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都不喜歡趙光義卻又暫時無可奈何的人,稀裡糊塗的結成了盟友,未來的一年王繼恩要待在洛陽守陵,將來更是還指着孫悅幫忙,自然也不會藏私,只是道:“我聽宮裡邊的人說,您父子二人可是官家整日唸叨的,不把你們父子二人拆開了調離洛陽,他如何能夠放心?”
孫悅笑道:“可是我素來對他不滿,伐唐回京路曾提議大殿下殺回開封,雖說此事終究因大殿下不同意而未能成行,可當時一激動之下聽到的人也不少,若離了洛陽,我又如何能夠安心?”
“孫相公,事已至此,咱家多句嘴,不管這官家是不是他害死的,可他現如今已經是新官家了,您不服他,到底意欲何爲啊?現如今擺在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了,要麼,趕緊服個軟,進京一趟,以你們父子倆的名望本事,他必定會不計前嫌,不管遷都之事能不能成,終究少不了你們父子二人出將入相的機會,要麼,乾脆保着燕王把他給攆下來,像現在這般的不作爲,算是怎麼檔子事兒啊。”
孫悅苦笑着搖了搖頭,道:“燕王沒那個意思,事實他也沒那個實力,現在只希望,守着洛陽的一畝三分地,儘量讓他忌憚一二求一個自保罷了。”
“自保?嗯……咱家明白了,若真是這樣,咱家倒認爲,這洛陽不待也罷。”
“哦?”
“如今的洛陽城,有天下精兵十餘萬,又是軍委重地所在,京新軍之家眷及老兵也有半數在此,燕王身份高貴且按照金匱之盟乃是皇儲之身,令尊管着鹽鐵司,現如今掌握着全國的錢袋子,再加您這樣一個百戰百勝的當世名將,呵呵,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兵有兵,而此地下開封一馬平川,騎兵不需半日可兵臨城下,你們聚在一塊,他會睡不着覺的。”
孫悅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又如何?”
“孫相公您之前對南唐說,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怎麼到了自己身反而這麼不敏銳呢,你們若是真有此心倒也罷了,既然沒有,豈不是徒遭他的猜忌?一計不行還有二計,二計不行還有三計,孫相公熟讀兵書,應該知道久守必失的道理吧,你們還不能反擊,一旦反擊了是謀反。”
孫悅嘆氣道:“可總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要好吧。”
“不,你在洛陽,官家便如鯁在喉,不拔不快,相反你若是走了,洛陽城有兵無將,令尊也好燕王也罷,至少沒有並沒有翻天的能耐,這樣的話,他也好容忍許多。最關鍵的是,這洛陽你想待,真的待得住麼?咱家知道燕王殿下與孫相公曾經是刎頸之交,可是……”
“爲什麼加了個曾經?難道現在不是了麼?”
“呵呵,咱家直言,燕王殿下是紈絝的時候,當然可以有刎頸之交,可他現如今是皇儲,是天下間除了官家之外勢力最大的人,也不可以有所謂的刎頸之交了,您說對麼?
這洛陽城雖說是燕王的,可現如今令尊管財,你管軍,你姐夫主政,這到底是姓趙還是姓了孫了?孫相公,咱家打前朝的時候在宮裡面了,伺候過三位帝王了,有些事,咱家可能您看的還清楚一些,您若是現在走,您和燕王殿下的情誼或許還可以地久天長,算不是刎頸之交至少也可以知己之教,可若是您不走,或許用不了幾年,您二位沒交情了。”
孫悅低頭道:“所以王公公的意思是,讓我去雲州當節度使是麼。”
“咱家的意思是離開洛陽,至於去不去雲州,於政治而言卻是無所謂了,您是戰略的行家,想去哪您跟他提,想來他應該都會同意的。”
孫悅心下愁苦,黯然點頭道:“知道了,多謝王公公相告。”說着,孫悅從抽屜裡隨手拿出了一些珍寶古玩之物給王繼恩帶着,推辭一番,這太監也收着了,又命人安排馬車,親自送他去了趙匡胤陵寢之處,順帶自己也拜了一拜,忍不住又哭了一哭,再回家時已經是月天了。
事關重大,孫悅自然是要跟孫春明去分說的,點了火鍋屏退了旁人,孫悅將王繼恩所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邊,想讓自己政治經驗豐富的老爹能給自己一點意見。
“王繼恩說的不錯,你或者我,必須要有一個人離開洛陽,否則趙光義不會心安,趙光美的心裡也不可能沒有隔閡,真把這點交情交成了仇,那太沒意思了。”
“所以,我果然應該去雲州當節度使麼?其實也好,至少還能和洛陽相互呼應。”
“這種事還要一個太監提醒你,你這也算是身在局而不自知了,你當你爹是吃乾飯的?早給你安排好了。”
“安排?安排我?爹,咱倆真要論官職權利的話好像我你還稍微大一點吧,我這個級別的官,是能安排的麼?”
孫春明笑笑道:“能啊,政治麼,本質其實是一種權利的交換遊戲,只要肯交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雲州你別去了,給趙光義封摺子說自己太年輕不敢持節,然後,會有人請你去河-北道當轉運使的。”
“河……河-北道?符彥卿?您跟他交換什麼了?您有什麼是他能看得的?”
“我賣身啊。”
“咱說正事兒呢,能不能別鬧。”
“我也沒跟你扯淡啊,我真賣身了,這一兩天會有消息傳出來,我,跟他長孫女訂婚了。”
“…………”
“…………”
“您不是不想娶老婆麼。”
“政治聯姻麼,爲了兒子,當爹的犧牲犧牲是應該的。”
“爹……”孫悅感動的握住了孫春明的手。
孫悅可感動了,孫春明居然都賣身了!連他向來主張的原則自由戀愛都放棄了,這是多大的犧牲啊,這是什麼樣的父愛啊,這是……好吧我特麼編不下去了。
符家,一門三皇后了,他們家的女人那是這個時代男人的夢啊。
“這是爲何?”
孫春明笑道:“你這孩子啊,能耐不大野心卻不小,旁人看不出,還能騙得過我麼?你根本不是想自保,而是想造反,你對趙匡胤真的忠心到這個地步了?不至於把,恐怕他一死,你心裡反而還鬆了口氣呢,畢竟他這麼多年來對咱們始終不錯,你不可能負了他。
可是你我父子,與這個時代的其他人終究還是不同的,咱們都是無君無父之人。趙光美能用,你要周公,趙光美不能用,那……你可能要當曹操了。對否?”
孫悅聞言低頭吃肉,也沒承認,也沒反對。
“然而你雖有軍功威望,洛陽城也握着新軍的命根,合咱們爺倆之力,根基已經不可謂不厚了,可是你卻始終沒有過屬於自己的兵,這也是趙匡胤之所以會對咱放心的原因,正好,符家精英河-北二十餘年,六萬天雄軍天下勁旅,卻沒個爭氣能接班的,跟我不一拍即合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