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重逢

百里無傷一行人是在華韶離開的兩天後到達武林盟的。

由於盟主死於沈簫之手,現在武林盟的一切事務都由盟主最得力的親信司馬信親自打理。安排他們住下後,離武林盟主選舉大會只剩三日。

“還沒醒來?”百里無傷站在南雪歌的門外,看了一眼恭敬立在一邊的少年。

沉香頷首答道:“是。”

“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是,莊主。”

百里無傷推開房門,進門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牀上的南雪歌。因爲重傷昏迷的原因,男子的臉明顯的瘦削了不少。

百里無傷在牀沿坐下,低頭凝視着南雪歌的睡顏,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在馬車內發生的事情。

他的滋味真是不錯。

百里無傷的手指狀似無意的擦過南雪歌的脣畔,嘴角牽起一絲所有若無的笑意:“雖然打算利用你挑起清風劍派和扶搖宮的爭端,只是你若是就這樣死了,倒也可惜……”

他挑開的男子的衣襟,目光落在他胸前已經發黑的掌印上,不由得一滯。接着便將男子扶着坐在牀頭,雙手抵在男子背後。

不一會兒,兩人的頭頂都冒出了青煙。

“這次算是便宜你了,誰叫你的滋味那麼令人懷念呢……”他低低感嘆着,在昏迷的男子脣上印下一吻,“雪歌,我們換個方式玩玩好不好?”

南雪歌發出一聲嚶嚀。

百里無傷迅速的離開他的脣畔,斂起所有表情,淡淡的看着他。

南雪歌睜開眼睛,茫然的目光對上他的視線,怔了怔之後似乎才慢慢記起眼前之人:“百里莊主?”

百里無傷微微一笑:“雪歌太過見外了,喚我無傷便可。”

“阿韶呢?”似乎不是很奇怪爲何百里無傷的態度會突然變得這麼親暱,南雪歌很快就想起來那個一向黏着自己的師弟此時不見了蹤影。

“他替你去取九花凝玉露了。”

“什麼?”南雪歌吃了一驚,掀開被子就要下牀,卻因爲睡得太久手腳發軟,剛下地便忍不住朝地面栽去。

百里無傷眼疾手快的抱住他,不知道是不是南雪歌的錯覺,百里無傷攬住他的時候不輕不重捏了一下他的腰側。

南雪歌頓時有些尷尬:“百里莊主?”

“我說過了,喚我無傷便好。”百里無傷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脖頸處。

就在此時,有人推門而入。

“大師兄你醒了,呃,百里莊主你也在?”華韶一路追着他們留下的痕跡趕來,順利的問到南雪歌的房間,本來想着南雪歌昏迷了,就沒有敲門,卻怎麼也沒想到南雪歌居然醒了,還倒在百里無傷的懷裡。

華韶之前不懂,經過百里神樂的“教育”後,心裡明亮的跟鏡子似的。一看這情景和百里無傷的表情,他一下子便猜了個通透,頓時十分尷尬。

南雪歌從百里無傷的懷裡掙了出來,黑着臉道:“聽說你去扶搖宮了?”

華韶垂頭喪氣的立在他面前:“大師兄,我錯了。”

“扶搖宮是什麼地方!”南雪歌氣得拍了一下牀沿,因爲重傷的原因,氣勢雖足效果卻不大。

華韶擔心的看着他。

百里無傷有點看不下去了,截斷他們的話,問華韶:“東西你帶回來了?”

華韶立刻從懷裡掏出兩個瓶子遞給他。

百里無傷狐疑的看了一眼完好無損的華韶,不過轉瞬間又想明白了事情。

百里神樂向來好男風,這少年生得如此水靈,大概對上眼了,一切倒也在計劃之中。

撥開瓶塞聞了聞,百里無傷的表情變得有些高深莫測:“這些藥你是怎麼得來的?”

華韶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小聲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藥雖然不是九花凝玉露,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療傷聖藥。”

“什麼?”華韶的臉上明顯有憤怒之色,不禁握緊了雙拳,“他居然騙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南雪歌皺眉問華韶。

華韶不語。

百里無傷道:“此事也無需着急,定有法子可解。你們師兄弟先聊,在下先行告辭。”

等到百里無傷徹底離開後,華韶才坐在牀沿上一五一十將自己在扶搖宮內發生的事情向南雪歌說清楚了。

“他真的要你做他的……”南雪歌遲疑。

華韶尷尬的點點頭,又急急的解釋:“我沒答應他,那時候是權宜之計。”

南雪歌卻笑了:“阿韶,你做得對,這個江湖本來就是爾虞我詐,他一介魔教妖人,無需和他講什麼江湖道義。”

華韶似懂非懂的點頭,又道:“百里莊主說你中的是扶搖宮的絕招截心掌,那人卻跟我說,他並沒有傷你,不過那人如此狡詐,此事說不定就是騙我的。”

想起那日在馬車內發生的事情,南雪歌臉上一片雪白之色。他深吸一口氣,道:“阿韶,你先出去吧,我想好好靜一靜。”

華韶猶豫的看了他一眼,還是乖乖的聽話出去。

南雪歌捂着胸前的掌印,眼底一片陰寒之色。

……百里神樂,到底是不是你呢?

