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部下看夏琳暈倒,怎麼叫也叫不醒,生怕她在他這裡出了什麼事連累了他,覺得麻煩之餘,還是將她送去了醫院。
去了醫院,夏琳已經懷孕的事情就怎麼也瞞不住了。
那男部下憤怒之餘,用孩子威脅夏琳,總算是問出了孩子的父親是誰。
而當他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蘇安世時,那男部下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告訴夏琳說他總算知道,爲什麼有人要對付她父親了。
夏琳一聽也顧不得自己身體上的不適,一再追問之下,那男部下也沒有刻意隱瞞,便將她父親是如何遭人陷害的過程告訴了她。
說到最後,那名男部下還拿同情的眼光看着夏琳,又丟給了她一個重磅炸彈。
那個重磅炸彈就是:蘇家原本就是要和楊家聯姻的,而她,夏琳,就是妨礙兩家聯姻的絆腳石,所以楊家動手,將她剷除了,蘇安世也即將迎娶他人。
蘇安世會娶別人,這是早在夏琳退學回國的時候,她就有了心理準備了,但是,當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又難免大受打擊。她很想去找蘇安世,告訴他她肚子裡有他的孩子,可是,經過了和那名男部下的一晚,她卻就此打消了這種念頭,因爲,她已經沒有顏面再去找他。
更何況,當得知自己父親會遭此橫禍,竟也是因爲她和蘇安世的一段感情,夏琳就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自己了。
那名男部下說完了這些,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醫院,任由夏琳一個人在醫院裡自生自滅。
夏琳好不容易讓自己從消極的情緒中清醒過來,卻發現那男部下根本就沒替她交醫藥費,她自己又身無分文,無奈之下,只得將自己暗恨的後媽找來。
而當文鑫跑來得知她因爲並非完璧,而且還生懷有孕惹怒了那名男部下,什麼證據也沒留下,她登時惱羞成怒,說什麼也不肯替她交費用。
夏琳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要是再這麼折騰下去,孩子一定會夭折,百般哀求無用之下,夏琳只能發下重誓,說將來一定會把她借的錢千倍百倍的還給文鑫。
可天知道,這些錢原本就是她的,眼下卻成了她必須千百倍償還的債務。
文鑫知道夏琳的爲人,但是爲了以防萬一,特意讓她寫了欠條。末了,留了一筆只夠她付清醫藥費再吃兩頓飽飯的錢,就宣佈她夏琳從此和夏家再無瓜葛,她被逐出家門了。
等到醫藥費用完,夏琳就不得不離開醫院,而她此時已經無處可去。
夏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一定要去楊家問清楚,爲什麼要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就算他們讓她離開蘇安世,也不必這樣。
畢竟曾經是高官的女兒,找到楊家的地盤對夏琳來說並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可是等真的見到了楊家的大小姐,夏琳卻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立場來質問對方,因爲這個楊家大小姐,看起來真的優雅漂亮得讓她自慚形穢。
對比現在落魄憔悴的她自己,這個楊美儀,的確和蘇安世很相配,這是夏琳在看到楊美儀時候的感覺。
而楊美儀看到夏琳卻並不十分驚訝,她只隨便掃了她兩眼,然後打發叫花子一般地丟下一張支票,道:“你是蘇安世的前女友?這些夠你的分手費了吧?拿了錢就趕緊走吧。”
楊美儀的話好像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向了夏琳,她呆愣在當場,也就沒來得及阻止楊美儀離開。
等夏琳反應過來,眼前已經不見了楊美儀的身影,她只得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張支票。
原本她是想將支票還給楊美儀的,對她來說,她的感情怎麼可能和所謂的分手費對等,可是伸出去的手卻僵在了半空,隨後慢慢收回。
楊美儀給的支票上是筆不小的數額,這足夠她好好地調養身體將孩子生下來,並且支付一階段的對文鑫的還款了。
現在的她,沒有地方去,沒有親人,更沒有錢,這對她來說,雖然是侮辱,可是,卻也是救命的錢。她無法拒絕,也沒有資格去拒絕。
而且她來找楊美儀,楊美儀一句話都不多問地就給了她錢,還是一筆很豐厚的錢,這是不是意味着,這同樣也是蘇安世的心意?
