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效忠於哪個國家，卻也沒有爲哪個國家來拼命。
慕尚走出辦公室，站在空曠的院子裡擡起頭，只有一輪明亮的月，沒有星星。阿盛在騎自行車離開行動處時嚮慕尚打了聲招呼，慕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叫住了阿盛，“王泉夫下午幾點回來的？”
“黃昏的時候。”
慕尚不得不覺得這件事有些可疑，下午威達處長在處裡，王泉夫卻出去執行和**有關的任務，而趙薪禾又因爲自己的一句話而放棄對**的抓捕，巧合嗎？巧合什麼呢？圈套嗎？目的是什麼？到底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複雜還是人心的可怕？
他，確實不想再去鑽研。
回到家的時候，信箱裡有一封信，信封上面沒有任何文字，信紙上只有清冷的一句話:明天中午珂賽特餐廳一聚。沒有署名，沒有其他任何痕跡，他猜不到這是誰寫的，但是好奇心驅使他去。
不過，慕尚唯一知道的是，這家餐廳是在日租界裡。
早晨，慕尚和珊琳在公園裡跑步，今天的天陰沉得很，沒有一點金黃的光從雲層裡灑下來，但是慕尚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珠，且大口喘着粗氣。
珊琳跑在他前頭，打趣道，“你一大早就把我拉出來跑步，自己卻不行了。”
“可能是太久沒運動了，身體都變懶散了。”慕尚停了下來，用毛巾擦了擦臉。
“最近也沒有什麼任務？”
慕尚搖頭，“昨天威達處長來過處裡，暫時就不用對**展開抓捕。”
“那你豈不是更碌碌無爲了？這幾天得空來我家聚一聚，我把其他姐妹都叫過來。”
“好啊，一得空就去，今天中午我要去一趟日租界。”
“敘舊？”
慕尚無奈的看她一眼，“這有什麼好敘舊的？他現在今非昔比了，更何況現在這種應以大局爲重的時候呢？”慕尚擡頭看着天空，“也不知道是誰邀請的，就放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在我的信箱裡。”
“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了，這幾天萊德意不是有個舞蹈比賽嗎？”
“你還知道啊？那你一大早把我拉來跑步，昨天晚上可是練到很晚呢，現在困得很。”
“要不，你辭職得了，我還不至於讓你餓着。”慕尚深深的知道在這亂世之中生存多麼不易，更何況珊琳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呢。
“你這話對我說過多少次你還記不清啊？我的回答也從來沒變過。要不你送我一身旗袍吧，要全天津最好的裁縫做的。”
慕尚看着珊琳，“這麼多年了，都不知道怎麼謝你。”
“都這麼多年了，你這話也說過很多次了，萬一哪天你落魄了，我還是能幫你。”
“這話倒是真的。”慕尚笑着回答。
“最近國民黨蠢蠢欲動。”
“有什麼消息？”
珊琳搖頭，“只是他們總來萊德意走動。”
“看來他們按耐不住了。”
“你想怎麼做？”
慕尚沒有說話，又朝前面的石子路跑了起來。珊琳看着他略顯消瘦的背影，想起來初見他時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回到家後，發現電話一直在響，慕尚把毛巾放到沙發上，拿起了聽筒。
“慕尚，你今天有空嗎？”電話那頭是程畫斕喜形於色的聲音。
“沒空。”
“慕尚！我都跟阿盛打聽過了，處裡這幾天沒什麼任務，你別騙我了。”
“我跟你講啊程畫斕，我想我上次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
“但是我們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了，就出去吃頓飯嘛。”
“程畫斕，你如果這麼閒的話就去找那些名媛們聊天吃飯，這成天和我混在一起像什麼樣子，傳出去多沒面子？”
“難道在英租界還有人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嗎？慕尚，你就來吧，一頓飯而已。”
“我真沒空，今天有約了。”
“那好吧……”程畫斕的語氣有些失落，慕尚剛想放下聽筒，冷不丁防又聽到程畫斕說，“明天有空對吧？明天見！”慕尚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那頭就掛斷了，慕尚也確實無奈了。
眼看就到上班的點兒了，慕尚換了一套衣服就開車去了行動處。
在辦公室坐了一個小時後，趙薪禾打電話給他，說讓他去一趟審訊室。
慕尚去了，裡面除了趙薪禾之外，還有王泉夫，王泉夫對面坐着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臉上還有一道陳年舊傷疤。
“這是**。”王泉夫不屑的看了眼慕尚。
“王探長真厲害。”慕尚朝他擠出一個笑臉。
“這不有王探長在呢，還叫我來啊？”慕尚問趙薪禾。
“你會說日語，對的吧？他不說中文，張口閉口都是日語，你給翻譯翻譯。”
“老趙頭，你開玩笑呢吧？日本人？**？真的把他身份搞清楚了？”
趙薪禾投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慕尚一愣，隨即就明白了。
“你是**？”慕尚用日語問着那個男人。
“你們英租界在天皇眼裡不過是一粒礙眼的灰塵，天皇遲早有一天會把中國的土地踩在腳底下，大日本帝國萬歲！”那個男人說的鏗鏘有力，慕尚卻沒聽的太仔細，隨口一道，“他說他是前幾天才從延安調過來的交通員，暫時還沒接到上級的指令。”
“行了。”趙薪禾向王泉夫搖了搖頭，王泉夫立馬拿起桌子上的槍，朝那個男人開了一槍。
“以後這種事情就別找我了吧，你和王探長就足夠了。”
“你可真沒把自己當回事兒。”趙薪禾拍了拍慕尚的肩膀，出去了。
慕尚看了一眼王泉夫，隨後也跟着趙薪禾出去了。
他實在不明白趙薪禾爲什麼要這麼做，抓了一個日本人說是**，要想服衆確實有點難度，那麼這麼做的意義呢？在英租界裡殺死了一個日本人，而且還是欲加之罪，慕尚不禁心慌，難道馬上要面臨的是槍林彈雨血流成河嗎？不，他不想這樣，他只希望一切事情都往好的方面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