方。

快步走過向巨石,假裝要小憩,實際上卻是給綴在後面的跟蹤者行動的機會。

見目標人物停下,追蹤而至的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打了個手勢,一左一右朝巨石包抄過去。

似乎是察覺到空氣中傳遞的危險,費莉顯得忐忑不安,一雙眸子四處掃視,像極了柔弱的食草動物。

在她帶有疑惑目光的注視下,維克多從掛在腰間的魔法口袋中取出一束紫色的草類植物,放在掌心輕輕揉搓。

揉碎的草莖散發着怪異的腥味,被微風一吹,立刻四散飄落。

選擇右邊的遊蕩者突然停下,因爲他的右腳動不了。大驚之餘,他急忙低頭搜找。草叢裡似乎什麼都沒有,可右腳卻有種被某種東西包裹住的感覺。

揀起散落在地上的小石塊朝遠處輕輕一投,石塊沒有落到地上,而是浮在了半空中。藉着微弱的星光,遊蕩者看到了黑暗中若隱若現的黑色絲狀物。

就在這時,草叢中發出沙沙聲。一隻奇怪的生物從土包裡鑽了出來,費莉急忙用手捂嘴,及時阻擋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叫。

與成年男子一般高的怪物有着和蜘蛛完全相同的外型,比人類大腿還粗的八隻步足強壯有力,上面長有肉眼可見的剛毛,一根根好似尖利的倒刺。這怪物與坐在巨石上的維克多和費莉僅相隔不到10圖克,只要它一轉身就能發現有獵物闖進自己的領地。

巨型蜘蛛的出現讓隱藏在草叢中的兩個遊蕩者大吃一驚,尤其是從右腳已經被蛛絲纏住的那位,他可是比誰都靠近這頭蛛怪。

聞到了獵物的氣味,鼻子比眼睛靈敏的蛛怪收緊張在草地上的粘網,絆倒了有幾分緊張的遊蕩者。他急忙揮舞中手中的匕首,試圖割斷纏在腳上的蛛絲,可任憑怎麼使勁,都無法切斷韌性極強的黏液。

更爲糟糕的是,蛛怪覺察到了遊蕩者的掙扎,從腹部紡績器分泌出了更多的黏液。一遇到空氣,這些液體立刻凝固成韌度極高的蛛絲,把獵物牢牢纏住。

遊蕩者後悔剛纔沒狠心砍掉右腳,被更多蛛絲纏住的他已經無法逃走,只能絕望地看着自己被一點點拉向蛛怪。

當頭罩下的黑影讓他本能地偏頭,雖然腦袋躲過了貼着頭皮擦過的鋒利口器,但他的肩膀就沒那麼幸運了。刺入皮膚的螯肢注入具有麻痹和消化作用的毒液,這名殺手很快就覺得渾身無力,四肢酥軟,就連呼吸都變得極爲困難。

吃力地轉動脖頸,只見青年依然坐在巨石之上,神情漠然的望着自己。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一道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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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陰了

這傢伙知道早就知道有人跟蹤,他故意坐在那麼顯眼的地方,目的就是想利用蛛怪的捕網。黑色的絲白天太過明顯,晚上反而不易察覺,即便是習慣在黑暗中游蕩的殺手,也不可能把地面上的每一個物體都看仔細。

毒液在迅速發揮作用,遊蕩者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他的意識漸漸渙散,呼吸也一點點弱了下去。殘留在眼中的最後景物,是那張鋒利又恐怖的口器。

吸食的聲音在萬籟寂靜的夜晚分外的響亮,費娜驚恐的退向維克多,尋求精神和上的保護。

從左側繞近的另一名遊蕩者彷彿沒有看到同伴的慘死,他專心地、小心翼翼地朝目標靠近。

出其不意地揮刀,想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務。

也就在遊蕩者出手的同時,原本做小鳥依人狀的費莉突然從縫在衣裙上的小包裡掏出一張只有巴掌大小的弩弓。輕輕一摳扳機,貼着維克多身體張開的魔法結界被特製的破魔箭擊碎。

一前一後的兩聲悶響,讓兩位偷襲者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所持的武器扎進法師體內。

來自陰影公會的遊蕩者剛面露喜色,原本就醜陋的五官在瞬間皺成一團。因爲他目睹胸口被捅了一刀的年輕人只低頭看了一眼帶毒的匕首,然後像沒事一樣,緩緩舉手在自己額間輕輕一點。

