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界盡頭。
那與血海相接的海崖上。
此刻所有人都激動站起來,看着一步步踏空而去的封青巖。
“竟然可騰空,竟然可騰空……”
有老道士激動喃道,身子在控制不住顫抖。
這一幕實在太驚人了,就連真君都無法壓抑內心的激動,目光緊緊盯着踏空而去的白衣身影,似乎生怕白衣身影突然墜落了。
“一定要登上仙山,一定要登上仙山!”
有真人心裡在吶喊。
不管登上仙山的上何人,只要登上了仙山,說明仙路並沒有斷絕。而他們,亦會有辦法登上仙山,成爲仙山上的仙人……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着封青巖。
封青巖每走出一步,都緊密牽引着他們的心神,生怕封聖突然墜入血海,成爲一具白骨……
“三百丈了,三百丈了。”
有道人激動萬分道。
自從開闢出山海界,出現了血海後,就從來沒有人能夠走出十丈!能夠走出十丈的,只有白骨……
但是現在,封青巖卻走出了三百丈。
這讓他們有些不敢相信。
“這不是幻覺,封聖真走出三百丈了。”有年輕的道士道,“封聖一定能夠登上仙山,爲我仙道開闢出一條可行的成仙之路。”
“不錯!”
“一定可以!”
四周的年輕道士紛紛點頭,皆是十分激動的樣子。
“可惜了,爲何是封聖?而不是我仙道之人呢?”此刻,卻有道士頗有些嘆惜道,“若是我仙道之人便好了……”
“的確。”
有人感嘆點頭。
“可惜封聖是儒家之人,不是我仙道之人。”
這時就連真人都如此說,臉上有種說不清的感嘆,激動中透着幾分失落,“若是封聖爲我仙道之人便好了。”
雖然封聖可在血海上踏空而去,很有可能可登上仙山。
但封聖畢竟是聖道之人。
而聖道和仙道……
這可以說是敵人。
讓敵人爲自己開闢成仙之路,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不過,雖然有可能貽笑大方,但是始終無法與成仙之路相比,要不然衆人豈會激動萬分?
只要成仙了。
誰笑誰還不一定。
“雖然封聖不是我仙道之人,但只要登上仙山,便是我仙道之人了。”有真君瞥了一眼四周,忍不住搖搖頭道,他們的關注點是不是搞錯了?
只要成仙了,管是何人開闢?
而且,封聖登上仙山,不就成了仙人?
仙人不就是我仙道之人?
現在最重要的是,封聖到底能不能登上仙山。
畢竟,可在血海踏空三百丈,乃至是一千丈,並不等於可橫渡血海,更不等於可登上仙山。
海崖上的真君、真人,還是比較擔心,封聖到底能不能橫渡血海。
只要橫渡血海。
還是有幾分可能登上仙山。
但是不管怎麼說。
這總是一個好的開始,畢竟開始沒有人可踏空十丈,現在封聖已經跨出千丈了。
海崖上,所有人都在緊張注視,還把消息傳回到大仙門。
仙門中的真君、真人聞言,都忍不住好奇前來圍觀,見到封聖真在血海跨出數千丈,內心忍不住期待起來了。
但是。
也有不少真君或真人擔憂。
擔憂只有封聖一人成仙,而他們始終無法成仙。
若是封聖成仙了,應該會偏向仙道吧?畢竟,成仙了,說明封聖已經從聖道轉修仙道……
這是仙道之人了。
而在血海上空。
封青巖行走的速度並不快。
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真的快不了。
雖然血海有可能是現實世界裡的投影,但是在輪迴之夢裡,便是真實的存在。
而且並不是真實那麼簡單。
它還有可能涉及到現實,所以行走起來並不容易,需要他消耗一定的夢境之力。
夢境之力十分玄乎。
封青巖現在並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每天都可使用一定量的夢境之力。
若是用完了,只能等第二天。
或者慢慢積累一些。
但是。
他並不知道如此積累。
或者說,夢境之力根本就不存在,乃是封青巖臆想之力。
不管夢境之力到底是什麼力,或者到底存不存在,但根據封青巖的推測,想要走過血海,起碼需要九天的時間。
這最順利的推測。
但實際行走起來,有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
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封青巖覺得還可以接受,所以他真打算前往三仙山看看。
三仙山爲何發生不祥!
