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致立秋GL
夏未嵐的母親,皺了皺眉頭,眼神淡淡掃過習秋彤緊張的神色,並沒有理會這護士的慌張,只是淡淡道:“你說的那個孩子,是你的親戚嗎?”
“沒有,她是我當護士照顧的第一個病患。時月先天聾啞,十一歲又查出來有白血病,我照顧了她八年。昨天她病危急救,但很幸運老天沒有帶走她。”習秋彤說的鼻子發酸。
老太太的目光格外凌厲了些,像審訊犯人那般道:“人總難免會死。”
習秋彤緊張之於又驚訝的看着這老太太。
羅玉英的腦後挽着整齊的髮髻,沒有血色的臉龐顯得格外冰涼理智道:“就算你不顧一切把她救活,可總有一天,她還是會離開你。這是自然的規律。”
習秋彤簡直難以置信,她已經開始懷疑這老婦人扒開血肉裡面放置的是機器零件,面對生命她的認知竟只是這樣,冷靜的沒有任何感□彩。
“請你不要說這樣的話。”習秋彤難以言喻的懷揣了一些憤怒,這婦人總是會輕易就把她激怒,她已經忍了又忍,可實在沒有辦法面對這樣赤、裸的對生命的漠視道:“我知道你出身很好,受過最高等的教育,靠能力有幾十億的公司。說實在的,你有的是我們大多數人一輩子都不會有的。但如果連最基本的人命都不關心了,有這些我一點都不羨慕你。也許大多數人活着都是庸庸碌碌的,但不代表他就該死。即便像你說的那樣,自然有規律,所有人都難免去世。可去世之前,至少我希望我的病人能健康的享受過自己的生活。”
她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十分的不好聽。那頭端坐着的羅玉英顯現出一些不耐煩的模樣,習秋彤氣的臉的紅了,她真是糟糕透頂,幹嘛來這裡找老太太的氣受。習秋彤覺得又一次受到侮辱,她幹嘛要管這老太太。既然她這麼看的開,就讓她去死好了。轉身要走,那邊的老太太卻開了口。
“初晴去世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羅玉英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麼,冷冷淡淡道:“她們姐妹倆很不一樣。未嵐很聽話但是不夠活潑,初晴聰明開朗但又太叛逆。”
習秋彤又邁不開步子,驚訝裡回頭望了一眼羅玉英。
老太太的頭髮鬢角有幾分花白,皺着的眉頭讓面部的神色顯得蒼勁,口吻平靜的敘述道:“我曾經在美國攻讀過一陣商業課程。那時候剛剛改革開放不久,我在紐約見到過所謂的同志。我並不是個保守又缺乏理性認識的人,但事情落在子女身上,尤其是像我們這樣的家庭,情況就複雜的多。我們夫妻嚴於管教她們姐妹倆,導致她們不肯和我溝通。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我也最終失去了理智和耐心。”
習秋彤有些無所適從道:“你女兒的去世,我也很難過……”
羅玉英沉默了幾秒鐘,少有的嘆了口氣道:“初晴去世後,我們夫妻雙方難以原諒對方,本來矛盾的婚姻徹底貌合神離。她父親把精力都放在政治上,我也把精力放在了事業上。憤怒讓我不能夠原諒一切,包括你。”
“我……”習秋彤懷疑今天一定是世界末日,否則老太太爲什麼要和她這樣說話。
“我知道,她和之靜是去找你惡作劇後出了車禍。是因爲她在開快車時,未嵐爲你跟她打電話爭吵,她分心出了車禍。這些出事後未嵐就和我坦白過,她希望求得我的原諒,希望自己的靈魂能夠得到安寧。”羅玉英的嘴角動了動,一點波瀾的情緒在她的面孔上稍縱即逝,她保持平靜道:“我知道,這並不都是未嵐的錯。只是她生性就是這樣柔弱的人,習慣把過錯和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真是很討厭的孩子。那時候我很生氣,威脅要她不再聯繫你,如果她執意跟你在一起,我只有讓校方開除你。”
“是那時候的事嗎?”習秋彤頭疼。
