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金小曲以爲自己幻聽了,愣愣的看着他沒有任何反應,但她很快又認清了這是現實,心中頓時捲起滔天巨*,所有的愛恨恩仇都忘了。
“你還打算帶我下凡?”
“只要你還願意。”
藍冰笛被奈天握住,又一次塞進金小曲懷裡,這一次她沒有反抗,感覺到那些冰涼侵入身體,心情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我還以爲這輩子都不會下凡了……”蚊子般微弱的聲音仿若哭泣,但金小曲的表情卻好似大悲大喜過後的平靜,“什麼時候走?”
“當然是越快越好,現在也可以。”
“那麼就現在吧。”
金小曲猛地站起來,環視了偌大的昂曲星宮一圈,自己都要走了,可偏偏覺得對這裡的東西有些依依不捨,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她還穿着那件漂亮的星官衣,但是當她下定決心將它脫下去時,卻被奈天攔住了。
“要走就儘快走,不然等仙帝酒醒就會被發現。”奈天極其自然的拉住她的手,仿若他還是常來君,從懷裡摸出一副面具靜靜戴上,戴好後他就喚來祥雲,兩人一躍而上,迎風飛了出去。
宮殿之外星光閃耀,奈天輕車熟路,根本不避諱會被其他星君看見,而且他走的路線非常之湊巧,正好經過了紅鸞星,上臺星以及紫微星三大宮殿。
站在雲端上,金小曲驚訝的發現這些人居然都沒有睡着,他們有的人在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有的人在飛速卜卦,掐指如飛,還有的人,譬如紫薇大帝,明明是擡頭看向的窗外,卻忽然似有所感的回過頭,凝視向了金小曲的方向。
“大帝他……”
甫一看見紫微大帝日顯蒼老的眼睛,金小曲差一點就要喊出他的名字,但又一想到她自己的行爲已經算是放棄中宮獨自而逃,話到嘴邊又緊緊咬住牙齒。
“放心,他們是不會看見我們的,只是沒想到大帝千萬年來一直精於演算,現在居然也能隱約察覺到我的存在。”
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奈天放低聲音輕聲安慰,但金小曲一路上對他沒有任何反應,只出了偶爾提到凡間的話題時,才冷冷說上兩句。
這次下凡似乎走得非常順路,短短的半個時辰,他們就已經飛到了一片極爲熟悉的場景,當那片連綿的山脈出現在金小曲的視野時,她有過一瞬間的滄桑感,但是當她轉眼又看見熟悉的茅草屋時,滄桑感頓時煙消雲散,變得激動起來。
那是果老的府邸,雖然茅草屋少了兩間,但那熟悉的形狀依舊是她最親切的,此時果老居然也沒有睡着,正有一茬沒一茬的念着道經,而念着幾句就又會不自覺的喊出兩個名字,那些名字每個都讓金小曲難易割捨忘記。
“驢兒怎麼樣了?還有紅巧呢?她已經活過來了嗎?”小說網不跳字。
“驢兒很好,還在執神山,由炎離親自教導,定能修爲大成。”奈天低頭看了看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至於那隻紅巧梅妖,我送回了草木村,她現在過得比你要好得多,已經是妖仙了。”
“妖仙?”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金小曲驚訝得無以復加,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比心情事成還要幸福,紅巧自遇到桃夭仙子的一刻,就已經開始一心一意的崇拜她,欽羨她,現在她終於心滿意足,自己還有什麼能夠放不下。
笑容輕輕浮現嘴角,金小曲的表情越來越淡,她深吸了一口通天原獨有的綠草香氣,衝着奈天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腳下瞬間傾斜,吹到她身上的風突然變大了,儘管有奈天在身前護着她不受到任何傷害,但金小曲還是在穿越通天河的一剎那屏住了呼吸。
銀河我來了,溫暖的家我來了,媽媽,我回來了……
所有的光影一閃而過,他們所乘坐的祥雲飛速朝地面衝去,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大樓,那扇熟悉的窗戶,依然打開。
此時凡間正是深夜,儘管已經有千千萬萬戶陷入深睡,但仍有那麼幾個特殊的家庭還亮着燈,而金小曲的家就是那特殊之一。
奈天的祥雲並沒有直接在她家門口停下來,而是落到了小區的門口,他搖身一變,兩人身上的華服全部變成普通人的家居衣,簡簡單單的穿在身上。
