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散場之後,原仲卿讓在坐還沒離開的原家子弟都要記住,不可在外面說今天發生的事。這種有損他人名聲而擡高自身的事若是說了,必將惹來別人的記恨。不言他人之短處,這也是個人的一種修行。
荀名正回到了家中之後,朝他的父親說道:“清陽師兄真是一個大度的人,他不計較我們的不敬,還讓我看到了一個世界的演變,這份厚禮,他日一定要報答。”
同樣的,王業蓮在王家家主期待解釋的眼神之中說道:“清陽師兄若是那個時候施手段讓我們以後再也無法寸進,也是能夠做到的,若真是如此,只怕我與荀名正都要花上很長的時候來調養身心,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還給我們看了一個世界的演化,這種心胸,我沒有,以前只知道天衍殿的趙元是一個修爲非常高的人,現在看來,清陽師兄纔是最強大,難怪他能夠從劍河世界之中活着回來。”
清陽並沒有在原家多久,三天之後,他離開了,前往通天觀之中。
通天觀就在那山上,從原家所在的小鎮擡頭都能夠看得到。
他再次的乘着水月天牛車而走,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從陸地上走,而是從那小靈河上溯水而上,水月天牛有着御水之能,它在河面上行走一點也不費力,而靈車之上同樣的有御水法符,入水不溺。
只見一團白色的水霧託着水月天牛車快速的遠去,順着小靈河朝着高山上而去。
這通天觀在一座山上,但是山腳之下的入山口處則有着一座名叫通天執事院的大院,這執事院是專門處理人們之間矛盾的。在這白骨大陸上,自然也有着道德法典,其中不得姦淫虜掠,不得偷盜拐騙之類的法令有許多條,在清陽剛剛回去過的小靈河鎮就有一座律法石碑,上面就刻着那些律法條令。
執事院之中的執事只有三位,在法術面前,很多事都變得簡單了,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每一個地方都有他們自己推選出來的主事,每五年推選一次,推選出來之後只需要到附近的執事院報備就行了,而執事院中的執事都是來自於道宮,他們一年輪換一次。
圍繞着通天觀所在的這一座大山有四座執事院,分別處於山腳下的四個方向,其中有一個已經毀滅在了黑暗潮汐之中。
清陽順着奔流向下的靈河之水而上,即使是有瀑布也無法阻止水月天牛的腳步,他來到了通天觀前,看到了小靈河的發源地,那裡是一個大水潭,四周佈滿了法符,不斷的有水自水潭的四壁流淌而出。清陽只看了一眼,便已經看到了那佈滿法符的四壁有着一些裂痕了,有着黑色隨着水流而下,難怪從小靈河之中看到了黑暗之中的物質。
這是通天觀的後面,他再來到通天觀的前面,衝入眼中的是浩瀚的黑暗,無邊無際,那黑暗乍看上去虛無飄渺,再細細一體會卻又是那麼的沉重,偶爾蕩來的微微潮汐,讓大家知道這黑暗的不平靜。
向前看,無邊無際,是黑暗的深淵,向左看,只看到大地的邊緣參差不齊,就如海岸線一樣,只不過大陸的另一面不是海,而是黑暗。
左右兩邊延伸,臨黑暗,或有高山連綿,或是峽谷平原,而通天觀前的臺階都有一半已經在黑暗之中崩塌了,黑暗的潮汐不斷的衝擊着通天觀的臺階。在他的眼中,臺階在黑暗潮汐的衝擊之下,不斷的潰散入黑暗之中,雖然這潰散的非常小,但是天長日久之下,或許兩三年之後,這座通天觀就將被黑暗吞沒了,再過幾年,這整座山都將沒了。
其實通天觀並沒有真正的前後左右之分,從四個方向上山來,一眼看到的都是正面,有臺階而上,只是因爲大家習慣把面向黑暗的叫正面而已。
他來這裡的目的便是爲了遏止這黑暗的侵蝕,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讓這座大山殘缺的一半恢復原樣,建造大陸,是道宮每一個修士的責任,這同時也是一種修行。
道宮之中並不是一個人也沒有,每一個月都會有山下的一個執事前來這裡入駐,這是防止有隨黑暗潮汐而來的兇獸,這兩三年來,由於通天觀沒有觀主,他們的壓力也很大。
清陽一步走上那臺階,臺階有一半已經在黑暗之中,向下看去,那就如無底的深淵,隱隱可聽見黑暗之中狂風在咆哮着。
通天觀看似頗大,其實也簡單,就是一個座正殿,正殿之中就一座法臺,此時法臺之上坐着一個人,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子,當清陽走進來之時,她才睜開眼睛。
