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茗鳶灰白着臉,踉蹌了幾步,若不是海兒眼明手快抓住了她,怕是已經摔倒在了地上。
“鳶姐姐?”
炎炎夏日,她卻忽然冷汗直流,一瞬間感覺到從四面八方狠狠吹過來的冷風。她捂住自己的肚子,顫抖着身體轉身。
怪不得裴聖擎會忽然變得好奇怪,怪不得他會在她最開心的時候不識趣地打斷。他怕是早就在自己之前,就已經將那個暴徒給認了出來。這才讓海兒,帶着她先離開。
這個男人!
一想到曾經那些暴徒的兇狠致命的嘴臉,她的身體便是控制不住的越發顫抖。她忍着從內心深處不斷涌上來的寒意,轉身之際,甚至已經顧不得太多。她邁開步子,快步朝着原來的地方走去。但衣服,卻被一旁的孩子忽然抓住。
“鳶姐姐,你怎麼了?”
原本開心不已的小丫頭,被尤茗鳶忽然變了的臉色嚇得不輕。倒是也不敢再造次,拉住尤茗鳶的手不肯放鬆,“聖哥哥說,要帶鳶姐姐回去民宿。”
她差點就忘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她微微彎腰,嘗試着將放鬆自己的身體,將雙手放在海兒的肩頭,用自己僅剩下的還可以控制的情緒對着小丫頭露出一個微笑,“海兒,我們來玩兒捉迷藏。你躲起來,我來找。”見小丫頭笑了,還不住點頭,她這才安了心。
“記得哦,在我沒有找到你之前,不可以出聲,也不可以自己出來認輸哦。”
小丫頭轉眼便跑的不見了人影,她慘白着臉,一邊轉身,一邊對着小丫頭消失的地方喊,“我來了,我看到你嘍——”
轉身的時候,她的腳步又快又急。
懷孕,給她的身體造成了負擔。行動總是不便,她試圖安撫肚子裡的孩子,一邊加快腳步。額頭上有大顆的汗珠掉下來,加上心裡隨着時間升級的恐懼和不安,讓她整個人的神經近乎繃到了極致。
“裴聖擎,千萬別出事。求你了,千萬不要——”
好不容易到了海灘,她卻整
個人愣在原地。
懵了,傻了。
走之前原本熱熱鬧鬧的海灘上,忽然空無一人。海灘上,到處都散落着救生圈,皮球,和在太陽地下空蕩蕩的摺疊椅。陽光炙烤着沙灘,雙腳落在上頭,隱隱出來灼燒般的疼痛。有悶熱的海風吹過來,帶着一絲恐懼的氣息,將尤茗鳶籠罩在其中。
她告訴自己穩住心神,幾乎是拔腿朝着自己記憶裡的位置跑了過去。
摺疊椅邊,似乎還殘留着有人在這兒打鬥過的痕跡。緊靠着摺疊椅,一大灘鮮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
她瞬間癱軟在了海灘上,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她瞪大的雙眼裡,滿滿都是刺眼的鮮紅色。
她確定那個跟自己搭訕的暴徒,一定從一開始就認出了裴聖擎。上一次她被綁架,裴聖擎費了那麼大的心思抓到他。即便那個暴徒有幸逃了,他也一定記得裴聖擎的臉。
都是因爲她。
都是她。
掉着眼淚,她用雙手撐着地面,慢慢地爬起來。她不知道那一攤紅色的血跡是來自誰的,這多少讓她有了些許的希望。
狼狽站穩的時候,她看見了迎面走來的穿着制服的警察,她奔走去,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
“在哪兒?他在哪兒?”過度的緊張,甚至讓她的表達有些障礙。
警察伸手扶住她,皺了眉頭問她,“小姐,你冷靜點說。你要問什麼?”
她閉眼深呼吸,擡手指向身後的摺疊椅,“剛纔在這兒的人呢?他怎麼了?”
警察擡頭看了一眼她指着的位置,很是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扶住她的手也微微跟着收緊。那眼神,看着明顯有些戒備,“他死了。根本來不及送到醫院裡去,就死了。”警察說了,微微迷了眼睛,“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她卻脫離了警察的手,身體再度癱軟了下去。
死了。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心口處致命的一揪一揪的疼痛,讓她陷入了最極致的痛苦裡。她的眼淚
砸在柔軟炙熱的沙子裡,大顆大顆。她幾乎阻止不了那一股一股即將要吞沒她的疼痛和漫天襲來的絕望。
她的呼吸有些困難,身體在炎熱的天氣裡不可思議的顫顫發抖。
“死了,他死了......”
不遠處,海兒跟在身後一路衝了過來。
“鳶姐姐——”看到癱在地上痛苦絕望掉眼淚的尤茗鳶,安海兒一愣,鼻頭一緊,跟着坐在尤茗鳶的身邊,放聲大哭。
“哇——鳶姐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海兒,”小丫頭哭着,用手不停地搖着尤茗鳶,“海兒怕,真的好怕。鳶姐姐不要不理海兒,不要嚇我......”
她卻慘白着臉色,捂着胸口,擡起一雙淚水瀰漫的眼看着身邊的小丫頭,對着眼前這個還不到十歲的孩子哭,“他死了......他才答應我要放下過去好好生活的。”
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他那天問我,若是他放下過去,我願不願意也放下,跟他重新開始。我......我都還沒有答應他......”
身後細微的腳步聲停住,有男人似是戲謔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
“聽你這麼說,就是答應了?”
她停住眼淚,也跟着僵住身體。
回頭的片刻,卻見那個在別人嘴裡已經死了的男人,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眼前。隔着幾米開外的距離,微微彎曲着嘴角。眯着眼睛滿含笑意。看着,似乎很是享受尤茗鳶因爲難過而痛哭流涕的模樣。
她從沙子裡爬起來,一路朝着男人衝了過去。
他張開雙臂,瞬間將她抱了個滿懷。男人的眸色一緊,手捧着她的臀部,將她整個人提起來抱在了自己的身上。
“尤尤?”
他感知到她在自己懷裡瑟瑟發抖的身體,唯有抱緊她,給他一個結實而準確的答案,“尤尤,死的那個不是我。不是我!”
她的眼淚流進男人的脖頸裡,卻緊緊地纏住男人的脖頸,一張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