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審訊室回到辦公室後，阿盛敲門進來了。
“老大，那個日本人打了電話給你。”
“他說什麼了嗎？”慕尚用右手撐着額頭，翻看着今天的報紙。
“他約你明天晚上七點珂賽特餐廳吃飯。”
“你回了嗎？”
“沒有，他讓你務必去一趟。”
慕尚放下手裡的報紙，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此時的慕尚，彷彿更好奇了。松下赤田的邀請到底代表着什麼呢？難道是敘舊？又或者是他知道了那個被槍斃的日本人？都不對，這樣的事情不可能發生。
慕尚總想着置身事外般的死於安樂，但事實不盡然。
在開車去珂賽特餐廳的時候，原本陰沉得天空意料之中的下起了大雨，把車停在珂賽特門口後，慕尚不得不冒着雨跑進了餐廳裡。站在門口的侍者幫他開了門，慕尚還沒來得及打量餐廳裡的裝飾，瞬間被坐在偏角落裡那張桌子邊坐着的男人吸引住了目光，很熟悉的感覺，還沒來得及細看，服務生走了上來，問，“請問您是慕尚先生嗎？”
“嗯。”
“請跟我來。”服務生領着慕尚向那張桌子邊走去。
“慕探長，你好。”程恩理起身，嚮慕尚伸出了右手，慕尚的眼神彷彿還是呆滯的，略顯木訥的伸出手與他相握。
“沒想到是你。”慕尚坐了下來，實話實說。
程恩理掏出口袋裡的方巾遞給他，“聽說，慕探長對我的事情感興趣？”
慕尚接過了方巾，道了聲謝謝，擦掉了臉上的雨珠，頓了一頓才說，“有點。”
“那麼，慕探長想了解我什麼？”
程恩理問的直接，慕尚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回答些什麼，張了張口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但是我知道慕探長和松下赤田的事。”
一剎那，慕尚腦子裡那根繃緊的弦在此刻都化成了泡影。於他而言，這種傷及面子的事情他是從不輕易提起的。但就在此刻，忽然有人說出這麼一句話，慕尚不禁開始深深反思。
“你怎麼知道？松下赤田說的？”
“既然慕探長猜得到，那怎麼還問我呢？畢竟，這算一個把柄吧？”
“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顯而易見，慕尚想得到的就是程恩理的手上現在有一個這樣的把柄，那麼順理成章，脫口而出這一句話。
“暫時沒想好。”程恩理叫來服務生，“這家餐廳的牛排不錯，推薦慕探長嘗一嘗。”一邊說着，一邊替慕尚點好了。
“不管你和日本人想幹什麼，你從我身上是得不到任何線索的，你身爲中國人，難道就這樣出賣自己嗎？”
“慕探長，我可以理解爲身在曹營心在漢嗎？於你而言？”
“我追隨的是利益。”
“利益可以讓你身敗名裂。”
“程少爺手裡的把柄足夠讓我身敗名裂。”
“慕探長斷定我不會拿這個把柄作爲威脅？”
“當然。”慕尚還是敢賭上這一把的，畢竟這個把柄只是他的私事，危及不到任何人，又或者是國家軍事方面。
程恩理爲慕尚倒了一杯紅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拿起高腳杯，嚮慕尚致意，輕輕喝了一口。
慕尚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落下時是那樣決絕與乾脆。程恩理的一席話讓他舉棋不定，他原本只是想了解程恩理，卻不曾想被他倒打一耙，是他太敏銳了嗎？但是目前他什麼都沒做啊。松下赤田又想幹什麼呢？他只是日本人丟在前頭的開路人嗎？那麼程恩理呢？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慕尚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舉手投足之間的氣勢都恰到好處，挑不出任何毛病。
“慕探長其實不用擔心太多。”服務生將牛排端了上來，程恩理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能相信你嗎？”慕尚看着程恩理，嘴角掛着似有似無的笑意。
“因人而異。”程恩理看着慕尚略微上揚的嘴角，有些慌亂的撇開了視線，“舍妹今天早上打了電話給你？”程恩理切着牛排，沒再把視線放到慕尚身上。
“嗯，她約我吃飯，本來是拒絕的。”
“希望慕探長以後不要再搭理她了，我已經幫她訂婚了。”
慕尚的右手沒掌握好力度，餐刀瞬間割到了盤子，發出刺耳的聲音。他擡頭，失笑道，“那很好。”
“原來慕探長這麼釋懷，如果舍妹知道了，指不定怎麼跟我鬧呢，希望慕探長到時候幫我勸勸。”
“她知道這件事吧？”
“到時侯你和她談就好了，我想慕探長應該願意幫忙吧？”
“嗯。”慕尚點頭，雖然說對於程畫斕的不是喜歡，但是有時候待在一起也還是開心的。但是程恩理對他說的這個消息還真是有點突然，多嘴的問了一句，“訂婚的對象是？”
“李氏洋行的李延舊。”
“他還有個妹妹叫李蕭艾？”
“是他爸爸和一個英國女人生的，他不太寵他妹妹，兩個人關係好像不太好。”
“李先生人也不錯，聽說專門去英國修了幾年經濟，後來回了天津衛就開了這家洋行。”
“那會兒慕探長好像還沒來到天津衛吧？”
“扯遠了。”慕尚失笑。
直到大雨徹底停下，慕尚纔開車回到了處裡。但在門口卻看到了一羣日本人，領頭的是一個穿着軍裝的女人，腰間別着一把槍，精緻的面容加上軍裝，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
慕尚匆匆與她對視了一眼，發現她眸子裡的兇狠居然有些滲人。慕尚穿過走廊，發現行動處里居然特別安靜，他敲了敲趙薪禾辦公室的門，進去了。
“剛走出去那女人是誰？”慕尚隨性的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趙薪禾杯子裡的酒。
“前幾天從日本過來的狠角色，黑木明美。”
“來幹什麼？”
“那個被槍斃的日本人他們竟然不追究，你說是爲什麼？”
慕尚皺着眉頭，搖頭，“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很讓人頭疼，誰知道日本人要幹什麼。我整天遊手好閒的，還怕掉腦袋啊？”
“你這一天天的倒是少和我頂嘴我就能安心管其他閒事了，那個日本女人的話，你替我盯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