她立即站了起來,在清陽沒有進來之時,她根本就沒有感覺到,直到進入道觀她才發現,心中一驚,待看清了清陽身上穿着之後便明白,進來之人應該是通天觀的新觀主。
“終於有人願意來這裡了嗎?”秦楠心中想着,她在這裡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她雖然不是道宮弟子,但是卻也清楚臨黑暗之處的道觀是道宮弟子所不願意來的,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麼久沒有人來。
“鏡湖仙術宮秦楠拜見觀主。”秦楠起身朝清陽行禮。她嘴裡的仙術宮是道宮在各地立下來,專門用來教導白骨大陸上有資質修行的人修行的,若是其中有傑出之人便可能被選入道宮之中。
而這片大陸上仙術宮許多,自然的大家稱呼某某仙術宮之時都會帶着當地的名字。鏡湖在哪裡清陽並不知道,但是他卻一眼看出眼前這個女子還不過是堪堪能夠從白骨道宮之中感受到一點靈力而已。
清陽應着,有些意外她怎麼就知道自己是新來的觀主,便問道:“你怎麼能夠確定我是新來的觀主。”
“這個時候願意來這裡道宮弟子,除了受命駐守,還有誰願意來這裡的。”秦楠說道。
清陽不置可否,自然的,他來到這裡,就不再需要秦楠再守着了,她下了山,回到了西面山下的執事院之中去了。
站在通天觀前,靜靜的看着那幽深的黑暗,無邊無際,讓人沉迷,讓人絕望,這黑暗普通人若是沾染了,短時間之內自是不會有什麼事,但若是掉入了黑暗之中,不出半會兒,便會整個肉身枯腐,生命逝盡。
蹲下身來,清陽伸手入那黑暗之中,感覺着那黑暗中的無形潮汐,朝下看去,那就是億萬的深淵。他將神意散入這黑暗之中,聆聽着黑暗之中的聲音。
在以前,他也偷偷的跑到黑暗邊緣去聆聽黑暗之中的聲音,黑暗之中的聲音千奇百怪,是他小時候的樂趣之一。
隨着他的神意隨着指尖淌入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瞬間有着各種紛亂的聲音涌入心間,此時的他神意較之以前不知敏銳的多少倍,自然是聽到的東西也就多了許多,有海浪聲,有山川崩塌的聲音,有求救聲,有絕忘的慘叫聲,有咒罵,有不知名的低語,然而,突然清陽卻聽到非常微弱的呼喚聲,這呼喚像是來自億萬裡,在黑暗的最深處。
原本這樣細微的聲音會被他忽略掉的,可是當這聲音一出現之時,他便有一種悸動感,意隨心動,他意念立即集中去捕捉那呼喚。
其他的一切雜亂的聲音都被清陽排除,他的心中只有那呼喚聲,越來越清晰,冥冥之中他有一種感覺,感覺這就是在呼喚自己。
他的神意才一接觸到那呼喚,便隨着那呼喚而走,彷彿融爲一體,他只覺得自己暢遊在黑暗之中,黑暗之中,有着無靈的生靈在自己的身邊涌動。但是他卻知道,他並不是真正的生靈,而是融入黑暗之中的一些意念,至於是別地人的還是那些迷失於黑暗之中的人逝去之後不散的意志,清陽便不清楚了。
此時他的神意隨着那呼喚而走,飄飄忽忽之間,看到一片河浪,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便已經進入了那河浪之中,進入之河浪的一剎那,他彷彿看到一個人,一個人站在那波濤之間,所有的波濤都似以他的腳下爲,他是背對着清陽,清陽卻覺得他在注視着自己。
眼前的景象又陡然一變,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世界,一個鮮活的世界,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一個他曾經在這裡得到過大道和輪迴生死的世界。
那時他離開的突然,離開之後的他一直牽掛着這裡,但是他終究是回來了,以另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回來了。
一進入這個世界,那種呼喚便越發的濃烈,只一瞬間,他便已經又進入了一個世界之中,只不過這個世界並不是大千世界,而是一個內心世界。
“殿下,是您嗎?您終於回來了嗎?”
這聲音是一道意識,清陽這瞬間便已經知道自己在哪裡,他在另一個人的身體內,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隨他學道法的喜女身體內。
此時的喜女的心靈完全向他敞開,他也知道自己離開這裡竟是也不過一年多時間而已,而自己離開之後的發生的事也都通過喜女的心靈傳導過來,不光有那些記憶,還有着一些紛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