他十分關心。
血海時而怒潮滾滾,時而風平浪靜,時而血霧漫天,時而腥風血雨……
在他行走中。
不時有詭異的亡靈,從血海里猛然鑽出來,朝封青巖撲咬而上。
不過,封青巖的行走高度,似乎有些高,那些詭異的亡靈,無法躍到他行走的高度。
大概只躍到五分之一的高度吧。
所以封青巖並沒有理會,繼續往仙山而去。
那之前的那個迎客童,早已經消失不見了,但是詭異氣息,卻瀰漫着血海,更纏繞着三仙山……
不祥!
恐怖的不祥!
封青巖臉色冷靜,平靜踏空而去。
自己身上的不祥與三仙山的不祥,到底有何關係?
這是他前往三仙山的主要原因。
不知不覺間,便已經深入血海,見到從血海鑽出來的恐怖亡靈更多了。
猶如獸潮,十分恐怖。
此刻封青巖對血海,亦有些好奇起來,血海下到底葬了多少怪物?
這血海和血後,是否還有關係?
他看了看身後的海崖,發現海崖早已經不可見,就把血後喚出來,道:“血後,這血海可是與你有關?”
浮現出來的血後,乃是一團詭異、殷紅的血液,仔細瞧了瞧血海,便道:“回府君,這血海與我無關啊……”
“你便是在此出世。”
封青巖道。
“……”
血後愣了一下,便道:“府君,需要末將是在此地出世,但此地的血海真與末將無關。不過,這血海倒是十分古怪的,似乎隱藏着什麼……”
“嘖嘖——”
片刻後,血後便忍不住驚歎起來,道:“府君,這血海倒是埋葬了不少恐怖的存在啊。”
此刻封青巖眼中射出兩道黑光,見到血海下葬着無數骸骨。
有人有獸,多到數不清。
還看到血海下,有無數怨氣所化的亡靈……
似乎亡靈皆被什麼東西纏住,無法從血海里出來,更無法散去。
於是血海里的怨氣,積聚得越來越恐怖。
血海下乃是墨黑一片。
怨魂不散。
怨氣不散!
此刻封青巖停下,仔細觀察血海,還是無法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纏繞着亡靈……
不過。
他卻感受到濃郁的不祥氣息。
難道是不祥?
但是不祥,他的“破虛見微”神通,無法觀察到。
不祥十分神秘和恐怖。
雖然他無法觀察到,但他猜測是不祥的緣故,是不祥纏繞着血海,或者說是不祥把此地化爲血海。
既然血後無法發現什麼,就把血後收回鬼門。
他繼續行走。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不知何時。
在滾滾的血海里,傳來若隱若現的佛頌,讓他有些驚訝起來。
“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
漸漸地。
血海里的佛頌便大了,猶如黃鐘大呂般。
這讓封青巖更加驚訝,看到滾滾的血海在充滿佛性氣息的佛頌下,竟然慢慢平息下來了。
這威力十分恐怖。
“何人?”
封青巖好奇不已。
他沒有想到,還有人能夠在血海里行走……
血海在輪迴之夢裡,乃是十分特異的存在,一般人無法踏入血海。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血海里的佛頌越來越大,如若萬人之聲,如若黃鐘大呂,振聾發聵。
封青巖擡頭看去,只見遠方有佛光誕生,化爲千丈,萬丈。
剎那間佛光無量。
這時封青巖終於看到佛頌出於何人之口。
在風平浪靜的血海里。
一名年輕的白衣僧人踏着血浪而來。
只見他低眉垂眼,輕輕地敲着木魚,口中吐出一個個白色的經文符號。
經文符號在普照的佛光中,化成一尊尊的無量佛陀。
佛陀拈花,不嗔,不癡。
鎮壓血海。
“白衣和尚?”
