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恐怕也正是你存在的意義。”慕容影痕沉默半晌,緩緩地說道:“只因是在這樣的時代中,所以才需要你,纔會需要影武者。”
“那麼恐怕我現在所做的這些還遠遠不夠。”
戴閒落網之後,暮月在費城的據點也被當地警察掃蕩了個乾乾淨淨,劉元以綁架的罪名被關進了金陵市大牢。如周天明一開始所預料的那樣,這一趟去費城的旅行總體上來說還算順利。
S安排的私人飛機將周天明安全的送到金陵市之後便像是趕場似的離開了。慕容影痕和麗華暫時還要留在費城,清楚暮月在那兒的殘存勢力。據慕容影痕自己說,等到那兒的事情結束,他應該會來金陵市一趟。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無論是影武者還是慕容影痕,都希望與妮娜.凱爾來一次面對面的對決,無論勝負,無關生死的對決。
無論勝負,無關生死的對決。這樣的對決難道有其什麼存在的必然性嗎?周天明想不明白,不過有一點兒他很清楚,那大概就是在慕容影痕和妮娜之間應該是存在着某種吸引力,並非類似於男女之間的那種吸引力,而像是天敵那般的吸引力…
就像兩塊陰陽有異的磁石,無論隔的多遠,冥冥之中總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使他們重新相遇。
相遇,然後發生碰撞,激烈的碰撞。
周天明深深地吸了口氣,剛出機場,迎面撲來的冬風之中夾雜着溼漉漉的氣息,他眺望遠處仿若棉花糖一般堆疊在一起的雲層,一片陰霾,他想。
天氣自然是糟糕的出奇,所幸的是周天明的心情並沒有被這樣陰霾的天氣影響到。事實上,周天明從來也不認爲所謂的天氣可以影響人的心情,只是有時候,人們善於主觀的在某些自然事物上附加上自己的情感。主觀臆斷,大概是這麼一回事兒。
周天明在路邊攔了輛的士,乘上車,隨即想道:“主觀臆斷是個怎麼一回事兒呢?”按照學術一點兒的說法大概就是完全憑自己的想象做決定,通俗點來說就是你想什麼就是什麼。
恩,這大概就是主觀臆斷。
但是如果一定要再付諸一些言辭,使其解釋起來更爲符合某些人羣的口味的話,那麼就會變得複雜的許多。他們會就主觀臆斷這四個字煞有介事的進行一番深入的研究,並且用大部分人都聽不太明白的學術用語向你解釋何爲主觀臆斷。甚至還會詳細的告訴你主觀臆斷所能帶來的壞處等等…
總之無所不包,無所不談,用詞也自然是十分的華麗,更甚者會用上一些生字。荒唐、無聊至極,周天明想,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事情,偏偏要費上這麼多的力氣,何苦來着呢?
大概就像是包裝商品,精美的包裝紙將商品完美的包裹住,而名詞解釋這樣的事情,也需要用一定華麗的辭藻將什麼東西所包裹住。惟其如此,才能吸引顧客的眼球。沒有辦法
的事情,雖然荒唐且無聊至極。
周天明託着腮,靠着車窗,目光有些無神的望着窗外匆匆而過的景和人,思維變得僵化,大概是因爲之前在反覆思考主觀臆斷的問題所導致的吧。等紅燈的時候,司機有些百無聊賴的點了一支菸,周天明搖開車窗,迎來一車舒爽的微風。
“看是要下雨吶!”司機吐着菸圈,感慨似的說道。
周天明微微一笑,不予理會。空氣裡確實泛起點點雨水的氣息,這樣的氣息使他想起很久之前的一段往事。
‘咚’、‘咚’、‘咚’、腦袋中的記憶之門被什麼東西猛然有力的敲打着,周天明沒有辦法,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樣的敲打令他感到難以忍受的痛楚,不知該如何排解的痛楚,所以他只能妥協似的打開門,以讓敲打聲消失。
大門在腦海中打開,門內涌動着的記憶漩渦很快吞噬了他的身心,將他恍惚間帶回了熟悉又陌生的場所,一間自習室,恩,是一間自習室。
時間與空間發生了偏差,周天明很清楚,只是他無法阻止這樣的偏差的發生,他只能順其自然,順其自然的想起一些人,想起一些事兒。
自習室裡,溫藍穿着短袖棉體恤與褲腿只至膝蓋的短牛仔褲,左手託着腮,右手熟練的轉動着手中的圓珠筆,圓珠筆在她纖細的食指與中指之間來回旋轉,儼然有什麼輕妙優雅的音符從其中流出一般。
“這道題又解錯了吧?”手中轉動的圓珠筆陡然止住,溫藍一邊用圓珠筆在面前的作業本上打了個叉一邊擡起眼簾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周天明。
作業本很舊,舊的甚至有些發黃,就像發黃的老相片。但是周天明記得很清楚,那天自己用的應該就是這麼一個作業本,至於是什麼題目解錯了,他全然沒有印象。他只記得溫藍嬌嫩的聲音,黃昏時透過窗沿照射進來的有些炎熱的暖黃色的陽光以及梧桐樹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叫不出名字的小鳥。
是一個愜意安詳的夏日傍晚,毫無疑問。
