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溼的小黑屋,她獨自縮在角落裡。
不遠處,有一處破舊的小窗戶。
那時候,大概是十月底吧,正值冬天,溼冷的寒風從小窗戶裡吹進來,撞的一層糊在窗戶上的塑料紙咔嚓作響。
好冷,凌羽葵不喜歡這樣的孤獨感。
然後,她聽見個很溫柔的聲音在唱着這首《蟲兒飛》,她從來沒有從那個女人口中聽到過這麼溫柔的聲音。
凌羽葵順着冰冷的鐵門掀開的縫隙看過去,橘黃色暖光的房間裡,那個女人抱着姐姐坐在火爐旁邊哄她睡覺。
姐姐安靜的依偎在那個女人懷裡,睡得香甜。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凌羽葵的小手緊緊的拽着單薄的衣襬,小小的她,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努力不讓它掉下來。
這個人,不是她媽媽。
凌羽葵明明還什麼都不懂,卻在一次不經意的過程中聽到爸爸和她的爭吵。
媽媽不是她的媽媽,爸爸也不是她的爸爸。
他們管她叫野種。
到底野種是什麼東西呢?凌羽葵也不知道,甚至連一起長大的姐姐,也都這樣叫她。
幼兒園的小朋友那樣叫她,鄰居家的小朋友那樣叫她。
可他們又好像約好了似的,當着大人的面,從沒有那樣叫過。
凌羽葵想從小黑屋裡逃出去,因爲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媽媽”以前還會給她些掉在地上的饅頭,到了最近,每天都給她吃些酸酸臭臭的東西。
凌羽葵努力站起身朝那個破舊的小窗戶走去,她踩着椅子想要爬上去,可嘩啦一聲,她不小心碰倒了擺在旁邊的舊花瓶。
玻璃破碎的聲音驚醒了熟睡中的姐姐,她聽見她的哭聲。
隨之而來的,不是那個女人對她的安慰,而是小黑屋的鐵門被拉開,然後那個女人拿着雞毛撣子的畫面!
凌羽葵害怕的直搖頭,可她沒有辦法反抗也沒有地方躲避。
她被白靄一把從椅子上拽下去,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然後雞毛撣子重重的落在她身上。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媽媽、媽媽!!”
她撕心裂肺的喊着那個女人,請求她不要打得那麼重。
她不是故意要吵醒姐姐的,她一直很乖,一直很聽話!
“媽媽……”
“不許那樣叫我!”
凌羽葵也是那樣喊她,越是刺痛白靄的心,這個不是她的女兒!如果是,凌曄也不會這種時候還出去鬼混!
“我不是你媽媽,因爲你是個野種!爲什麼我沒有早點發現,早點就讓你生病死掉好了!”
白靄下手越來越重,只聽咔嚓一聲,雞毛撣子斷成了兩半。
凌羽葵哭喊到聲音沙啞,她好疼啊,好冷啊,還好餓。
她可憐的蜷縮成一團,好似這樣,就能抵禦疼痛。
這只不過是她衆多的回憶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個罷了。
所有的記憶都從那間小黑屋裡開始。
想起這些事情,凌羽葵並沒有繼續哭泣,而是擡起頭看着緊緊抱住她的封蔓。
這個懷抱好溫暖,這個聲音好輕柔,包括她的笑容都是那麼真誠充滿了愛意。
“媽媽。”
懂事後的凌羽葵終於知道什麼叫做野種了。
“小葵,媽媽在這裡,你頭還疼嗎?”
“不疼了。”
凌羽葵緊緊的摟着她,無盡的恨意從內心深處涌出。
白靄憑什麼那樣對她?她現在出現又是爲了什麼?
凌羽葵恨她,恨到骨子裡,想將白靄捏碎。
她要報仇!
“小葵!”
這時候,封澈回來了,看到二人的模樣,男人緊張的衝過來詢問:“姑姑發生什麼事情了?”
封蔓見到封澈,一直強裝的笑容終於消失,脆弱的哭起來:“小澈,小葵說她頭疼,我進來的時候人都躺在地上!”
封澈着急的拉過凌羽葵查看,可她現在已經好好的,看不出來難受的模樣了。
凌羽葵看着面前緊張的男人,她糾結了一秒後低下頭躲避他的視線。
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到底誰在說真話,誰在說假話,誰真的對她好,而誰真的對她壞。
可是她還不能恢復記憶,凌羽葵就打算這麼假裝下去。
只要她不記得以前,白靄一定會再次找上門。
到那個時候,凌羽葵要把那個女人對她所做的一切,全都還給她。
“小葵,你哪裡不舒服?告訴我好不好?”
凌羽葵搖搖頭,拒絕道:“我有點累了。”
“好,那你休息吧,我去找醫生,就不讓他們來打擾你了。”
“嗯。”凌羽葵躺回牀上,將被子拉過頭頂蓋住自己,然後蜷縮成一團,心裡想起白靄來。
呵呵,她本以爲自己的情況和莫可可一樣,但現在才發現,根本不一樣。
她不是什麼善人,也不可能以德報怨,她現在只想把白靄碎屍萬段!
第二天早晨,有護士來通知可以出院的消息。
凌羽葵正坐在病牀邊喝粥,於她而言,她是不想出院的。
她敢肯定白靄會再次過來找她,如果她走了,就失去了與白靄再次見面的機會。
那個女人看來是早有目的的接近,所以只有取得她的信任,纔有辦法揭穿她的假面目。
封澈見凌羽葵在發呆,馬上提高音量道:“小葵,我們下午就收拾東西回家好不好?”
凌羽葵趕快放下碗,用個爲難的表情看着他。
“怎麼了?”
男人感覺到她的抗拒。
“我還想再在醫院裡住一段時間,你們不是說我失憶了嗎?萬一出去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封澈認同的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是這麼想的。
再加上昨天這小丫頭忽然頭疼,萬一再遇上那種事情怎麼辦?
“那好,我們再在這裡住幾天,你再觀察觀察。”
封澈說完,馬上拿出手機給家裡打電話,讓他們不用準備凌羽葵回去的事情了。
“喂,封澈。”
凌羽葵故意這麼喊了他一聲,男人表情有些難看。
他真不習慣她這麼叫,感覺很生疏。
“怎麼了?”
“你有事情就去忙吧,聽說我昏迷的這幾天你都在醫院陪着我,難道你都不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