蒼白的指間沒有一絲熱度,微微的刺痛從被觸到的地方開始,好像秋天着了火的麥田,很快就蔓延到全身。

殺手丟掉匕首,雙手開始在全身上下不停地抓撓,他面色潮紅,雙目微凸,如野獸般的低吼驚動了進食中的蛛怪,它放下已經被吸食成人乾的食物,朝巨石奔來。

“科恩賈拉迪的委託那個黃毛小子果然還是沒忍住。”低沉、磁性的嗓音沒有一絲感情,讓實施偷襲的另一人面色瞬間慘白。

費莉清楚的記得自己割下了這人的舌頭,就在兩天前的夜晚。

爲什麼他還可以說話

“先入爲主的錯覺而已,這具身體的確不能說話。你聽到的,是靈魂的聲音。”維克多轉過頭,嘴沒有動,可冷冰冰的嗓音卻依然在講述。

猛然向後一躍,拉開距離的費莉謹慎而緊張的注視着維克多,同時也舉起手中的武器一把精巧的破魔弩。

“夜安,黑暗的眷族。”維克多禮貌的微躬,讓費莉不由自主的又後退了幾步。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黑暗的眷族專指信奉黑暗神祇的種族。她很清楚,對方指的正是自己體內一半的黑暗精靈血統。

“從一開始喲。”明明是調侃的詞句,可由維克多說出卻沒有應有的輕快,平板的語調在充滿殺機的夜晚格外詭異:“死亡氣息雖然很淡,卻已足夠我猜出你的身份。”

在冒險公會,這女人還沒進入大廳,巫妖就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死亡氣息,以及某種特殊的味道源自它所附身傀儡屍的血。也就是在那一刻,維克多確定這名經過精心僞裝的少女便是奪去伍德性命的殺手。

“不要過來”

無形的壓力讓費莉用破魔弩瞄準維克多的頭部,只要他敢動上前一步,她會毫不留情的打爛他的腦袋。

“毫無意義的威脅。”漠然的語調加重了那種無論你做什麼都沒有意義的感覺。

蛛怪爬上巨石,緩緩逼近彷彿着了魔一樣的遊蕩者,措不及防的他被從背後突襲的蛛怪刺中,發出一聲慘叫後跌入巨石下的草叢。

“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你今天沒可能活着離開。”

維克多兩手以十分自然的姿態交疊着,彷彿在虔誠祈禱的信徒,只是現場肅殺的氣氛和神聖的祈禱一點邊也沾不上。

“你若肯配合,我會讓你死得毫無痛楚。如果你想做徒勞的反抗,我不介意斬斷你的四肢或在你身上開幾個血洞。”

“你到底是誰”他不是維克多伍德,這種自信與壓迫感,和兩天前的截然不同。

費莉死死盯着眼前的男子,想在他身上找出僞裝的蛛絲馬跡。

彷彿是猜到了費莉的想法,維克多張開嘴,吐出剩餘的舌根,剛癒合的傷口讓霜狼殺手雙目圓睜。

“噌”弓弦微響,破魔箭急射而出。

與之前的偷襲不同,小巧的秘銀箭頭僅穿破了第一層結界就停滯不前,它凝固在半空中,被多達數層的魔法防壁擋住。

“看來你已經做了選擇,半精靈。”

維克多吐出一口氣,渾濁的深黑色的氣體緩緩向四周擴散。

“這是布赫村的回禮,枯萎之觸。”

正準備攻擊其他入侵者的蛛怪踏入黑色的氣體的範圍,冰涼的觸感讓它警覺地停下前進的步伐。費莉分神望去,只見蛛怪的身軀突然像是失了水分的植物,伴隨着可怕而詭異的聲響,迅速枯萎、乾癟下去。

目睹蛛怪轉瞬就變成一具乾屍,已無戰意的費莉躍下巨石,剛一落地,雙腳就被什麼東西猛地鉗住了。

本以爲是其他蛛怪,待她低頭一看,卻發現隱沒在草叢中的居然是剛纔被打落的遊蕩者。

他還沒死

沒多餘的時間驚訝,費莉使勁踢了幾腳都無法擺脫,只得拔出隨身攜帶的短匕。就她打算砍斷阻止自己逃跑的那雙手,帶有強力腐蝕性的黑色霧氣已然追至。

兩聲慘叫同時響起。

費莉感到渾身都疼,肌肉彷彿被一塊塊撕下,肺部的空氣也被着每次呼吸被擠出。親眼看着自己的四肢變成乾癟的腐肉,她難以自抑地的痛哭出聲,無人的荒野中迴盪着痛苦的哀鳴。

“如果你想早一點結束這種痛苦,就把我想知道的都說出來。”

