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叫聲比之前的還要清晰,就像是有人在耳邊扯着嗓子吶喊,好在金小曲早就懷疑他可能再次發難,所以身子一顫之後就立即蹲了下來,靜心凝神的不敢動了。
這次的聲音實在太明顯了,一聽就是從仙府後院傳來的,只是隔了那麼遠再傳到自己耳裡,喊的什麼東西都已經扭曲音變了,而等她想多聽一會時,那聲音再次戛然而止。
“又來了嗎?”
“你還是聽不見?驢兒又在叫了,他好像很痛苦,聲音斷斷續續的。”
“沒有!”巧娃重重的搖了搖頭,面色凝重的四處張望,“你聽見他在叫什麼了嗎?”
“只聽見他在喊,喊的什麼都聽不太清,但聲音肯定是從後院傳來的,我們要不要進去找找看?”
這裡是湘子的府邸,現在時辰這麼早,也不知那些仙奴仙婢們有沒有起來,而自己作爲客人,貿貿然闖進人家的內院是十分不禮貌的,所以金小曲着急之餘,也有幾分猶豫。
“沒關係,我們有仙牌,湘子說過除了後院禁地,這間仙府我們可以任意進出。”巧娃把仙牌取出來,一看見那塊碧綠的牌子,所有的顧慮全都沒有了,兩人相視一望,並肩出了院門。
說也奇怪,儘管金小曲想過那些仙婢有可能沒有起來,但像碧竹仙府這麼大的府邸,她們一路進去居然連個人影都沒碰到,一路暢通無阻,除了偶爾飛出幾隻受驚的仙鶴,就像是到了無人的莊園。
兩人越走越,但是當她們穿過一片被竹林圍起來的仙湖時,前方的路卻突然變成了三條。這三條石路看上去一模一樣,一條繞向東面,一條繞向西面,還有一條是筆直的,應該是直通往後院的最裡面。
“我們分開找,若是找着了就在路口做個記號,然後回前院等着,若是沒有找着,我們就去最右邊的那條道,然後在那裡碰面。”
巧娃最終選擇了左邊,金小曲選擇了中間,她們沒有選擇右邊,純粹是因爲金小曲的一句男左女右,驢兒既然是頭公驢子,那他很有可能會挑選較靠左邊的兩條。
不過這真的是碰運氣,沒人問路,她們沒有折根竹枝抽籤就已經算好的了,其實她們沒路可選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爲驢兒的叫聲沒有再傳過來,就好像剛剛那聲已經是他最後的氣力。
分手後,金小曲一個勁的悶頭往前走,雖然說這裡是仙府,但她獨自走在這裡還是有些害怕的,尤其是那些風吹竹林聲,之前人多時覺得那是美妙無比的天籟之音,等現在只剩她一個了,卻總覺得那後面像是藏着什麼猛獸,而且隨時可能撲過來吃掉她。
這種想法一直跟着她,以至於這一路都走得戰戰兢兢,而且越往裡面,竹林就越發的濃密幽深,最後周身都是參天的碧竹,自己已經被黑壓壓的掩埋掉了。
“佛祖保佑,菩薩保佑,變個人出來。”
這個時候求人不如求仙,說不定衆仙居離他們近,哪路神仙聽到後一施法,自己的願望就達成了。金小曲自我催眠着,努力讓腳步輕些,再輕些,終於在她勉勉強強穿過一根大腿粗的老竹後,一聲毫無預警的咆哮聲突然傳過來了。
這回的聲音說不出的悽慘,就好像驢兒被什麼東西勒住了脖子,然後發出絕望的嘶吼,因爲離得近,那聲音一陣一陣的滲進金小曲的身體裡,讓她雙腿一抖,差一點就軟坐到地上。
驢兒到底怎麼了?難道這仙府裡有什麼古怪?
