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港使團在進入左丘城的奴門時被護城衛隊攔下,遭遇層層盤查,就連準備送給左丘城主的幾大箱禮物也被強行打開來查看。城衛們一看見裡面的寶物,個個都激動起來。
“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玉佛呀!讓我摸摸!”
“喂!你懂不懂呀?玉佛不能亂摸的!”
“切!又是不是摸你家的寶貝……”
“接着開!把另外幾個箱子也打開來看看還有什麼樣的寶貝?”
那幾名城衛興奮至極,又七手八腳把其他幾個箱子也打開了。不出意外地,他們再一次被裡面裝着的寶物給驚呆了。
這些禮物,大多都是我從鬼農莊隗莊主的地下寶庫裡搜刮來的戰利品,其中以那尊玉佛價值最高。並不是我不識貨,而是這玉佛在陰間少有人買,不好出手,我又不喜留着它當擺設,倒是覺得拿來送人應該挺合適的,這次便首選了它。
其餘的箱子裡裝的有些是奇石,有些是字畫,還有一箱全部是金燦燦的金元寶。這些禮物品味有俗有雅,價值有高有低,左丘城主我還沒近距離打過交道,也不清楚他喜歡什麼,不同風格的各帶一點應該總有一件能入他的“法眼”吧?
“起開!什麼東西就讓你們這樣大驚小怪的,一羣沒見過世面的傢伙!”
守門官呵斥自己的手下,轟走了他們,自己卻大搖大擺地走過去這裡摸摸,那裡蹭蹭,眼中也在冒着金光,顯然心裡同樣是有些想法的。
“咳咳!”
他假裝咳嗽了兩聲,手裡拿着一大坨金元寶不停地掂量着,目光卻看向了我們,那意思不言而喻了!
柳寒俏臉一寒,好像想要發火了。我正打算出聲制止她,卻想起來自己目前的身份並不適合開這個口,只能站在侍衛隊裡乾着急。
幸好這時秦嘉站了出來,他走過去不卑不亢地對那城門官說道:“這些寶物都是準備獻給左丘城主的禮物,禮單已經隨着拜帖一起送到城主府去了。既然寶箱都已經打開了,不若就交由閣下轉交給左丘城主如何?”
“這……”
城門官一聽秦嘉這話,頓時就打了個激靈,表情也僵住了。有禮單就說明這些寶貝每一件都是有數的,而且禮單已經在城主府裡了,他要是還想從中“過一手”,那簡直就是找死!
城門官尷尬了半晌,最後還是悻悻地把金元寶丟回了箱子裡,忿忿道:“貨物查完了,現在查人!”
秦嘉又道:“入城的人數和身份也是寫在拜帖裡面的,你可以請城主府的知客來覈對。”
城門官冷笑一聲:“人數對了,身份也沒錯,但我不搜一搜,怎麼知道你們身上有沒有藏着什麼違禁品?”
好傢伙!公家有數的財物他不敢動手,我們這些人身上的私人物品可就沒數的了,這明擺着還是想假公濟私!
幾名城衛得令,便咋咋呼呼地過來搜我們幾個人的身。作爲侍衛隨從,我們幾個身上自然是要帶兵器的,又免不了跟他們起一番爭執。其中一名城衛還故意指着我們的頭上說道:“頭盔也必須摘下來,不然裡面也有可能藏着匕首、暗器!”
輪到我時,我因爲不想暴露身份,便故意拖拖拉拉,卻使勁地給秦嘉使眼色,讓他趕緊想辦法化解這出鬧劇。可秦嘉此時就好比是秀才遇到兵,有滿肚子的道理也說不清了。
“放肆!難道你還想要搜我的身不成?”
突然間,一聲尖細的嬌叱響起,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我轉頭去看,原來是柳寒在另一邊終於忍不住開始發脾氣了。
那城門官嬉皮笑臉地站在柳寒面前,堅持道:“你這衣服裡鼓鼓囊囊的,不搜一搜,又怎麼知道里面有沒有藏東西呢?”
“嘻嘻!說得沒錯呀,老大!”
“搜她!搜她!使勁地搜!”
另外幾名城衛也跟着起鬨,都等着想看好戲。
但我此時倒不急了,只在心裡嘆道:“唉,這個傢伙怕是要吃苦了!”
果然,柳寒氣極反笑,故意挺起胸脯,伸平雙手,道:“行,你若是有膽子就來搜吧!”
“嘿嘿,老子的膽子大得很呢!就不知道你的大不大了?”城門官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涎着口水就伸手去摸。
柳寒豈能讓他得手,迅速探手一抓便扭住了城門官的兩隻手腕,再用力往反關節一擰,那城門官的臉色立即就變了色彩,疼得漲紅了臉嗷嗷大叫。
“哎呦呦!我的手!我的手!快放開,要斷了!”