急速地喘息着,費莉眯眼看着從巨石上緩緩飄落的青年法師。

殺手不能透露僱主的身份,即便是失敗了也不能。出賣僱主,不但要從陰影公會除名,還要面臨其他同行的賞金追擊,這是行規。

“真是抱歉啊我本該更溫柔一點的。”

撫上已經乾癟的手臂,輕觸仿若樹皮的肌膚,維克多低沉的嗓音讓費莉身體其他完好的部分倍感陰寒。

“只可惜,我不懂憐香惜玉,尤其是對使用舌刑的傢伙。”揮動着她掉落在草地上的匕首,帶着熒綠光芒的刀刃反射着維克多冰冷的雙眸,寶石綠正逐漸向赤紅色轉變。

“黑暗精靈的毒之所以如此厲害,是因爲裡面添加了一些很特別的東西。”蒼白的指尖撫過鋒利的刃口,拉出一條細長的血痕。費莉瞪着以身試刀的維克多,無法理解他的目的。

毒迅速滲入傷口,附近的肌肉組織很快被破壞,腐爛的同時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惡臭。止不住的毒素順着血管蔓延,很快就使整條手臂變得浮腫,呈現着一種詭異而病態的黑色。

就在她猜不透維克多究竟想幹什麼的時候,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具有魔性的聲線低沉而又帶着幾分熱切的輕喃着聽不懂的語言,費莉驚訝的看到維克多周身凝聚了肉眼可見的閃光符文,它們使黑霧的侵蝕性變淡,肢體的痛楚趨於平緩,不再有撕心裂肺的陣痛。

很快,她就意識到法師展示這個類似光明法術的用意。

法師的手臂復員了,光潔的皮膚上沒有一點疤痕,一切都像沒發生過。

“不”費莉連連搖頭,爲自己即將面臨苦難而恐懼。

維克多一貫冷漠的臉龐終於露出今夜的第一個表情。

“要不要試試看,你可以承受多少次腐毒啊請不用擔心,在法術的作用下,直至生命能量全消失之前,你的身體都不會崩潰。”

“我不會說的,殺了我罷。”從未有一刻,她如此渴望死亡。

“不要這麼快下決定。夜,還很長。”

那抹飽含着冷酷的笑容,徹底碾碎了費莉最後一絲希望。

“你沒有人性。”

“繆讚了,只是缺乏而已。”

註釋

圖克:作者個人惡趣味口胡設定主物質界的統一度量單位,計量對比:1圖克1m。

和平的假象冒險者的證明(一)人造聖物(三)兄弟(三)自治領繼承秘密達沃礦道(一)侍神者風暴前夕(二)追隨者(上)煉獄(一)委託(三)夜間飛行(一)虛僞的假象夜間飛行(一)菜鳥和新手委託(四)使節(一)靈魂魔像一風暴前夕(四)血海(二)附魔師自治領親王(下)罪與罰(八)轉換(一)種子水妖之歌(九)時代的終結(三)故人夜嵐(三)三頭犬戰狼(六)阿貝巴辛姆特(一)達沃礦道(二)莉莉(一)祈者之嘆(下)無牆之城三祖父(一)卡蓮告密者劍舞者 轉換(四)婚禮夜間飛行(一)煉獄(二)格蘭道爾(二)家族·帝國·信仰(一)故人靈魂掠奪(上)入夥達沃礦道(一)祖父(一)人造聖物(二)神選冒險者的證明(一)兄弟(二)刺殺(三)達沃礦道(三)復仇(四)時代的終結(五)晶曜(一)神選者家族·帝國·信仰(四)劍舞者 陰影(三)委託(三)祖父(一)晶曜(一)阿貝巴辛姆特(二)編號十九使節(三)鬧鬼的老宅夜嵐(一)薇安祭品夜間飛行(三)親王(下)夜間飛行(二)家族·帝國·信仰(三)親王(下)劍舞者 陰影(二)種子陰影(五)種子命運的岔道(下)靈魂掠奪(下)婚約血海(二)靈魂魔像二往生者(上)虛僞的假象兄弟(三)虛幻之影刺殺(二)皇帝秘密刺殺(一)劍蛛之巢(三)反攻(中)劍舞者 陰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