“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溫藍用圓珠筆的筆端輕輕地敲了一下週天明的腦袋,一雙清澈的眼眸略帶埋怨的看着他,“怎麼說我犧牲週末的時間裡來幫你補習,你即便不感激我也沒什麼,可你卻怎麼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沒有…”周天明將流連於窗外景色的目光收了回來,很是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肯來幫我補習,對於我來說真的是十分感激你。”
溫藍歪着腦袋,淺淺一笑,暖黃色的陽光將她修長的睫毛映襯的煜煜生輝,“我只是和你開一個玩笑,你幹麼一副這麼認真的樣子?”
“…”
周天明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
“而且啊。”溫藍抓着圓珠筆,漫無目的的在作業本上寫寫畫畫,“我幫你複習,也是有出於私心的。”
“什麼私心?”
“什麼私心?”溫藍的筆尖停頓了一下,她擡起頭,以一種審訊的目光凝視着周天明,“我說你這人是真的傻還是裝傻?即便在邏輯問題上你不怎麼擅長,不過你怎麼在感性這方面也是一塌糊塗?什麼私心?你說是什麼私心?當然是爲了能多些時間單獨與你在一起所以才幫你補習的私心了,你以爲是什麼呢?”
“我…”周天明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出一個詞,或者是可以應對的一句話來。
“算了。”溫藍擺了擺手,對於周天明的木訥似乎早已習慣,“反正你這人就是這樣,聰明起來的時候跟什麼似的,可要是笨起來,那真是有些無可救藥。”
“恩…最近…洛雪怎麼樣呢?”
“看吧,我一猜你就要問她。”溫藍將作業本重新遞給周天明,說道:“情況就那樣,時好時壞的。學是暫時上不成了,據說她的父母幫她送去了什麼療養院,也不是很遠,就在市郊區,有空的話,去看看她?”
“…”
“別這麼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嘛。”溫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又不是你的責任,不是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周天明突然以困惑的語氣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不知道。”溫藍看起來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切都是未知。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看起來就好像一點兒預兆都沒有。不過要我說,在洛雪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她受了刺激,所以纔會這樣…我說的,你可明白?”
周天明緩緩地合上眼睛,說道:“我所不明白的,就是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刺激到了她。她堅強、開朗、樂觀…不應該會被輕易打垮的。我以爲,無論遇上什麼事情,她都可以應付過去。”
“那是你以爲。”溫藍丟下手中的圓珠筆,雙手合攏,放置在課桌上,說道:“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發生了什麼連洛雪都無法承受的事情,那麼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個時候,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陪伴着她,鼓勵她,我說的你可明白?”
周天明點了點頭,說道:“她失蹤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回來之後我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濃烈…”
“這種事情可不能靠感覺!”溫藍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而後似是有些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委實好長的一聲嘆息,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捲入了深不見底的漩渦中去,“總之,如果下個週末有空的話,去看看她?”
“早就有這個打算。可是療養院根本進不去,她的父母也拒絕任何人同她見面。”周天明微微聳肩,“我去了好幾次,都碰了一鼻子灰。”
“沒關係!這一次看我的!”溫藍朝周天明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神情彷彿在說‘有我在一切都沒有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