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扭曲,兩道人影自不同的黑洞中穿出,正是滅生公子與楚天簫。而那白裙女孩,似乎還陷落在心魔陣中不能自拔。
“接下來就是一些小小的機關阻撓,是四師兄設計的,”蘇羽飛說道,“只要過了那些機關,就可以觸碰到法門了。不過四師兄的手藝你們也知道,所以要過,也需要一點時間。”
天清點頭,突是疑惑地望着下方的楚天簫,啞然道:“他竟然……走到了死路?”
十路上山,有兩路並不通。然而誰都沒想到,一路走到此處的僅僅三人之中,就有一人走到了死路!
回頭再去看滅生公子這邊,但見他腳步穩健,已逐漸開始破除那些攔路的機關,相信再過不久便是能接觸到法門。
而楚天簫,卻因爲運氣不好,就此止步。
他沒能再向前踏出一步,因爲前頭就是萬丈懸崖。他心中本還抱着一點希望,以爲這也是考驗。然而當四處摸索確認根本沒有任何法術隱形的通道之後,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運氣一向很不好,然而前面那麼多難關都過來了,他還以爲這一次或許是轉運了,豈料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改變。
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爲山九仞功虧一簣。
明明眼前便是康莊大道,卻硬生生被老天攔腰砍斷,明明已經看到勝利曙光,卻被老天無情收回。
老天爺啊,你這是在故意玩我麼?
楚天簫越想越氣,縱聲狂笑,卻是笑得如此悽苦,一滴淚珠已在紅透的眼眶中打轉。
半空中的蘇羽飛同情地看着他,很是感傷地說道:“這傢伙運氣怎麼這麼差……都到這裡了……”
他自是很能理解這種行百里者半九十,在最後一步出錯,更何況這錯還不是他的錯,那便足夠憋屈了。
天清淡淡搖頭嘆道:“如此資質,如此心性,卻無福緣……真不知是他沒有福緣,還是小無極宮沒有福緣?”
“這規矩是誰訂的呀?考覈就考覈,還來運氣成分。”蘇羽飛很是不滿地哼了一聲,就聽天清淡淡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師尊。”
蘇羽飛立刻噤若寒蟬。
“我不知道師尊訂下這等規矩究竟意圖何在……但我想既然是他的決定,那麼此事定有深意,並非我等可以妄加猜測。”天清說道。
蘇羽飛黯然低下頭,一把搶過寧霖雲腰間的葫蘆咕嚕嚕喝了起來。寧霖雲苦笑一聲自懷中掏出另外一個酒葫蘆,說道:“哥兩好呀——”
蘇羽飛停止喝酒,伸出右手說道:“寶一對!”
也不知他們是從哪裡學來這劃酒令,天清卻也沒管。他自是明白兩人此刻的心緒很是不爽,別說他們了,就連他自己,心裡也微微有些替楚天簫感到不值。
最傷心的,自然還是當事人。
他狂笑之後,一行清淚便是不由自主地落下,人生大喜大悲,到了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已堅持一年,奮鬥一年。
我已心如磐石,度過多少難關。
爲什麼,最終卻被蒼天用這樣一個理由拒絕?
這時候他想起薇夫人說過的一句話。
“命理,休論公平。”
“公平……”楚天簫自嘲一笑,“這賊老天哪裡會有什麼公平……”
豁然間,他拔出腰間木劍,輕輕擦拭着,有些癲狂有些自嘲地笑着。
“你陪伴了我這麼久,方纔也大多是靠你,然而現在……你又能怎麼幫我?”
楚天簫猛地將木劍一插入地面泥土,眸子中閃現出一絲極其瘋狂的火熱。
“是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又怎會憐憫我這個少年的付出?”楚天簫卻不知這是曲解了這句話的原意。這句話本是在說天地對萬物一視同仁,然而此刻他哪裡會這般理解?
“蒼天又怎麼會知道,我身處何等境地?它又怎麼會知道,我究竟付出了多少?”
他越說越瘋狂,竟是脫口而出:“天地無眼!天地無仁!”
此話一出,半空中迅速聚集起一層層烏雲,立刻將原本蔚藍的天際蓋過,其中隱隱有雷龍鳴叫。
正在划拳的蘇羽飛和寧霖雲頓時大驚失色,衝着下方的楚天簫喊道:“喂,傻小子別說白癡話啊!你要遭雷劈啊!”
天清面色也是凝重起來,說道:“再任由他這樣說下去……恐怕不止雷劈這般簡單。”
然而下方的楚天簫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話,也不知道他們心中有多麼焦急擔憂。他現在眸子中已被憤怒完全佔據,見到漫天烏雲不但不畏懼,反而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
豁然間,他拔起地上的木劍。
豁然間,他將木劍高高舉起,劍尖朝上!
他,拔劍問天!
區區一個凡人膽敢對蒼天出言不敬已經夠大膽,如今竟然還敢對着蒼天拔劍而上?這等忤逆之舉連雷鳴聲都有些憤怒起來,旋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炸聲。
——轟隆!
“不行,我們出手!”穩重老成的天清此刻終於按捺不住,正要招呼蘇寧兩人一同強行進入結界救人。然而下一刻他們便是疑惑地噫了一聲,旋即搖頭相視一笑,暗覺自己方纔太過失態。
這道雷電劈下,穩穩落在四周的結界上,結界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凹孔,然而也僅此而已。
片刻之後,凹孔復原,將雷電反彈回去。
——轟隆!
雲層炸響,有幾塊雷龍的鱗片落入凡塵,被人哄搶一空。
雷龍捻着鬍鬚很是憤怒,卻也無計可施。那畢竟是無心設置的結界,天地之間沒有多少人可以強行打破,更別說是它這樣一頭雷龍。
可惜這一次,神界來的人還未離開凡塵。
幸運或是不幸,雲夜輝此刻正帶着水夢涵駕着九龍駒離開凡塵,碰巧看到了下方這一幕。
雲夜輝微微皺眉,說道:“侮我蒼天,罪該萬死。”
水夢涵見楚天簫這般癲狂之態,心下已是不安到了極點。聽到雲夜輝這句,頓時大驚失色,忙是上前一步阻住他,慌忙說道:“雲將軍且慢,他是情有可原。”
雲夜輝淡淡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絲毫動容,只是說道:“公主殿下,末將知道那人是公主殿下的朋友。然而私情不能亂公,此人犯下罪過,便該由天規處置。”
水夢涵心頭一氣,不管不顧地冷笑說道:“是麼?雲將軍難道就如此恪守天規?”
雲夜輝微微一愣,抱拳問道:“請公主殿下明示。”
水夢涵冷笑道:“雲水居閣,且唱殺歌。雲將軍,你難道就沒有犯過天規?”
雲夜輝面色一變,旋即搖頭道:“末將自知神魔不兩立,然則那人……實在是個好對手。”
水夢涵說道:“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雲將軍都已然破了天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下去插手?便看在本宮面上,此事大事化小吧。”她知道單單憑藉雷龍的天雷,根本不足以撼動結界,楚天簫依舊安全。然而若是雲夜輝插手此事,那情況便會完全不同。
畢竟,能夠破除無心設下的結界的那寥寥數人之中,雲夜輝恰好便在其列!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水夢涵已是恩威並施,還帶了要挾意味。若按常理,應當沒有人會傻到再下去多管閒事。
然而云夜輝並不是人,他是驚天戰神。
但見他搖搖頭說道:“拔劍問天,此事非同小可,就算公主殿下以那事告發末將,末將也不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