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陽子修行《他心天魔顯妙篇》後,他就知道這法門詭異,若是當時不被逐出師門的話,他必定會在面壁思過之時將修行這法門滋生的魔念斬去,那時斬去魔念爲時還不晚,可是偏偏那時候他被逐出了師門,這讓他心中有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怨氣。
在人間二十年的時間之中,前十年他一直沉淪,那一絲的怨氣也越鑽越深,仿似已經纏繞上了靈魂。
最終那一縷怨氣凝成魔種,又在蜃妖心中成長顯化爲怨魔。
自那怨魔顯化之後,那二十四天魔便像是在他的心中生髮了芽,只要時節一到便長出葉子來。
不過,清陽子倒也懼,正如《他心天魔顯妙篇》最後一句話說:何人心中不生魔,懼之,不若用之。
同時這些日子以來,他也驗證了自己心中所想,那怨魔自從被自己與怨魔靈珠祭煉在一起之後,就再也沒有影響過自己了,原本沉積於心中的怨氣已經不在了。
“那我倒要去看看這個烈炎老祖有何神通。”他這一句話聲音就像寒冰飛霜一樣。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道聲音:“不知哪位道友在此,在下元國元池,期慕一見。”
清陽子那臉上的殺氣還未褪去,眼中更是冷了幾分,也不出去,而朝外厲聲喝道:“滾。”
元池耳中得這一聲‘滾’字就如雷鳴於耳中,嗡嗡響。
他依然還記得還是自己小的時候只有父王這麼喝罵過自己,儘管那個喝罵自己的人是自己的父王,可是他對於這個‘滾’字卻是萬般厭惡,從那時起。
然而,這屋中之人非同小可,因爲他根本就無法感應到屋子裡動靜,在他的神念感應之中,這屋子彷彿已經超脫於世界之外,而黔七此時仍然跪在地上,他並不能夠讓黔七站起來,他想要強行讓黔七站起來,卻發覺若是強行的話,黔七極有可能頃刻死去。
清陽子的這一‘滾’聲音極大,元池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就這麼離去,更何況之前清陽子一腳將黔七跪飛的那一聲‘滾’字已經將前面的人都吸引了過來,此時通天觀上都站滿了人,正看着清陽子所在的這一間屋子。
他們都暗暗的用着自己法術想要觀看這屋子裡的情形,卻怎麼也看不透。
元池在這整個白原州也是頂尖的人物,又豈能連人都沒有見到便灰溜溜的離去。所以他也是寒聲的說道:“那便要看看道友有什麼手段了。”
話落之時,卻見那門中邁出一隻腳,只是這隻腳自門中一步跨出,不落地,迅速的變大,變大的同時,衆人竟是發現只這腳齊膝以上便沒有了。
腳大如席,瑩瑩生光,一晃便已經消失,那軌跡在衆人的心中呈現,只見那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逍遙王元池的頭頂。
外人看這隻腳如法如幻,而元池卻只覺得這隻腳就如天,腳踏下,就像是天塌了,無處可避,只這一剎那,他便明白自己遇上了平生最大的敵人。
元池所修行之法術名叫遮天手,只見他一掌朝上空推出,在他的掌推出的一剎那,身上涌起一層金光,同時一隻巨大的手掌迎了上去,手掌金光沖天,法意四溢。
遮天手。
周圍的修士看到這遮天手出現的一剎那,不由的在心中暗想,元國逍遙王元池的遮天手果然名不虛傳。
然而這個念在那些修士的心中才出現,那隻金掌便已經潰散,元池只覺得自己被一座巨山碾壓而下,他發現自己毫無反抗之地被一腳踏倒在地,一口鮮血倒涌而出,身上的骨頭彷彿已經寸寸碎裂。
天下廣袤,即使是清陽子花了十年也沒有走遍這個天地,元池在這白原州也是屬於護國真人一類的人物,可是在清陽子的面前卻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這讓那些人一個個驚懼不已,如此威勢恐怖只有上界修士纔有,又間有此等手段並不是沒有,但是在衆多修士的心中卻無一相合。
元池倒地上的一剎那,那光芒並沒有散去,而是化做一座土黃的小石山,將他踩壓在地上,只露出一個頭來。
他的肉身被這腳山壓着,身體內的靈力卻在這一剎那之間便被禁錮住了。
之所以清陽子能夠將這在人間法力不低的元池一下制住,並不光是因爲他法力比對方高強,而是因爲他對於法意的理解與應用更高明。
法意、靈力、大道要訣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有人認爲修行修的是對於大道要訣的理解與應用,有人認爲是對於法意的感悟,也有人認爲只需要靈力深沉凝鍊,一法足以破千法。
清陽子沒有露面,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因爲現在天衍道派正處於風雨飄搖的時期,天衍道派後面肯定是有人在算計着。