連續數日精神都處於緊繃狀態,回到大師兄身邊後才徹底鬆了一口氣,是以這夜華韶睡得十分清爽。早晨推開門,聞着空氣裡露水的味道,他的心情十分的好。

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陣鳥兒撲翅的聲音,引得華韶轉頭張望。

原來與華韶同院的是一個少年,那少年着了一身琉璃白的衣裳,面容姣好,雙頰泛着微微的蒼白,叫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少年立於院中正在給鳥兒餵食,一隻通體潔白的小鳥停在他的指尖,伸着小腦袋在他掌中輕輕啄食,少年的周身更是圍着不下百來只的鳥兒。少年的脣微微翕動着,看這情形,竟似在和鳥兒聊天。

好奇怪的少年!

華韶正準備上前與之攀談,眼角餘光卻瞥見百里無傷朝這邊走來。

“百里莊主,有事嗎?”他立在一旁等百里無傷過來。

“前院正在抽籤決定比武的順序,你大師兄傷了,不能上場,只好由你代替他了。”

“嗯,我知道了。”華韶頓了頓,目光落在方纔的少年身上,小聲問道:“百里莊主,你認識那位少俠嗎?”

百里無傷順着華韶的目光望過去,道:“那少年名叫姬千羽,是逍遙劍派中的弟子,看到沒有,他腰間別的那把劍就是斬情劍。聽說他生來能通鳥語,卻不通曉世情,是個無心無情的怪物。”

華韶明顯的吃了一驚:“無心無情是對萬物沒有感覺嗎?”

“理論上是這樣,他沒有痛感,不會被感情所累,這樣的人培養成殺手最好。”百里無傷的眼中光芒點點,若不是姬家實在招惹不起,這少年大概早就被人抓去當殺手了。

“我先告辭了,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過來問我。”百里無傷道。

“百里莊主慢走。”

等到百里無傷走遠,華韶試着朝那名叫姬千羽的少年走過去。鳥兒因爲他的到來倏地飛散,他有些尷尬的立在原地,見姬千羽轉頭看他,友好的對他笑了笑:“你好,我叫華韶,是清風劍派的弟子。”

姬千羽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華韶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抽完籤回來,南雪歌正在房裡等他。

“對手是誰?”

“青城派的張德健。”華韶轉身在他對面坐下,表情有些爲難,“大師兄,我怕我打不過他,怎麼辦?”

“張德健以劍術見長,內功又比你深厚,若想取勝,千萬不可力敵。阿韶,清風三式練得如何了?”

華韶撓撓腦袋:“大師兄,你知道的,阿韶天分一向比不上大師兄。”

南雪歌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道:“不必緊張,明日若打不過便算了,師父臨行前也吩咐過,此行重在參與。”

“大師兄,這可是你說的。”華韶立馬眉開眼笑。代替南雪歌出戰,他壓力實在太大了。

比武在第二日舉行,決勝臺設在廣場上,由椴木做成平臺,四面用鐵柱拉開麻繩做成圍欄。四角錦旗翻飛,決勝臺的周圍每隔一段距離便架起一個涼棚,棚內設座位數張。

各門各派的弟子早已到場。

南雪歌在華韶的攙扶下坐在清風劍派的席位上,華韶陪在一旁,在他們隔壁的隔壁,是百里山莊的席位。

南雪歌一眼就看到了百里無傷,兩人的目光一對上,百里無傷便有禮貌的對他點頭致意。今日的他着了一件玄色的袍子,整個人看起來愈發的丰神俊朗。

南雪歌的心神莫名的一動。

比武已經開始,第一場由少林對陣崑崙。華韶在第六場,不用輪到下午。

日光漸漸強烈,忽然聽場上喊道:“清風劍派華韶,青城派張德健。”

“小心點。”南雪歌低聲吩咐身邊的少年。

華韶點點頭,握着劍,翻身躍上決勝臺。對面站着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皮膚黝黑,面容平庸,手中劍卻不可小覷。。

“請。”兩人互相示意了一番,便開始動起手來。對方的劍快而準,少年應付着實有些吃力,不下十招,華韶便已處於下風。

張德健嘿嘿一笑,一招“蒼龍出海”直逼少年面門。華韶連連敗退,眼看着就要退到決勝臺的邊緣,忽然憑空飛出一條白綢,迅速的纏上少年的身體。

華韶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突然縛住了自己,接着便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身體竟不由自主的朝外飛去。他大吃一驚,想要反抗,那白綢上的內力將他的力氣抵消。一陣天昏地暗中,少年落入一個略顯冰涼的懷抱中。

“百里神樂?”跌入眼中的面容俊美無儔,正是扶搖宮主百里神樂。華韶不由得的睜大眼睛,這才發現兩人都躺在一頂軟轎內,想要反抗,卻被百里神樂點住身上的麻穴,再也無法動彈。

“真是不乖呢,看來還得花點力氣好好調-教一番。”百里神樂嘖嘖感嘆中,白綢灌滿內力,化作一道利劍,倏然飛出軟轎,在衆人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從張德健的胸膛穿過。

“我的人也是你能動的嗎?”他的聲線聽起來如此優雅,語調卻冷酷的殘忍。

衆武林人士立刻沸騰起來:“是扶搖宮的那羣妖孽!”

百里神樂微微一笑,不屑的斥道:“一羣廢物。”手輕柔的撫着懷中少年的臉頰,“阿韶,這些日子,你可曾掛念過本座?”

華韶抖了一抖,僵硬着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