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破碎、古老的島嶼,黑暗迴響着喋喋不休的話語。早已不是人類的男子壓低黑色軍帽,薄脣勾起一抹冷漠又詭異的笑容。
“動手。”
……
鐺——!
“你幹什麼。”唐凌辰用鐮刀擋住唐安辰(night)襲來的一刀,神情比之前更冷。就在剛剛,兩人剛要去找千影,唐安辰突然幻化出一把黑刃刺向唐凌辰空門大開的背部。
“我……”唐安辰皺眉,左手用力按住向上擡的右手,有些力不從心的樣子,“無法控制自己。”
遠處傳來重物砸地的巨響,kite在遇的爪下奮力掙扎,手中匕首不遺餘力的刺向千影。
遇斜着眸子,饒有興趣的盯着他。
子陽斯玥摸摸自己的頭,不解,“你幹嘛突然刺過來?還有,你這表情……”
稚氣可愛的臉早已面目猙獰,淚水不斷從眼角滑落,神情如同一個陷入癲狂的病人。Kite咬破舌尖,以疼痛強行給混沌的大腦帶來一絲清明,他大聲喊道,“我被控制了!殺了我!快殺了我!”
再這樣下去,他又會傷害到千影哥哥的!
風之結界內,端木瑤捂着鮮血淋漓傷口費力坐起,血時不時的滴落。雖然痛到恨不得去死,但她終於清醒了過來。
空氣中囂張的五彩絲線緩緩垂落,司空玄鉞的神情有些莫名,“你剛被號角聲控制了?”
“纔不是咧!是毒!!”端木瑤答得有些咬牙切齒,“中轉者爲防止我們幹部背叛,給我們下了傀儡之毒。他一命令,我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毒?”司空玄鉞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要怎麼解?”
“……”
“你還真是天真呢?這麼毫無防備的站在敵人面前可是大忌啊。”端木瑤冷嘲熱諷了番,費力撥開自己的長髮,露出白皙纖細的後頸,故作笑顏,“毒源附在這個小鬼影面具後的那節脊椎上,把它挖出來,就可以啦。”
光滑白嫩的肌膚上,那個面具圖案尤其猙獰,入手一片冰冷,涼嗖嗖的凍人。女孩子體內有這種東西,真是……
司空玄鉞收回手,長長的劉海完全遮住了他的右臉,有些看不清神情,“罪,用[奪取]。”
“瞭解!”
罪落在端木瑤肩上,黑臉的鉤爪掐住面具,奮力往外拉。
端木瑤死死咬住下脣,悶哼不斷。
與此同時,遇一爪子拍在kite脖頸間,鋒利的爪子陷入血肉中。
“救贖。”唐凌辰的鐮刀劃過唐安辰的後頸。
“啊——!”
慘叫聲劃破昏暗的天際,傳入島上某人的耳中。他笑了笑,不屑又冷漠,“廢物們。”
唐凌辰揮去鐮刀上粘着的噁心面具,面上是不可掩飾的嫌惡,“好髒。”
唐安辰摸着自己脖頸,神情複雜。
子陽斯玥看着昏過去的kite,嘴角是個抽,他掙扎着坐起,拿出手帕爲他簡單包紮,“你就不能溫柔點?這留下後遺症怎麼辦?”
“哼!”爪子一用力,面具粉碎,遇甩了甩尾巴,“小爺從來不知道溫柔這種軟弱的東西!”
在倒下的那一刻,端木瑤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溫暖又安全的懷抱,那是她一直奢望的溫度,卻一直無法得到……
司空玄鉞脫下風衣蓋在端木瑤身上,對罪說,“守着她。”
“好!”罪揚了揚翅膀。
他轉首看向不遠處的羣蛇亂舞,白羽飄零,舉步前行……
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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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清苑靈活的穿梭在蛇羣之中,白色羽刃齊刷刷的切斷蛇羣,空中下落一場蛇與白羽之雨,血腥又絕美。
Dnna的狀態有些不太對,雙目赤紅,只是一味地驅使蛇羣進攻,像不要命了般。而鍾離清苑只是在密集的攻勢中閃躲,不時射出一片白羽。
這種情形已經持續了有些時段了。
Dnna早就被清苑的四處亂竄弄的不耐煩了,她發出幾聲毛骨悚然的笑,“臭小子,居然敢戲弄高貴的我!我要讓你死無全屍,蛇羣!給我上!”
鍾離清苑停在半空中,金屬的冰冷羽翼一如既往地美麗而危險。他指間夾着一片白羽,揚起虛假的冷笑,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響起,“白羽,殺之陣。”
一瞬,Dnna腳下,不知何時由白羽和蛇組成的圖騰發現萬千絢爛白光,強大的壓迫力和殺氣將她硬生生的逼退了一步,恰入陣中。
“什——?!”
話未說完,她便被白芒吞沒,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萬千劇毒蛇蟲。
風過,了無痕。原先的陣法之上,幽蘭的火焰靜靜燃燒,散發涼涼冷意。
鍾離清苑落在司空玄鉞身前,仰頭,輕輕抓住他的衣服。司空玄鉞握住他的手腕子,揉了揉他的黑髮,微微笑着,“清苑,辛苦了。”
清苑對他回以一笑,那是他最真誠的笑顏。然後,看向匆匆趕過來的凌夜,神情平淡,“凌夜,這是你師父的生命之炎,拿去吧。”
“……恩”
***
“這是,哪兒?”