金小曲本來就擔驚受怕的,現在心更是懸了起來,她一方面是想弄清驢兒到底是怎麼了,另一方面又害怕真會出什麼事情,可這時驢兒的聲音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個清冷的聲音。
那聲音也很熟悉,冷冷的,帶些嘲諷的味道,正是湘子在說話,她的聲音一傳進自己耳裡,頓時讓她精神一振,腰也直了起來。
此時的金小曲已經想不到驢兒爲什麼會在這裡慘叫,也想不到湘子爲什麼會出現在這種空無人煙的地方,她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只有自己安全了,那個人就在旁邊,她要趕找到他。
這麼一想,腳底下也生出了無窮的力氣,不管前方竹林有多麼濃密,仗着自己身材嬌小,金小曲總能從中尋到縫隙鑽進去,而當她鑽過最大的一片竹牆時,前面又有聲音傳來,心中一喜,撥開竹身就跳了過去。
但這一跳卻沒有踩到預想中的實地,腳下突然一空,整個身子居然跌進水池裡,連嗆了好幾口水,金小曲才掙扎着爬起來,還好這池水不深,起身時只到了她的胸部,但是當她擡頭看上水面時,整個人卻瞬間呆掉了。
現在還是清晨,這衆仙居的晨風一直很溫柔的,此刻這溫柔的風正輕拂的池面,蕩起一層層旖旎的漣漪和煙塵。
池水當中靜立着一個白玉般的俊美少年,少年的長髮隨意披散在水面上,就像是用上好黑絲編織成的細網,因爲起身匆忙,有幾縷遇水的髮絲還糾纏在他的後背上,使得他白皙光潔的身子瞬間多了幾分妖異的美來。
這一刻不知有多長,湘子的臉上一一浮現震驚,慌張,還有懊惱,但更多的還是憤怒,他的手慢慢指向池邊,那裡有一件藏青色的內袍隨指飛了過來。衣服到手之後他並沒有立即穿上,而是凌空撐開擡頭去看,但是這一看,他的瞳孔又猛的一縮,手也慢慢垂了下來。
“該死!”
精美的內袍,不,現在它已經不是內袍,而是碎成好幾段的破布,它在空中漂浮了一下,然後突然朝水面罩去。被罩的地方正好有個黑溜溜的腦袋冒出來,這一罩就罩了個正着,驢兒的慘叫聲又開始了。
“閉嘴!蠢驢!”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湘子一直沒有朝金小曲這邊看,彷彿壓根就不知道那裡有個人,但是他的耳垂卻泄露了心底的秘密,那點豔紅使得他看上去更加妖魅,那是灼燒人心的美。
乖乖,這到底被她撞見什麼了?其實驢兒從水裡冒出頭時金小曲就清醒過來了,但不知怎麼的,明明池水不深,但她就是挪不動分毫,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湘子光潔的胸膛上,一路往下,往下,再往下……
噗!不能看了,要噴血了。
猛地轉過身,金小曲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剛纔的那一下簡直要了她的小命,還好回頭得及時,不然她就要做第一個暈死在仙池裡的人。
就在金小曲回頭的那一刻,後面立刻傳來嘩嘩水聲,這聲音一路朝岸邊去的,想想應該是湘子上岸了。雖然沒有回頭,金但小曲的耳朵一直在聽,聽見沙沙聲,那是湘子在穿衣,而聽到踏步聲時,她居然知道那是他把鞋子也穿好了。
“蠢驢,還不給我滾出來!”
湘子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習慣了他的冷淡,金小曲嚇得脖頸一縮,差一點也要藏到水裡去。但好在她的行動比思維慢了半拍,因爲就算藏到水裡也沒有用,驢兒見時機不對想要溜走,卻被湘子以倒栽蔥的姿勢拍飛了出來。
驢兒跌到岸上,湘子這才抽空朝金小曲看了一眼,他的指尖動了動,似乎也想將她一起丟上來,但這回根本就不需要他再有動作,見形勢不對,金小曲趕緊手腳齊用的爬上岸,然後老老實實的站在驢兒旁邊不敢亂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