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是什麼鳥,總之先見了再說。
趁着那侍婢去找“老爺”沒有回來,金小曲支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想站起身時卻感覺雙足無力,也不知自己暈過去多久,導致肌肉都萎縮了。
桌邊還放着那隻半空的藥碗,她看了幾眼,端起來一口氣喝掉,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總之好不容易活了,她就一定要善待自己,把傷養好。
腹中漲漲的,暖意遊走全身,打了飽嗝有種隔世爲人的滄桑感,坐在牀邊沒等多久,一陣腳步聲突然響起,有人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了。
來者是一個紅衣少年,眉清目秀,雙目有神,進來之後就與她大眼瞪小眼,既不說話,也不動作,看得久了,反而憋出一臉紅來。
“你是……?”
這少年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與想象中的四五十歲大肚子老爺相差甚遠,金小曲試着問了一句,哪知這話居然讓對方臉蛋更紅,幾乎滴出血來。
“娘……娘……子……”
到底是娘?還是娘子?金小曲一呆,隨即發現這個少年的表情十分有趣,在天上待久了,她差點以爲沒有人會臉紅。
氣氛太尷尬,他們要是再對看下去,估計這少年勢必得暈倒,金小曲笑了笑,放低嗓門柔聲道:“那個,是你救了我嗎?”
“恩。”少年點了點頭,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太緊張,繼而將注意力轉移到對面的牆角上,眼珠子一動不動,好似那裡有塊巨大的金子在發光。
“那你能告訴我,爲什麼我沒有死嗎?我記得我是從很高的地方掉下來的。”
看着前方,少年點點頭:“一個月前的一天早上,你突然出現在村前的河岸邊,是我遇到並將你帶回來,再用草藥輔佐泉水療傷,直到今日才醒過來的。”
天啊,一個月,還是掉在河裡的
摸了摸逐漸恢復知覺的小腿,金小曲心中一陣後怕,同時腦中靈光一閃,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實打實的掉到地面上,一頭拍暈的,這水又是從何而來的?
腦子暈乎乎,記憶斷斷續續,一些事情竄不到一起,不過等捋順思路之後,一切都豁然明白。
以前就聽說過,如果飛機飛到海洋上空出了事,一些人選擇盲目的跳海求生,卻加速了死亡,原因是從太高的地方掉進水裡,原本溫和的水面早已堅硬得如同岩石,人掉下去,直接面臨的就是腦袋瓜子開花。
看來她就是撞到了岩石水上,沒撞破腦袋,卻錯亂了感知。可想而知當時的一幕是何等的兇險,放眼世上,有幾個人能夠死裡逃生,又極其幸運的遇到救命恩人,也許是她命不該絕,註定要再回去禍害龍姬子。
想到龍姬子,她眼神一暗,居然萌生了幾絲不想再遇見他們的想法,不過轉眼又一想,自己還有最重要的使命沒有完成,就算冒着再相遇再受死的危險,也一定要去仙帝壽誕一趟。
“娘子,你在想什麼?”一走神,面前多出一張大臉,紅衣少年見她一陣子不說話,終於恢復了常態,彎着腰朝她看來。
如此親密的態度,金小曲心中一嘆,人也冷靜了,又是娘子,原來這天上也時興救人一命,以身相許一說。
看着這個一臉純真的小小老爺,她忍了忍,故意問道,“你叫我什麼?”
“娘子啊。”
“爲什麼要叫娘子?是因爲你救了我嗎?如果要答謝你的救命之恩,能不能用另外一種方法,不妨你需要我自己缺些什麼,只要是我能到的,就想方設法報答你。”
大恩不言謝,少年的恩情她一定銘刻在心,只是報恩是一回事,以身相許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可能因爲自己沒死,就胡的亂的把自己給嫁了。
可能因爲她的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那少年一下子怔住了,緊抿着嘴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金小曲以爲他已經妥協時,他卻突然轉過身,指着一旁的空碗,一字一句頓道:“你把最後一副藥也喝了,身體裡面已經有了我,以後除了做我的娘子之外,還能怎麼嫁人?”
“你說什麼?什麼叫身體裡面有你?”
笑意掛在臉上,金小曲卻突然感覺身體燥熱,彷彿有股滾燙的熱流貫穿全身,一下子覆蓋整個表面。
“我說的是,你把我吃了。”可能是她的笑容太難看,那少年搔了搔頭,解釋道,“你當時傷的很厲害,意識全失,骨頭都沒幾塊全的,當時如果我不用妖身做藥引,護住你的魂魄不散,否則此時今日,你早已經不在了。”
她就知道她早就知道她自己真的很傻很天真
龍姬子是下了狠心的要她死,所以自己怎麼可能只受到輕傷,原來她不但在鬼門關前遊了一趟,還吃了這只不知什麼品種妖怪的原身。
“你叫什麼名字,原身是什麼?”
