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校男人叫吳廣廈,編制在中央軍委辦公廳,雖然大家都清楚他沒有什麼直接與其軍銜相對應的職位,誰都知道現在部隊裡面也是和地方一樣,講究資歷,講究實權,整個中國大校級別的軍人海了去了,少將級別的也算不少,沒有實權,終歸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角色,但是沒有人敢小瞧這個叫吳廣廈的男人,四十出頭,辛辛苦苦的在中央軍委辦公廳已經熬了整整三年,聽說以前在蘭州軍區第二十一集團軍下屬王牌師做師長,後來平調到北京衛戌司令部,大家都以爲他會青雲直上,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過了沒有半年的時間他又平調到了中央辦公廳,這次更加的絕,只是編制掛靠在中央軍委辦公廳,但卻沒有什麼相應的實權職位,所有人都以爲他是得罪了別人,被人整了,但這男人從來沒有過什麼怨言,本本分分的做着自己該做的份內之事,不高調不出頭,當所有人都以爲他這輩子要完了的時候,直到最近中央軍委辦公廳的一紙調令驚醒了很多人,瀋陽軍區王牌軍39軍副軍長這個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坐上去的,排外不是一般厲害的瀋陽軍區一直和北京軍區死死咬着,現在這男人去了瀋陽,大家這纔將這男人這麼多年的履歷和升遷路線仔仔細細的查看以後,纔看到了這男人背後的強大勢力,竟然是軍界大佬劉家的人,一下子驚醒了所有人,要是劉家的話,只要劉家那個老太爺子不死,這男人以後的軍路將是前途光明,這叫什麼,這叫厚積薄發。
吳廣廈四十歲出頭就能坐上瀋陽軍區39軍副軍長這個位子,不僅僅靠軍界大佬劉家背後的推力,沒有自己的能力,就算是軍界大老劉家有心努力活動把他頂上去,別人也都不是瞎子,這個國家不是劉家的,軍方也不是劉家的,能和劉家媲美的也不止一個兩個三四個,所以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讓人能看見。
從一名小兵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能力,他必須有。
只是吳廣廈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即將啓程去瀋陽軍區上任的時候,劉老太爺卻把他叫去,外人不知道爲什麼,他也比較迷糊,具體的是讓他和劉家老大去西北地區一個落後偏遠的小村子,而且這件任務必須保密,所有人都必須是劉家的人,劉老太爺都已經這樣說了,吳廣廈自然不敢含糊,他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這件事泄密的話,他在瀋陽軍區不會待多長時間。
此刻,吳廣廈站在此行的目的地,看着劉家的兩位大佬和一個普普通通的西北邊遠地區的老人把酒言歡,一臉尊敬,說不震驚,是假的,能讓劉家的兩位如今早已經是封疆大吏的大佬這麼認真,這麼當回事,普通人,顯然不可能,所以他對這個老人卻更加的上心和好奇。
讓手下幾個尉官將範圍擴大,有他在,誰也不可能對這兩位大佬造成危險,他當年軍隊大比武可是拿過不少第一,除過這裡早已經埋伏下了狙擊手,如果這樣的話,他真無能爲力,但他沒有聞到那股味道,那種熟悉的味道。
司徒聽從爺爺的吩咐從裡面拿出來了一罈老爺子自己釀的酒,都是正兒八經杜康泉裡的水,已經保存了十多年了,不知道是爲什麼,老爺子的酒也快喝完了,身體也越來越不行,讓人覺得好像已經到了蠟燭燒乾的最後時刻。
被老爺子稱作老大的中將男人就是劉家老大,劉家老大接過司徒的板凳,看了司徒一眼,自言自語的說道“好苗子”
劉家老二也是點了點頭,在外人面前掌握着很多人生殺大權的兩位大佬,在老爺子嘴裡卻是劉家老大,劉家老二的叫個不停。
老爺子一直不說話,從司徒拿出酒之後就不說話,一個人喝着悶酒,劉家老大老二也不敢說話,也只能喝着悶酒,因爲他們很清楚的是,眼前這個已經九十歲的老人,是和那些偉人,是和自己老爺子一個時代的人物,大人物,他們終究只是晚輩,吳廣廈看見兩位大佬喝起了悶酒,想要上來勸阻,卻被劉家老大搖了搖手給打發了,只能自嘆無奈的搖頭,繼續站在不遠處。
“你們說吧,這次來,想要幹什麼?”老爺子終於說話,劉家老大老二也是神情一震,明顯的心情好了大多。
“李爺,您是長輩,就算我們現在身居要位,但在您眼裡其實一切都不算什麼,所以我和老二也就不和李爺打馬虎眼了,您的那雙眼睛可饒不過人”劉家老二很識趣的放低身份,不把自己當做大人物,大佬,而是一個晚輩。
