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二十名弟子順利進入第三輪,沈昊不幸出局,孟元侯對他衡量的時間稍微長一點,最後說:“唉,沒有合適的第二十二個人給你當對手,你也不用比了。”
午飯過後,離比武還差一點時間,野林鎮的少年們在正房邊上的練武場中閒聊,沈昊懊喪萬分,對大樹拳打腳踢,向夥伴們自怨自艾,“我要是多使出一點力氣——其實我是可以的——就不會這麼倒黴了。”
芳芳也沒過關,事實上,所有女弟子都在第二輪止步,就連兩名道門子弟也不例外,孟元侯對此只說了一句,“各有所長,激發鬥志和潛力顯然不是你們的強項。”
能參加下午比武的野林鎮少年只有小秋和二良沈休唯,後者的激動與沈昊的懊喪形成鮮明對比,“我還能做得更好一些,我的棍子出現幾塊黃斑,都教沒注意到。小秋哥,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是沒準能多用上一分力氣,贏過你呢。”
“你贏得還不多嗎?就你手裡有金銀魄,我也想得幾枚。”小秋毫不退讓,但他心情極佳,與朋友的競爭就是這樣令人愉悅。
大良沈休明親暱地拍拍弟弟的肩膀,“你得贏,一定要贏,一枚金魄可是一千兩金子煉化出來的,再得三枚,你就有四枚了,咱們再也不怕無家可歸了。”
“當然不怕,我以後要用它們製作最好的法器。”
“法器可以對付一下,你應該用金銀魄換點更有用的東西,比如在西介城買座房子什麼的。”
“我纔不要,咱們今後就是道士了,要房子做什麼?要換……我也要換一羣豬牛羊,一天宰一頭,請大家吃酒席。”
“笨蛋,吃光了怎麼辦?”
……
沈家哥倆爲如何處置金銀魄爭得不可開交,其他人嘻嘻哈哈地一會支持這個,一會支持那個,有時還幫着出更多的餿主意。
小秋聽得正高興,發現人羣外面的芳芳在衝自己招手。
芳芳一個人坐在石凳上,小青桃沒跟她在一起,而是跟其他人一塊取笑二良沈休唯,芳芳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小秋坐下。
小秋很意外,還有點不好意思,芳芳向來羞澀,極少當着外人的面對小秋做出特別的表示,今天可謂是一反常態。
小秋坐下了,甕聲甕氣地小聲問:“有事嗎?”
“嗯,下午你要和誰對陣?”
“當然是申庚,只要孟都教別再把我安排給別人。”
“不管孟都教怎麼安排,我希望你別選申庚。”
“爲什麼?你怕我打不過他?”小秋驚訝地問,他一直以爲芳芳對自己懷有十足的信心。
芳芳笑了笑,指着人羣中的小青桃,“她的堂弟裴子函,想跟你對陣。”
芙蓉山裴家姐弟三人只有裴子函過關,他的棍法非常不錯,在激發潛力的同時,技巧也比大多數人要成熟,孟元侯對他有過評價:“你就像灌滿水的皮囊,圓滿,但是缺了一點狠勁兒,你得拿出囊破水噴的精神才行。”
裴子函一直沒做到。
“怎麼回事?”小秋明白這樣的要求肯定是有理由的。
“申己上午沒打過你,中午被他哥哥羞辱,他已經懷恨在心,可他不想再跟你比武,而是選中了裴子函,他放出話來,說‘龐山少一個小非妖不算什麼損失’。”
小秋皺起眉頭,不管孟元侯有多重視,大家都將這次比武看作正式入門前的一次遊戲,贏的開心,輸的沮喪,僅此而已,申庚、申己好像過於認真了。
“裴子函害怕了?”