“我是靈芝草在冬日裡成的精,所以草木村裡大家都叫我冬芝,成親之前你也可以這樣喚我,但成親之後,你就得喚我相公。”
噗,他居然還惦記着成親,這事兒還有完沒完了。
金小曲欲哭無淚,她已經吃了人家的肉,吐是絕不可能吐出來。可不管這個人是東芝也好,日立也罷,要她真留下來和只妖怪成親,是萬萬不可能的,可她到底要怎麼做纔好?
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於痛苦,刺傷了靈芝草那顆脆弱而又幼小的心,少年再次臉紅,結結巴巴道:“和我成親真的讓你這麼苦惱嗎?難,難道姑娘已經有了意,意中人?”
“意中人我當然……有了”
她煩都要煩死了,怎麼還可能與人談情說愛,可冬芝的話卻提醒到她,靈光一閃,急急道,“我怎麼可能沒有意中人,我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駕着七彩祥雲來娶我,雖然我吃了你的肉,但我保證他日後定會補償你,所以求你讓我回去一趟吧。”
老天爺啊,趕快讓他信吧,這麼經典的橋段,相信連顆石頭心都能感動,可這個靈芝少年卻沒有反應,清澈的雙眸直視着自己,彷彿能看到內心。
金小曲這回是真急了,一直說心虛的人會耳根子紅,她現在的耳根子就紅得滴血。因爲心虛,她不敢看他,因爲心虛,說完這話,她就慢慢往外走,越到門邊,速度越快。
“就算我答應你,也不能保證大家都能答應,要是能出村子,你就走走看吧。”
冬芝沒有跟過來,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她,那種純潔善良的眼神,差一點就讓金小曲愧疚至死,可最後還是咬緊牙,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去。
嘩啦一聲拉開大門,外面是間更巨大的屋子,如此暢通無阻,讓人心中暗喜,可是當她再次打開一扇大門時,一縷陽光猛的照到臉上,眼一下子就花了。
人,好多人,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人
門外是間巨大的庭院,來來往往至少圍了三圈兒奇裝異服的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方纔給她喂藥的少女也在人羣裡面。見有人推門出來,人羣發出一聲歡呼,無數雙好奇的眼睛同時盯着金小曲身上,好像想從她的臉上看出朵花兒來。
“你們是……?”
一下子看見這麼多人,心裡不慌是假的,金小曲開口詢問,卻無人回答,反倒是人羣之中慢吞吞走出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一身墨綠翠花小襖,黑布棉褲,纏着小腳,拄着蟠龍柺杖,看見她,菊花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是這個人嗎?”
老太太低頭,問的是那個喂藥的少女,少女連忙道,“回姥姥,就是這個人,老爺聽說她醒了,就什麼都不顧的跑回來。”
“恩,我知道了。”那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將金小曲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見到她紅撲撲的小臉後,和聲道,“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就出來了?你家相公呢?”
完了,這幫人是來幹什麼的?怎麼都知道她成親的事,不,她還沒成親呢,都是那冬芝給鬧的。
知道這回誤會大了,金小曲慌忙想澄清關係,可她沒有開口,身後就有腳步聲傳來,回頭一看是冬芝出來了。
“槐姥姥,她還不是冬芝的娘子,她現在正要回家呢。”
熱鬧鬧的人羣,因爲冬芝的一句話,突然安靜下來,槐姥姥笑臉一僵,一道猶如指甲刮玻璃的冷笑聲毫無預兆的刺進金小曲耳裡,讓她臉色瞬間煞白起來。
“回家是什麼意思?冬芝你別說話,姥姥親自問她。”
看似輕輕一動,槐姥姥的蟠龍杖落到了地上,與地面接觸的位置發出喀嚓聲響,裂出了好幾道口子,與此同時,十數根手腕粗的槐枝從裂縫處竄出,張牙舞爪的擋住了出去的路。
槐樹妖
看清槐姥姥的原身,金小曲心中大驚,臉色時青時白。因爲電視作怪,她對槐樹一直沒好印象,一看到槐樹妖,她眼前出現的是那隻逼死聶小倩的醜陋大妖怪。
其實這天上的起名都是很有講究的,妖怪分物妖和草木妖,所以早在她聽見這個村子的名字時,就已經懷疑是不是到了全是妖怪的地方,方纔見到這些人的打扮相貌,就堅定了自己的懷疑,但沒想到光是看見這姥姥的原形,就已經可怕到這種地步,接下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