封青巖並不意外。
只意外從血海里走來的白衣和尚,年輕得有些過分了。
看起來不過是十六七歲而已。
也俊秀過分。
但是。
年輕的白衣和尚,也死了。
他身上同樣有不祥,似乎身上的不祥,比迎客童還要濃郁。
血海里。
白衣和尚踏血波而來,身上散發着無量佛光,猶如佛陀降世般。而從口中吐出的佛頌,也越來越大,似乎不止在封青巖耳邊響起,還在心中響起。
在萬丈的佛光中。
一尊尊面部看不清的佛陀在降生。
一眼看去,血海盡是佛海。
佛陀萬萬千千。
大慈大悲。
那敲擊的木魚之聲,如響絕千古的鐘聲,悠揚古遠。
一聲一聲地擊在封青巖的心上。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
佛頌從心底響起。
似乎在度化封青巖般,讓他有些驚愕。
倘若他不是輪迴之夢的主人,恐怕還真有可能被度化了。
那縈繞在耳邊的佛音,如萬佛頌唱,敲擊的木魚之聲,更如千古鐘聲。那佛音,就如一道道的枷鎖,緊緊繫在人的身上,讓人掙脫不得……
但是卻鎖不住封青巖。
不過,他倒是看到從血海里鑽出來的亡靈,或者是骸骨等,卻是被白衣和尚降服了。
亡靈或骸骨虔誠拜下。
白衣和尚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生得眉清目秀脣紅齒白,俊秀得十分過分。
不過眼前的情況,是佛法戰勝了不祥?
還是不祥無法壓制佛法?
雖然白衣和尚身有不祥,但是依舊佛法無量,竟然可鎮壓血海。
白衣和尚一步步踏血波而來,滾滾的血海在他的佛頌之下,被一尊尊降生的佛陀鎮壓。
但四周依舊狂風怒號,血浪恐怖滔天。
白衣和尚一直低眉垂眼,輕輕敲着木魚,似乎沒有看到那滔天血浪,更加不可能看到封青巖。
但是卻朝封青巖走來。
封青巖停下。
片刻後。
白衣和尚走到封青巖百丈前,但他依舊在念經,敲擊着木魚,以及停下來了。
他,乃是死人。
他不可能看到封青巖。
但是,他似乎知道封青巖了,所以才停下。
封青岩心中詫異,思索一下便道:“在下封青巖,不知閣下何人?”
白衣和尚乃是死人,自然不可能聽到,他只是機械着念着經,擊打着木魚,以及站在百丈前不動。
封青巖蹙着眉頭,便左移百丈。
但是,白衣和尚亦跟着左移百丈,依舊站在百丈前,似乎是在攔路了。
封青巖十分意外,於是右移千丈。
白衣和尚跟着移千丈,依舊擋在百丈前。
這次封青巖幾乎確定了,白衣和尚是來攔路的。
不過,這讓他十分疑惑,白衣和尚爲何要攔路?是因爲他,還是因爲仙山?
既然是死人。
封青巖就沒有問閣下爲何要攔路的廢話。
死人不會回答的,但是卻用動作來阻止,十分詭異啊。
三仙山爲何會發生不祥呢?
這讓封青巖更好奇了。
他觀察一陣,便繼續往仙山走去。
但是,白衣和尚卻攔在前面,身上迸發出爲磅礴的佛息,竟然阻止他並行了。
“聖境?”
封青巖有些驚訝,就仔細打量白衣和尚,想不到白衣和尚生前竟然是聖境中的存在。
不過,這可是我的輪迴之夢,我乃是輪迴世界裡的主宰,有可能攔得住我嗎?
封青巖如此想着。
但是。
白衣和尚還真攔住他了。
這讓他愕然,疑惑,不解,甚至還有忌憚。
不管白衣和尚是爲他,還是爲仙山,似乎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阻止他前往仙山。
或者說是阻止他登上仙山。
但爲何呢?
可是。
這讓他更好奇了。
反而覺得仙山一定要登上去……
“血後,幫我擋住白衣和尚。”片刻後,封青巖只好喚出血後來幫忙,“最好不要傷他……”
“咦?”
血後立時有些驚訝起來,似乎想不到血海里還有人。
當它看清後,就有些意外道:“府君,這是死人吧?怎麼人死了,還如此恐怖,這可是聖境中的存在。咦,死後還是聖境,那生前豈不是聖境中的頂尖存在?府君,可是認識此人?此人看起來,死時應該年紀不大……”
“不認識,擋住他便可。”
封青巖道。
“好。”
血後立即攔在封青巖身前,卻發現自己在血海里,似乎並不太好移動,讓它猛然一驚,道:“府君,我好像無法行動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束縛着我……”
“嗯?”
封青巖皺了一下眉頭。
但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