“有一點,他不想被申己打成重傷,在大家面前丟臉,可他也不敢打贏,害怕由此結下更多仇怨。別人輸贏都沒事,可他是非妖。他找不到別人幫忙,所以……”
小秋撓撓頭,他真想跟申庚對陣,孟元侯說得沒錯,強大的對手能激發出更多潛力,小秋覺得自己還能做得更好一點,“不能換人跟裴子函對陣嗎?二良……二良可以,他還沒確定對手,我跟他說。”
小秋覺得這個辦法兩全其美。
“好吧。”芳芳同意得有些勉強,“你跟申庚……會結下仇的。”
“沒辦法,我就算背對着他也會結仇,還不如面對面打一架。”小秋聳聳肩,然後笑了,“讓申庚知道他沒那麼厲害,沒準會老實一點。”
比武快要開始了,衆人向庭院走去,小青桃湊過來,怯生生地說:“小秋哥,謝謝你。”
即使天天在一起,小秋聽到她的聲音還是會被膩到汗毛直豎,含糊地回了一聲“沒什麼”,快步跑到前面與二良沈休唯走在一起,低聲將形勢說了一遍,建議他待會向裴子函挑戰。
二良堅定地搖搖頭,“小秋哥,別的事情我聽你的,這件事不行,我的對手肯定是申家哥倆中的一個,你選申庚,我就選申己,你要是另選他人,我就選申庚。強大對手能激發更多潛力——”二良眨眨眼睛,“我也想得第一。”
“再說這事也不難解決啊,只要申己迴應我的挑戰,裴子函不就沒事了?真是的,原來非妖都這麼膽小,道士們根本沒必要戒備他們嘛。”
小秋無法說服二良沈休唯,結果導致第三輪比武尚未開始就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混亂。
孟元侯還沒現身,二良就大步向申己走去,搶在所有人之前向他挑戰,申己終於用療傷藥去除了臉上的青腫,冷冷地看了一眼,沒有接受他的挑戰,邁步向裴子函走去。
裴子函顯得十分慌亂,目光閃爍不定,圓圓的臉上出了一層細汗,想走向小秋以躲開申己,雙腳卻不敢移動,離家前來龐山學道的時候,裴家姐弟得到過長輩的嚴命:在龐山絕不能惹事,任何時候都要隨遇而安。
長輩們沒說如果別人主動挑事,姐弟三人該如何應對。
小秋一直站在原地,申庚也沒動,他已經用特殊的方式嚮慕行秋髮出挑戰,此刻正矜持地等候對方過來應戰。
小秋無聲地嘆了口氣,兩步走到裴子函面前,正好比申己早了一點,“我向你挑戰。”
裴子函以感激的語氣立刻表示同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小秋選擇與裴子函對陣,不完全是因爲芳芳求情和小青桃的感謝,更多地是反感申家兄弟倆的行爲,他們固執地將所有非妖認定爲可憎之人,讓小秋想到了他和夥伴們曾經接觸過魔種,沒準哪一天,申庚就會宣佈野林鎮的少年都是“魔崽子”,是不潔之物,所有人都要避而遠之。
申己顯然沒料到有人會搶在自己前面,尤其沒想到會是慕行秋,愣在當場,扭頭向哥哥申庚望了一眼,然後用不高但是周圍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們兩個都是懦夫。”
裴子函低頭不語,“懦夫”這個詞對他來說算不得過分的污辱,小秋哼了一聲,忍住了心中的譏諷之辭。
圍觀者也很意外,大家都以爲慕行秋和申庚肯定會在第三輪對陣,打出一場令人期待的比武,沒想到小秋居然主動避戰。
猜測與謠言如雨後春筍一般,從一百多張嘴裡快速生長出來,沈昊等人奮力與之搏鬥,反駁小秋是懦夫的說法,卻找不出太多的依據來。
芳芳沒有加入到爭論當中,小秋改換對手居然會引發如此之大的影響,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在她身邊,小青桃更是微微發顫,恨不得抱頭蜷在地上。
只有二良沈休唯對此感到高興,他可以選擇更強大的對手了,立刻轉到申庚面前,用恭敬而堅定的語氣說:“申庚道友,我想向你挑戰。”
他仍然對申庚存有極深的好感,能與之交手,他深感榮幸。
申庚沒有迴應,目光望着幾步以外的地面,好像那裡有更值得他注意的東西——他在等弟弟申己改變局面。
申己走到小秋和裴子函中間,目光也和哥哥一樣,誰也不看,只盯着地面,“裴子函是我的,慕行秋,你要是還剩一點尊嚴……”
孟元侯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傳來,“都選好對手了?”眨眼工夫他已經站在二十名弟子當中,進行最後的配組,第一件事就是給站位不當不正的申已指定一名對手。
“一定要使出全力,記住,這次比武不是求勝,而是要看你拼命的程度。拉開距離,很好。其他人也不要光看熱鬧,你們得反思自己爲什麼有潛力卻使不出來?懶惰,沒錯,就是懶惰,它也是你們今後修行逆天之術時最頑固最強大的敵人……”
孟元侯藉機對弟子們進行了一番教導,然後宣佈開始。
裴子函是那種慢熱的人,先是依靠靈活的步法避敵攻勢,手中棍棒的顏色逐一變化,一點也不着急,等到棍棒達到綠色的時候,他才反守爲攻。
小秋正好相反,爆發力極強,開打沒一會,棍棒就變成了綠色,然後一點點地向黃色轉變,與裴子函打得難解難分。
另一頭,申庚勉強接受了二良沈休唯的挑戰,後者的風格跟小秋差不多,一開始就將棍棒變成翠綠,申庚的棍棒還停留在深紅,但他應對得很輕鬆,七分守三分攻,二良佔不到絲毫便宜。
比武如火如荼地進行,孟元侯跟往常一樣,在人羣中走來走去,用嚴厲的詞彙激勵每一名弟子。
事情發生得頗爲突然,孟元侯遊走到慕行秋和裴子函附近,背對場地的另一側,恰在此時——
申庚的棍棒驟然間變成了深黃色!
同一瞬間,他反守爲攻,閃電般的一棍擊中二良沈休唯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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