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尤茗鳶將找出真相的希望,寄託在了褚連梟的身上。
第五天,褚連梟沒有等來,尤茗鳶卻等來了不速之客。大廳外,桃子已經領着來人進了門,“小姐,裴家來人了。說是,給你帶裴少爺的口信。”
尤茗鳶從沙發上聞言站起來的時候,來人已經急急地跨進了尤家的大廳。
“尤小姐——”來人對尤茗鳶還算恭敬,微微點頭。口中的言語似乎不太容易說出口,在男人的嘴邊打轉了幾個圈。直到桃子終於等得不耐煩了,站出來催促那人,“哎呀,有什麼事兒你倒是說啊。尤家如今什麼事兒沒經歷過,還怕你家少爺吃人不成?”
後者卻極爲怪異地看了一眼桃子,目光轉向尤茗鳶,面有遲疑,口氣帶着小心翼翼。
“尤小姐,我家少爺說了。裴家的這筆款子,肯定是得有人出來還的。若是您做的讓他不滿意,你的大哥走多遠。這尤家的事兒,他都是必須承擔的。”
尤茗鳶微微收緊拳頭,原本平靜的臉上染上冰涼。她隨手將手裡的資料扔在面前的茶几上,掃了一眼男人,“他想要什麼?”
“.....少爺說,裴家就是再不濟,也不指望你們尤家那點錢。但是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男人說着一頓,擡眼看了一眼皺眉凝視的尤茗鳶,“少爺倒是對尤家的那塊墓地感興趣。”
尤茗鳶瞬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色發白,“你再說一次!”
男人登時被尤茗鳶渾身散發的冰冷氣質給震懾,一陣哆嗦。
但好歹是自己家主子的命令,他也不敢忤逆。見尤茗鳶不出意料地動了氣,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臉。那話,卻是足足夠傷人,“少爺說,若是拿尤小姐爸爸媽媽合葬的墓地來抵債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極度困難地嚥了咽口水,“少爺還說,他倒是不嫌晦氣。只是那墓地空了,他看着,也舒服。”
尤茗鳶氣的渾身哆嗦,擡起手指着傳話的男人半天,卻是說不上
一句話。身上裡,有冰冷的寒意,如同在寒窯裡浸透過一般,在身體的四肢百骸裡瘋狂流竄。
他要她爸爸媽媽合葬的墓地!
他要逼着她把剛剛入土的爸爸和已經安眠的媽媽一起遷走!
尤茗鳶從來就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恨意,居然如此可怕。可怕到會讓裴聖擎泯滅良知,像是一隻惡狼一般。死死地咬住她的軟肋,無聲無息地,就是要看着她妥協,發瘋,甚至絕望。
尤茗鳶,看着你疼,就是我最大的樂趣。
她想起了那句話。
他不是真的想要那塊墓地,他所要的東西,從來都在她身上。從前,他要她痛苦,是因爲復仇。後來,他要她的心要她的人,是因爲他愛她。而現在,他依然要她絕望疼痛,是因爲他對她的愛演變成了濃烈的恨。
那恨太激烈,壓根平復不了。
除了真相。
尤茗鳶忍着心裡一陣一陣的揪痛,身體還在顫抖,雙手已經扶着沙發慢慢地踱步到來人的身邊。她泛白着臉,微微探頭看向門外,“桃子,連梟還沒有消息嗎?”
身後的桃子試圖上來扶着自家小姐,卻被尤茗鳶下意識地躲開。無奈之下,只得嘆口氣點頭,“還沒有,這已經是第五天了。”
尤茗鳶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半晌鬆開扶住沙發的手,試着讓自己平靜下來,走到來人的面前,“走吧,帶我去見你們的裴少爺!”
身後的桃子臉色一邊,一陣小碎步過來試圖抓緊尤茗鳶的手,滿臉都是對未知事件的擔心,“小姐,你不要去。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你這麼去,那勞什子少爺肯定要給你難看,”桃子說着,手上微微用力,總想讓尤茗鳶改變主意。
“小姐,我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等褚少爺回來!”
對桃子來說,她這一刻微微有些無理取鬧的態度,全是來自自己心裡不知名的恐懼。桃子覺得不安,她看着自己的小姐。雙手總是不願意放開,總覺得若是放手了,也許這一輩子,她就
再也見不到她家小姐了。
想着,先紅了眼眶。
尤茗鳶沒有看見,只微微低着頭,將桃子的手拉開。一邊往前走,一邊輕聲交代桃子,“不用擔心,若是連梟回來,讓他去找我便是。”在尤茗鳶的認知裡,幾乎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褚連梟的能力。
尤茗鳶相信,但凡是褚連梟出現,就一定可以幫她洗刷裴聖擎對自己的誤解。
而另一邊,褚連梟對海島上裴聖擎被扔進海里一事兒。通過各方手段,事情也終於到了揭開真相的最後階段。
彼時,褚連梟正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口一口地抽着煙。男人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蕭條,視線緩緩移動到側臉上,總是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異常憔悴和消瘦的痕跡。
走廊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褚連梟還未曾回神,大門便被人一把推開,“孫少爺,查到了。”
男人在褚連梟轉身的片刻,便將手裡的文件雙手送上。見褚連梟的全副注意力此刻都放在文件上,推了推鼻樑上眼鏡,解釋着,“我們在一間海島別墅裡,找到了當晚將裴聖擎扔進海里的兩個男人,他們已經都說了。”
褚連梟從文件上擡起頭,蹙眉,深色的雙眸裡射出冰寒的冷光,“消息可靠嗎?”
男人擡頭跟褚連梟的視線對上,雖恭敬,卻不謙卑,“若是消息有假,我會自動請辭,承擔一切後果。”
褚連梟眯着雙眼,雙手將文件握得死緊。
緩緩地,站在身前的男人,還是可以細心地從褚連梟眯起的雙眼裡,看到隱藏不住的陰鬱憤怒在裡頭。該是看到的真相,讓褚連梟覺得意外,更是爲尤茗鳶叫屈。事實,猩紅了褚連梟的雙眼。
“馬上去備車,我現在就走!”
小尤她,或許早就已經等不及了。
說着,褚連梟擦着男人的身體,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大手放在門把上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了男人幽幽問話的聲音,“孫少爺,您交代的事情辦成了。您答應外公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