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阮家的態度
王老五如期回來了。
走下車門的那一刻,貪婪地呼吸了一口,四年了,我終於回來了,我的小丫頭長大了,長成什麼樣了呢?王老五在心裡無比期待地想。
王老五當兵走的時候,家還在劉塘公社大院,現在搬到縣農業局了,自己還是第一次回這個新家,這個家現在是什麼樣子呢?
楚玉縣倒是看起來變化不大,所經過的地方還是原來的老樣子。現在是上班時間,香怡是在上班呢?還是下了夜班正在休息好爲明天的見面騰出時間?
明天是他們信中約好的時間。
爲什麼要約呢?爲什麼一定要按部就班呢?
爲什麼不是不期而至?爲什麼不突然出現在她上班的地方,迎着全廠職工驚訝的目光,微笑着走到那個忐忑不安的羞澀的期待的姑娘面前,捧起她的手,只說四個字:“我回來了!”
然後,全場職工看着那英武的身姿,“譁”的一聲發出一陣尖叫。
然而,這一幕沒有發生,始終沒有發生,從來沒有發生!
我大罵王老五!
這個榆木疙瘩,這個不懂浪漫的傢伙!
王老五沒有費多大的功費,找到了家門口。
退休在家的劉媽,阮愛軍的母親一直在家屬院大門口翹首張望。
看到兒子的那一刻,劉媽甚至遲毅了一剎那。
“媽,我回來了!”
阮愛軍——這時候,我們就暫時不稱王老五了,畢竟是在他的家裡,對吧,我們還是叫回本名,這樣似乎恰當些。
阮愛軍把兩個大布包連在一起,一前一後挎着,如果不是穿着一身軍服,別人還以爲是串街走巷的貨郎呢。
進到二樓的家裡,放下行李,阮愛軍拉過媽媽的手,看着比自己離開時又多了一片白髮,心裡油然生出一種心痛,一種無奈。
劉媽仔細地瞧着,長高了,長壯了,臉色紅潤了,胸脯結實了。劉媽說不出的高興,問長問短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意猶未盡地去燒飯。
阮愛軍打開布包,把帶回的禮物分放好後,去到自己的臥室。
一點也不困,雖然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又坐了幾個小時的客車,一路顛簸,仍然精神抖擻,這跟日常訓練的科目比起來,就是小兒科。
阮愛軍在想,明天把常香怡帶回家讓父母見見,母親一定很期待。剛纔母親進廚房前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就是想說自己找對象的事。
母親一定會喜歡香怡的,她個性那麼溫順,一定能跟母親相處好。
阮愛軍禁不住笑了,等明天一定要給母親一個驚喜。
“愛軍,出來洗把臉,準備好開飯,你爸也該下班回來了,你哥你姐們要等到星期天回來,今天就不等他們了。”
阮愛軍把飯菜端上桌。八菜一湯,都是自己愛吃的,三個人吃,弄得多了些。聞着撲鼻的香味,又想起了小時候來,還是正宗的媽媽的味道。
聽到樓梯口的腳步聲,阮愛軍打開了門。“爸,我回來了!”,父子倆互望着,兩雙眼晴裡一雙是欣慰,一雙是關切。
“別愣着了,父子倆是要比高矮嗎?洗手吃飯。”
“愛軍,把酒打開,陪陪你爸”
“老阮,今天不會念叨了吧,可有人陪你喝兩杯了”劉媽笑咪咪地。
“愛軍,我就喝一杯吧,下午有會議。”
阮愛軍給父親斟了酒,一家人說着別後的情形,感慨不已。
劉媽終究還是忍不住,看着兒子高興地說道:“你二姐在縣商業局給你務色了一個姑娘,坐辦公室的,聽說挺不錯,要不這個星期天見見?”
“人家同意了?”,阮愛軍怪模怪樣地做個鬼臉,給父親的酒杯裡略微斟了些,自己倒滿一杯。
“你寄回來的照片,你二姐拿給人家看了,姑娘沒說啥,答應見面。”
“老阮,那姑娘叫啥來着?”
“塗蕾蕾——瞧你這記性”,父親嗔怪道。
看來這件事,全家人都上心了,在家合計過了。
阮愛軍吸溜了一口酒,心裡想着而面上卻露出了不慌不恾成竹在胸的神情。
望着兒子的表情,老倆口都以爲兒子同意了,欣慰地相視一笑。
“爸、媽,這事就讓二姐回了人家吧。”
阮愛軍話一出口,老倆口都愣住了,異口同聲地問道:“爲啥?”
阮愛軍的下一個動作真是有些誇張啊!
“因爲——我有一一女一一朋一一友了!”,阮愛軍說的光芒四射,豪情萬丈,似乎生怕父母聽不見似的。
頓了頓,又說道:“這次回來,就是想跟家裡商量,想帶回來讓你們見見,我還要去她家提親!”
劉媽看了老阮一眼,又看着兒子鄭重問道:“哪兒的?在哪工作?”
“爸,劉塘趙灣小學的常老師,您還有印象嗎”
劉媽焦急地望着老阮。
阮國運在劉塘公社當了四年黨委書記,幾乎跑遍了劉塘山山水水、坑坑窪窪,但凡有名有姓的,有幾個不認識的?
阮書記對劉塘有感情,劉塘的老百姓也念念不忘他。
因爲他帶活了劉塘的鄉鎮企業,後來又有不少企業雨後春筍般地發展壯大,風生水起。
阮愛軍就講了跟常香怡的事。
“常老師的姑娘跟你同學?同學嘛,知根知底,不錯!”
“現在在哪裡工作?”,劉媽放下筷子,趕忙問道。
“在縣棉織廠。”,阮愛軍在心裡嘀咕了一聲,心想“壞了”,家裡莫不會在乎常香怡的工作單位吧。
“是工人還是幹部?”
看到父親也鄭重其事地放下了筷子等着答案的樣子,阮愛軍有些不安地說道:“爸、媽,工作崗位有那麼重要嗎?在哪裡幹,不都一樣吃飯?”
一聽這話,劉媽頓時興致大減,感覺兒子隱瞞了什麼。
氣氛頓時有些僵。
“吃飯,吃菜,一會菜涼了。”老阮一見氣氛不對,轉了話題。
吃完飯,劉媽悶悶不樂地收拾碗筷,老阮照例靠在沙發上打盹。
阮愛軍忽然有些壓抑,之前還真沒想過這事,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心想,只要兩個人相愛,別的事都不是事。就算香怡工作單位不好,難道憑自己還混不上飯吃?
意氣風發的阮愛軍不屑地想道。
“媽,我來刷碗。您休息。”
阮愛軍接過母親手裡的抹布,呼呼拉拉地收拾起來。
“愛軍啊,還是去見見小塗姑娘,也有個比較。”
劉媽站在他背後小聲徵詢道。
“媽,常香怡很不錯,我帶回來您看吧,見了,保準喜歡!”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現在帶回家是不是太倉促?”
畢竟兒子纔回來,劉媽也不想把話說得太死。
“唉!”劉媽長嘆一聲,“你出了校門就進軍營,沒在社會上呆過,哪裡知道工作的重要性?工作崗位就是個人的前途啊!”
不管母親怎樣想,他都不以爲意,反正這輩子是要跟常香怡在一起的,他早就幢憬這一天盼着這一天了,不知道在心裡想了多少遍了。
但他還是些許有些壓力,雖然並不是很擔心,他相信母親最終會順着自己的心意的,母親沒有明確反對就好,自己這些天跟她多講講常香怡,一定要讓母親明白自己已下了決心。
自己的事自己決定,他滿不在乎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