千影走在蒼茫的白色世界中,迷茫不已。周圍一片死寂,連一點聲音也沒有,但他的腦海裡卻傳來一些破碎悲傷的聲音和畫面。
[惡魔……必須死!]
[誰來,救救我……我真的不會傷人的!]
[殺死他們!]
[哥哥,我想……]
業火之中,男孩們在掙扎,他們被緊緊綁在木樁之上動彈不得,他們在仰頭嘶吼,憤怒命運的不公!
他們爲什麼要遭受這樣對待!他們才五歲!連這個世界的一角都沒見過!他們只是想要活下去!可是他們還太弱小!什麼也做不到!連自己也無法救贖!所以,他們……
“這是,我的記憶?”千影定在原地,呆呆的,腦海一片空白,不知是害怕還是其他原因他的雙手在不斷顫抖,“……我之後幹了什麼?”
“是的,這是你的記憶。是你被刻意抹去的過去……”
……
在踏上荒島的那一刻,千旋就感受到了一種讓人很厭惡的氣息,那種腐爛的腥臭味,實在令人作嘔。
與此同時,聽着很不舒服的號角聲也終於停止了。
“終於搞定了!萬萬沒想到,吹號角的居然是這種鬼東西!真是晦氣!”神崎旭拍拍手,盯着地上的黑骷髏骨架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號角還黑不溜秋的,醜死了!……這上面怎麼全是燒焦的痕跡?”
神崎旭跳開一步,準備離開。
[水神的後裔啊,請到我這來……]
“……恩?誰叫我?”
“唉!那又是哪兒?”
越往島中心前進,小路邊的景象愈發慘不忍睹,焦木成堆、斷壁殘垣;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也更加濃厚。
小路的盡頭,是當年千旋千影遇到即墨希言的小樹林。
當時,陳了一地的屍,鮮血匯流成河;現在,紅褐色的土地上,擺滿了黑色棺材,中心是一塊巨大青石,上面用鮮血鐫刻了無數的名字。
千旋大概的望了一眼,全是月瑟鎮當年的居民。
“好久不見。”中轉者從青石後走出,黑色的哥特式服裝有幾分弔唁的意味,他笑的諷刺,“看看,這些,全部都是當年你們刀下的亡魂。月瑟鎮三百人的性命,在那一夜,全都被你們屠殺!”
“哦,不對不對,不是你們。”米頓伸出食指擺了擺,“是千!那個披着人類外皮的魔——!”
‘鬼’字還未說出口,一把銀刀就直朝眉心刺來,米頓後退一步,迅速化霧而逝。
千旋揮空一刀,甩去刀尖的血跡,冷笑,“大叔,你口真臭!連空氣都變的腐爛了!”
空中傳來米頓的一聲悶哼,同時,四周棺材裡統統涌出黑霧,霧中有無數紅燈籠似的大眼睛,空洞,無神。
天暗了下來,天際邊,徐徐升起一輪紫月。
[惡魔……殺了他們……]
[殿下……墜入黑暗吧……]
黑暗裡,亡靈在低語。
“月瑟鎮的亡靈啊!”米頓隱在黑暗中,極具感染力的說,“眼前之人是殺害我等的罪魁禍首!快!殺了他!爲了我們,爲了我們的家人,爲了我們的小鎮!報仇!”
沒錯,這些黑霧連帶着米頓都是故去的亡靈!他們不甘死去,以靈魂的形式彌留世間百年,放棄轉世輪迴,不惜墮入黑暗,以恨意爲餌,以絕望爲源!只是想讓毀滅自己家園的惡魔付出代價!
千旋冷笑出聲,“雕蟲小技。”
同時,驚聞一聲獅吼,金色獅子踏火破霧而來,強盛的光明氣息瞬間驅散了黑霧,飄在樹間的米頓亦無所遁形。
剡仰頭吼了一聲,猛地朝米頓撲去,一爪子死死地將他按在了地上,無法動彈,他一要以暗的力量逃匿,剡爪子上的金火便會狠狠地灼傷他。
反覆幾次後,米頓便躺在地上,不掙扎了。
千旋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慢慢走到剡的身邊,紫色的月光下,他的周身泛着點點銀光,身體竟然有些透明,透過他隱約可以看到身後的那塊大青石。
千旋淡淡的瞟了剡一眼,“多管閒事。”
剡哼了一聲,側頭,不與將死之人計較。
“啊哈哈哈哈!”米頓突然指着千旋大笑出聲,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你也快堅持不住了!你這殘餘的靈魂也要消失了!哈哈哈!一百年了,你終於要死了!你再也不能陪在你親愛的弟弟身邊了!”
“我真是——”
千旋一刀挑飛了米頓的帽子,切斷了他的額發,也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廢話真多。”千旋將刀架上米頓青白色的脖子。由於常年不見天日,他的臉色像鬼一樣蒼白,顴骨突出,瘦的不成樣子,百年前英俊的小鎮殲滅隊隊長……已經消失殆盡。
現在在這的,早已不是人,只是一個恨的執念。
“我還沒冷靜到,在曾經殺了父親、殺了自己的人面前,淡、定、自、若。”
你是罪惡的源頭,只要殺了你,影就會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