“哼,跟我說這些,還沒打馬虎眼,是不是,你家老爺子想要把三生接回去”老爺子冷笑的哼了一聲,不屑的看了看兩位能量頗大的劉家男人。
“什麼都瞞不過李爺”劉家老二苦笑道。
“那你們應該知道結果會是什麼樣子?”老爺子不怒自威的問道,氣勢卻絲毫不像是一個老人。
“家裡老爺子的時間不多了,這算是他這輩子最後的心願了,我們當晚輩的,也不想讓老爺子沒完成這最後一個心願便去了”劉家老二無奈的說道,看了看自己大哥一眼,苦笑的搖了搖頭,沒辦法,這一切都是當年劉家造成的。
“那你們清楚不清楚,李三生姓李,不姓劉,他是老李家的種,不是你們老劉家的種”唰的一聲,老爺子站了起來大聲的怒吼道,將周圍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就算是司徒也被爺爺突然的暴怒嚇的往後退了一步,爺爺身上那種強大的氣場,讓他不得不選擇往後退,直逼人心魂。
“李爺,我們劉家欠李家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但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李爺,你總該爲三生的未來着想吧,三生這麼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那不是他那樣的孩子所應該承受的”劉家老二有點無奈,有點痛心的說道,這些年劉家之所以不敢蠢蠢欲動,就是忌憚這整個老人,這個老人想要做什麼事,沒人能夠攔住,因爲他這輩子經歷的大風大浪,見識過的人物,都在這個國家,載入史冊,而他獨善其身,這是一個謎一樣的老人。
“呵呵,無父無母,孤苦伶仃,跟着我一老頭子受了二十年的苦,怎麼了,難道去讓他跟着你們老劉家享受榮華富貴,讓我在地底下看着他這輩子被你們所毀了,你們應該清楚,李家的男人,沒一個是孬的,我壓他二十年,能讓他一百年輝煌而不倒,你們能嗎”老爺子不屑的看了看劉家老大老二,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誰都信,只要見過這個老人的人都信,不爲什麼,就從來沒懷疑過。
老爺子話已經說到這樣的份上了,劉家老大老二也不能再說什麼了,逼急了這個老人,只能是自討苦吃,老爺子坐下繼續喝酒,劉家兩個男人坐進了中間那輛通天級別的軍a紅旗車上,只不過開着車門,似乎要等老爺子的一句話。
吳廣廈看了看,他肯定不知道這裡面的來龍去脈,但對兩個大佬的身體比較關心,走過來,輕聲問道“晚上怎麼辦?”
劉家老二看了眼自己的大哥,劉家老大苦笑的說到“晚上就在車上將就一晚上吧,已經習慣了,時間也不早了,不管怎麼樣,明天早上去祭奠一下楊虎城將軍的母親,還有那些死去的爲這個國家犧牲的無名軍人,我們就回”
吳廣廈不知怎麼的,油然而生一股尊敬,因爲,他們都是軍人。
老爺子一個人閉着眼睛喝了會酒之後,拿起二胡,看了眼李家已經上百年曆史的老宅,再次閉着眼睛拉起了二胡,卻吼起了秦腔《三孃教子》。
聲音中透露着一股悲涼,一種孤獨,一種滄桑,一種只有人老了才知道的東西。
車上的劉家老大老二聽着老爺子那蒼涼的二胡和秦腔聲,深深的吐了口氣,向這個老人表達出最大的尊敬。
一曲《三孃教子》吼完了之後,老爺子睜開雙眼,看着車上的劉家老大老二,說道“我答應你們,但有兩個條件,第一一切要三生願意”
兩個大佬看了一眼,這個條件他們能答應,自信能做到。
老爺子繼續說道“第二,一切得等我死了”,說完這句話,好像老爺子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光了,整個人瞬間沒了精神,就好像人的靈魂已經沒了,只剩下了軀殼。
聽到老爺子的第二個條件,劉家兩個男人剛剛獲的信心被打擊的一點不剩。
老爺子看了眼說道“放心,我比你家老爺子早死”
這次,兩個男人確是一臉震驚,因爲他們信這個老人的話,這個老人說誰今天死,他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因爲堪輿風水算命在老人眼裡就像是自己的孩子,隨意拿捏。
老爺子轉過頭,有點艱難的起身,司徒迅速的上前扶着爺爺,老爺子拿着二胡,拿着酒葫蘆,步履蹣跚,腳步搖晃的往前走着,突然大吼道。
“不爭,元氣不傷;不畏,慧目閃光;不怒,百神和暢;不憂,心底清涼;不求,不卑不亢;不執,可圓可方;不貪,富貴安康;不苟,自有主張”
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有過怎麼樣的經歷和輝煌,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