夏琳突然想通了,她緩緩地將手中的支票塞進了單薄的外套口袋裡,然後邁着沉重的步子離開了楊家的地盤。
她來質問楊家人爲什麼要那麼對她,最後的結果無非是惹得他們惱羞成怒,到時候,沒有證據的她根本就討不回公道,而且以楊家幾乎可以隻手遮天的勢力,想整死她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如果她是一個人,她一定會拼死討要說法,可是現在,她肚子裡還有一條脆弱的小生命,就算是爲了這條還未出生的小生命,她也只能收了這筆錢,讓他們母子,暫時還能苟延殘喘下去。
再之後,夏琳用楊美儀給的那筆錢,生下了蘇錦年,她給他取名錦年,是因爲她並不後悔自己和蘇安世相愛的那些日子,那段日子對她來說,是她此後灰暗的生命裡唯一繽紛的色彩。
而她會選擇那種見不得光的職業,實在也是逼不得已的,她無權無勢無背景無學歷,想要找到一份足以養活他們母子,而且還要償還高額錢財的工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放下自己所有的驕傲和尊嚴,當過去的夏琳已經死了,去賺這讓她覺得噁心,卻可以讓她活下去的錢。
蘇錦年說完這一段,又是一罐啤酒下肚。
林響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額頭,她原本以爲蘇錦年已經夠慘了,沒想到,他的母親卻比他還要悲劇,而她也正是這一切悲劇的根源。
蘇錦年之前說的沒有錯,他的母親命苦,可是卻也是她自己做的孽,讓他和蘇家要永遠揹負着恥辱而活。
如果夏琳沒有那麼倔強,她沒有那麼頑固,也許,蘇錦年就不會出生,也許,蘇家就不會像今天這麼混亂,她自己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命喪黃泉
,但是,沒有也許,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痛苦只是留給活着的人的。
林響響伸手,輕輕地落在蘇錦年的肩膀上,她目光柔和,輕輕道:“那之後呢?你在夏家的生活想必也不容易吧?之後又是怎麼會回到蘇家的?”
蘇錦年擡眼,眸色深深,“是不是覺得到這裡已經夠慘的了?”
林響響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點了頭。
蘇錦年勾了勾脣,淡淡道:“還不夠。”
林響響忍不住皺了眉,光是聽到這些,她已經心情很是沉重了,可蘇錦年卻說還有比這更加悲慘的過去。她只是聽着,就已經如此,作爲親身經歷的人,蘇錦年的心裡,又會是怎樣的滋味?
要承受多少,才能對這些過去麻木到無知無覺,要經受多少,才能讓他成爲今天的蘇錦年?
蘇錦年看林響響皺眉痛苦的模樣,忍不住好笑地搖了搖頭,然後衝她晃晃手裡又空了的啤酒罐,笑道:“不如不說了罷,看你怪難受的。”
林響響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搖頭道:“不,你說,我想聽下去。”
蘇錦年的這些話,他會願意對她說這麼多,意味着他對她的信任。自己只是作爲傾聽者,在默默感受蘇錦年當年的痛苦,單是爲了他的這份信任,林響響就不捨得讓他一個人獨自承受這麼苦痛的過往。雖然不知道說出來對於蘇錦年來說會有多少的釋放,但是聊勝於無,她想知道,到底蘇家和蘇錦年之間,矛盾的根源是什麼。
蘇錦年低頭想了想,剛準備繼續往下說,林響響卻突然發出一聲驚呼,隨後擡手指着他的臉,道:“你的臉怎麼了?”
蘇錦年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臉,入手滾燙一片,還有浮出來的紅點,蘇錦年便無所謂地放下了手,淡淡道:“酒精過敏而已。”
林響響愕然,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只粗粗地數了一下,就發現地上空了的啤酒罐子已經快超過十個了,這麼個喝法,他現在居然說他自己酒精過敏!
林響響看到,蘇錦年將手裡又空了的酒罐子隨手一扔,就要去開新的,她連忙伸手攔住,有些惱地斥道:“你不要命了麼!知道自己酒精過敏還喝這麼多!?”
蘇錦年的眼睛裡浮上些許無奈的情緒,見林響響如此固執地望着他,他僵持了一會兒,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嘀咕道:“這麼輕微的酒精過敏而已,算不了什麼。”
林響響的杏眼瞪得溜圓,她氣惱地重重咬了咬脣,才怒道:“輕微?你現在的症狀叫輕微?你是不是隻有在不省人事的時候才叫嚴重?”
林響響本以爲自己的質問下去,蘇錦年多少會露出一些猶豫或是不好意思的神情,可是他沒有,非但沒有,他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勉強算是吧。”
林響響登時氣結,她果然和蘇錦年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的受虐傾向,已經嚴重到讓她無能爲力的程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