他想立即去找那位烈炎老祖,然而現在他還有更爲重要的一件事要做,就是救醒不執真人,不執真人所受之傷是肉身被毒炎所侵,他所佈下的這個陣式就是要將自己身體內的毒火導出來。而他自己佈下這個陣式之後便躺在陣中聽天由命了,在清陽子看來,這個法陣雖然有用,但是並不能盡全功,最終或許不執真人能夠醒來,但是修爲只怕是要大降的,更有可能會全無。
要想驅除這毒炎,只需要九天寒露一杯即可。
九天寒露由名可知是來自於九天之外,是子夜之時所降之靈露爲寒露,在這人間想要獲得一杯是極難的,因爲天外降落的靈露都在還沒有降到人間就已經散去。
不過,清陽子自有手段引下寒露來。然而不執道人身上的毒火可驅除,可是他那已經衰弱的神意卻如將盡之油燈之中的燈火,這纔是清陽子擔憂的,他也無法讓不執道人擺脫這種衰竭,因爲這是真正的油盡燈枯,是這個天地法則。
不執道人的壽元到了。
沒有人敢在佔據通天觀中的房間了,一個個都退了出來。
一個個與相熟或不熟的人低聲談論着,相互打聽着是否知道清陽子的來歷。其中有人說道:“此人所用法術看似簡單,但是仔細品味卻會發現飄渺玄奇,難怪連逍遙王也一時着了道。”
“這不似下界手段。”
“你說,會不會是那個人回來了?”
“難道真的是,那人自從被招爲天衍道派弟子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時有人在旁邊一位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白衣公子輕笑一聲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嗎?那個在通天觀中被天衍道派帶走的人早在二十年前已經被逐出了天衍道派。”
“逐出天衍道派了?真的?”
“當然,最近才傳出來的消息。”那白衣公子輕搖着手中的摺扇,仔細看他的額頭會發現他其實並不年輕,在他的額頭有着歲月雕刻的痕跡,雖然很淡。
那幾個聚在一起談話的人中有一人問道:“不知這位道友怎麼稱呼?”
“呵呵,可以叫我布公子。”
他們不知道,這位布公子當年在清陽子被選走之時他也在場,只是當時他沒有被選中,四十多年過去了,他依然還在這裡,每十年他就會來一次,可是每一次他都失望而歸。
每當午夜之時,他都會想起那個和自己一樣大的少年人,當時自己曾在他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一定會選中,可是結果是他被鼎盛的天衍道派選中,自己卻落選了。不光是那一次落選,後來他回去努力修行十年再來,依然落選,連續三次,這是第四次,當大概一個月之前他知道當年被選入天衍道派的那位在二十年前逐出師門之後,心中沒來由的涌上一種快意。
所以當別人談論起清陽子時,他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在二十年前就被逐出了天衍道派。
這幾個談論之人並不認識布公子,但是布公的話並沒有刻意的去隱藏,所以現在通天觀前的人都聽到,有些人沉默思量,有些人側目看來,有些人則似乎早已經知道了。
布公子繼續:“如果道觀中人是四十年前入了天衍派的那位也沒有什麼,能不能活到後天都還說不定。”
他這話一出,大家就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
清陽子逍遙王元池封禁在那裡,必定會招惹來烈炎老祖,烈炎老祖可不是普通的人間修士,烈炎老祖的赫赫兇名是通過斬殺上界修士而得來,在人間表面上看起來,修行人比起上界來說要差許多,許多人間修行人都期盼着能夠進入上界修行,但是人間廣袤無邊,隱藏着許多自別的地方過來的修士。
據說第一代烈炎老祖就來自於地煞魔淵之中,每一代的烈炎老祖留下了傳承之後就會前往地煞魔淵中。
烈炎老祖的兇名赫赫,有着不低於上界修士的實力。而天衍道派風雨飄搖,法基被分離帶走,靈力一層層的潰散,這自然影響到了天衍道派的弟子,天衍道派的弟子必定失去了許多法術,同時他們身上的靈力一定大幅度的削弱。
在這個時候觀前回過神來的人一掃之前驚懼,因爲在他們看來,如果出現在不執真人房間裡是那個被逐出了天衍派的清陽子,那他現在是什麼實力?被逐出師門的人想要再入別的門派幾乎不可能,那清陽子的實力或許並沒有那麼的高強。
之所以能夠輕鬆的戰勝了逍遙王元池那也正常,畢竟他曾是天衍道派的弟子,這二十年來在人間努力修行的話成爲人間巔峰的實力也是有可能的。
若此人正是清陽子的話,那當真是天姿卓絕了,但是卻也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