此時凡間正是盛夏,也有不少出來納涼的人,他們的突然出現似乎驚醒了幾個酣睡的人,但金小曲根本無暇顧及他們,擡腳就朝裡走去。
“你等等,我陪你走一段路。”
奈天輕輕鬆鬆跟了上來,幾步便走到她的前面,金小曲本來想趕他走人的,但不知爲什麼看見他的背影心又痛了起來,所以乾脆咬緊牙,低頭不去看他。
她的家依然亮着燈,和上一次巡天窺凡時一樣,一個瘦弱的影子印在窗臺之上。那個人一開始並沒有動,像雕塑一樣,但過了一段時間後她又會站起來走去開門,彷彿是被什麼聲音驚動而出去查看。
是什麼會讓一個失去女兒的母親不停的去重複開門關門呢?金小曲的眼淚水一下子盈滿眼眶,她想喊,但喉頭漲得發酸,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奈天就這麼默默看着她,在她最難受的時候適時的度給她一絲溫暖,即使如此,他也是花了極大的氣力纔將她安撫下來。
“你不能太激動,不然你的母親會受不了刺激暈過去。”
奈天出聲提醒,金小曲輕輕點頭,別說是她受了巨大刺激的母親,就算是她自己,兩年之後再相聚都會激動得要暈掉。她聽了奈天的話,慢慢的走到窗臺邊,首先敲了幾下牀棱,發出一些聲音吸引屋內的人,同時自己調整好心情,擠出一絲笑容來。
但是屋內並沒有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相反的,就連那壓抑的開門聲也消失了,過了好一會兒,連她都忍不住要衝出去了,另一個出乎意料的腳步聲卻突然出現,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窗前。
有一瞬間金小曲以爲自己又產生了幻覺,直直的看着那個出現在窗前得陌生男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個人是誰?他爲什麼這麼晚還在自己家裡?她的媽媽呢?媽媽不會出什麼事吧?不少字
無數個問題出現在腦海,真是越想越心驚,金小曲開始冷冷打量這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在神情古怪的打量她。兩人四目相對,一時之間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懷疑,但這份懷疑很快被震驚所替代,金小曲終於失聲尖叫了。
“爸爸?”
“小曲?”
一粗一細兩個聲音,金小曲緊緊捂住了嘴巴,她難以置信的看着這個消失了十七年的男人,難以置信的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十幾年了,爸爸依然是記憶中的模樣,除了眉眼略顯蒼老了些,其他完全就跟他離家出走時一模一樣。這一瞬間金小曲有種自己做了十幾年怪夢的感覺,其實她的父親一直沒走,母親也一直幸福快樂,但是隨着窗臺邊突然出現一個的蒼老女人時,她的眼睛幾乎瞪大閉不起來。
這是她的母親,一個才四十多歲的女人,她的頭髮居然全白了
兩年時間,七百多天日日夜夜,被無窮無盡的思念所折磨,她的母親居然迅速蒼老了,與依舊壯年的父親相比,母親就像一個即將失去生命的老人,她的眼珠昏黃而無神,只有在看向自己時,才隱約有一絲情感波動。
“怎麼了?這個女孩子是誰?”母親低頭,用一種陌生的眼光打量她,金小曲氣息一窒,痛得快要忍受不了時,她的父親又出現在了身前。
“這是鄰居家的女兒,給我們送些吃的東西過來的,你先進去吧,免得待會女兒回來了咱們聽不見。”
父親眼裡全都是淚,卻忍痛朝她使了一個眼色,金小曲立刻含淚點頭,然後見母親面無表情的咧了咧嘴,木然的走了回去,坐在一張老舊的木凳上,又開始朝門邊張望了。
“媽媽,媽媽……”
細碎的聲音從金小曲的喉嚨中發出來,但怕被母親聽見,父親翻出窗戶,跳了下來。他一着地就將金小曲緊緊摟住,呼吸之間,力氣大得驚人。
“孩子,兩年了,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是啊,她到底去了哪裡?金小曲很想將這兩年的事情一笑而過,但是她的心中還有無數個疑問沒有思考出來,譬如父親爲什麼沒有死,這個問題首當其衝,而當她按耐不住,已經張嘴正要發聲時,卻發現原本只是抱緊自己的父親突然間擡起頭,身體倏然間收緊,死死看向了她的身後。
陰影之中無聲無息走出一個人,一身黑衣的奈天居然黑夜還陰暗,圍繞在他周圍的氣息倏然間變質,熟悉的溫柔頃刻間化爲最可怕的聲音。
“昂曲星君,兩年時間好久不見,原來你一直躲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