柳寒哪裡肯就此放過他,當中又是一腳踢在了襠部。那城門官咽嗚一聲反倒叫不出來了,同時感覺兩個膝蓋一軟,便“撲通”一下子跪在了柳寒面前。
“喲!知道錯了,來裝孝子了?”柳寒譏笑道。
城門官痛得實在說不出話來,就只能把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下城衛。那幾名城衛方纔都看呆了,這時反應過來才慌忙操起兵器要上前幫忙。
“嗆!”
柳寒劍眉倒豎,從腰間抽出了佩劍,就擱在城門官的脖子上喝道:“誰敢上來?”
幾名城衛都被她嚇愣住了,投鼠忌器,想上又不敢上,樣子十分滑稽。
我雖然看的很解氣,但也不想讓這事兒鬧得太過火了,便再次衝秦嘉猛使眼色。
氣氛僵持之下,秦嘉才得以發揮他的特長。他走到兩者之間冷冷道:“我等均是冥港派來的使節,這位就是我們的正使,冥港的柳副港主。你們這般刁難、侮辱,是想引發兩城之間的戰事嗎?”
這頂大帽子一扣下來,那些城衛就更不敢動了,開始畏畏縮縮地往後退。周圍也聚過來一幫看熱鬧的百姓,都在指指點點。柳寒剛一回到左丘城便威風八面,彷彿又找回了當年在這裡當城衛小隊長的風采,神情間頗爲得意。
“啪嗒!啪嗒!啪嗒!”
終於,遠處有一名穿着寬大官服的官吏匆匆跑來了,嘴裡不停地喊:“快放行!快放行!他們是使節,莫要失禮了!”
我認得他是上城裡城主府的知客,心裡方鬆了一口氣,暗道:“這場鬧劇總算該結束了!”
知客氣喘吁吁,跑到柳寒還不忘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禮,道:“得罪了!得罪了!殷副城主命我來帶幾位貴客去城主府……呃,這些兵卒都是粗人,不懂禮數,想必因此引發了一場誤會。依我看,貴使也莫要跟他們一般見識,還請把他放了吧!”
柳寒見知客來求情,氣也差不多消了,這才撤劍鬆手。
“撲通!”
那名城門官卻軟趴趴地仆倒在地,口吐白沫,手腳不停地抽搐。嘿!原來僵持了這麼久,他居然已經疼暈了過去!
“不中用的廢物!”柳寒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過了奴門,冥港使團便跟隨知客一路往上城的方向走。十幾年重回左丘城,記憶中的景色卻彷彿沒變,至少下城依然還是那個熟悉的下城,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路過右市時,我瞧見裡面依舊是龍蛇混雜,各色人鬼進進出出,更有兩夥小鬼幫的幫衆在一個攤位前大打出手,也不知是爲了爭搶什麼利益?
另一條街上,幾名鬼幫頭目牽着長長一串的鬼奴沿街而走,應該是準備要牽到奴市上去拍賣的。但那些鬼奴大多又老又弱,恐怕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最後很可能會被拉到城外的陰脈裡靠凝結陰元給未來的主人賺取一些不多的剩餘價值。
唉,也許七郎說得對,左丘城的蓄奴情況也夠糟糕的,幾乎也是各大陰城中治安最差的。要想徹底改變這種現狀,恐怕非得要顛覆左丘城主的統治才行了!
很快地,使團一行又經過角鬥場到達上城臺階下的廣場。今天居然剛好趕上比賽日,裡面傳出陣陣喧鬧,噓聲、掌聲、喝彩聲摻雜在一起,巨大聲響引發的共鳴甚至使得角鬥場外的地面都開始隱隱震動起來。這熟悉的景象,讓我感覺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段玩命的職業生涯。
但此時並不是懷舊、感嘆的好時機。城主府知客一路上沒有任何停頓,直接引領我們進入了上城。
上城內的建築物大體模樣也沒這麼改變,其中變化比較明顯的就只是護城衛隊的軍營擴大了一倍,多了好幾排宿舍。想必也是由於最近幾年陰間的形勢惡化,左丘城面臨的威脅增多,導致護城衛隊的人數也在不斷增加,就需要加建一些新的營房。
看完營房,我又一眼瞄見了不遠處蓮花酒吧的那塊招牌,腦中頓時浮現出另一個身影和一段苦澀的記憶來。
不知道小荷還在不在蓮花酒吧裡做事?如果曹哲當年沒死於澤潮之中,他們倆說不定就能真的成爲一對情侶了吧?若是那樣的話,老曹家或許也不會斷後了!
想起故人往事,我的心中不禁倍感惋惜,潸然淚下。但隨即我不得不趕緊抹乾了眼淚,因爲使團馬上就要進入左丘城的城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