“未嵐接受了我的請求,答應和你了斷關係。”羅玉英淡淡說出口,又有厭惡的神色道:“她答應了再不見你,也不聯繫你。可選擇用另一種方式傷了我的心,她告訴爺爺奶奶要去美國唸書,她奶奶給了她很多錢,隨後她就帶走了之靜,選擇不再回來。”
習秋彤沒法吭聲,她懷揣了多年的疑問,竟然只是這樣。
那些折磨她的歲月,從一個人嘴裡說出來顯得如斯平淡。彷彿那不過是一場過眼雲煙,實在不值一提。
“如果事情就這樣下去,也許會這樣不了了之。我知道之靜媽媽的性格和心思,她不會甘心女兒這樣,未嵐會吃很多苦頭有很多罪等她受,最後她會明白我是爲了她好。”羅玉英說出了難受的地方,目光轉而望向習秋彤道:“可她還是遇見了你。而且更加頑固,她爺爺去世之後我把她關在北京的別墅裡,她不再就範。她不管自己是否會失去一切,也不管你是否會失去一切,她對我說了很過分的話,因爲我和她爸爸始終會先她去世,所以我不可能關她一輩子。不管十年,二十年,她還是會找到你。簡直是荒謬。”
習秋彤的目光晃動,肩膀微微發抖,可臉上卻流露出喜悅的神色。
“她已經脫離了我們家。”羅玉英滿臉討厭的神色,盯着習秋彤的臉道:“你說的那孩子的事,我不會讓她動用家裡關係幫忙的,那是你的事,人必須接受現實,你死心吧。”
習秋彤先是有點驚訝,跟着笑了,像聽見什麼特別好笑的事十分不懂禮貌的笑出聲來。這老太太怎麼比她還要無聊,跟她說了那麼多,原來只是爲了氣氣她,讓她感到無助。可現在那根本是無用的,習秋彤不客氣的刀子嘴生氣道:“我靠,夏未嵐她媽,你腦瘤只能活三個月了,能別再這麼記仇了嗎?我已經拜你所賜失業了,我一家老小還等我月底寄錢養活呢,我生活來源都沒有了,全家準備喝西北風啊。未嵐喜歡我,你就那麼嫉妒嗎?可那是你做媽媽太失敗了,你從小不*她疼她。大學那會兒我還給她洗衣服做飯,替你當她老媽子。你在幹嗎呢?念過博士了不起啊,有種跟我搶啊。”
羅玉英的生命裡大概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場面,一個粗俗毫無禮數,披頭散髮的瘋丫頭一臉傻樂在那邊挑釁她,還說的那麼幼稚,像菜市場裡潑婦跟菜農掙三分錢那樣幼稚。
“……”羅玉英的神色難看起來,嘴角閉的很緊。
習秋彤大概是有了夏未嵐那些*她死去活來的話墊底,竟得意忘形起來。看着老太太也不怕了,生出幾分得意,又討厭她高高在上的威脅道:“我知道你恨死我了,我長的一般,沒什麼家教,學歷也不高是個護士。你女兒漂亮聰明,你肯定特鬱悶養女兒半天,結果被亂七八糟的人搶走了。可鬱悶歸鬱悶,別被我氣死了,你多活一天還能再想想法子拆散我倆。我倒是有個主意,幫你讓我倆一拍兩散。”
“什麼?”羅玉英嚴肅着面孔,看着她牙尖嘴利。
習秋彤一本正經道:“你的手術治癒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死亡機率還算大。我跟夏未嵐倆人正因爲我把你氣的病情加劇鬧心呢,你快答應讓她給你做手術,你死在她手術檯上,剛好她傷心過度爲你的死內疚一輩子,她一內疚必然看見我就鬧心,我倆肯定分手。”
“我要是活了呢?”老太太皺眉頭提問。
習秋彤毫不在乎笑了道:“那不是隨了你的願,到時候你生龍活虎,*怎麼折騰我倆就怎麼折騰我倆。你把我抓着關起來放小黑屋就行,你威脅我肯定比威脅夏未嵐有用,她這個人死心眼的很,放在革命年代不是江姐就是劉胡蘭,我不一樣,我怕疼而且*財,你也不用派特工打我那麼殘忍,開張大額支票,別說跟夏未嵐分手,你讓我掐死她我都下手。”
羅玉英臉色越發不好。
習秋彤笑着爲老太太感到遺憾,她常年對女兒放任不管,導致她對女兒還是不夠了解。她太傻,怎麼能威脅夏未嵐這樣根正苗紅的共|黨後代?她早八年給自己開張幾百萬的支票,夠自己買多少年的火車票啊。還在乎什麼夏未嵐,讓夏未嵐去死吧。
“哎呀,你考慮考慮。我說真的,你好好做手術,別鬼扯自己不要命的事兒。你們家夏未嵐老說要相信科學,機率雖然只有百分之三十,但不見的你就是那百分之七十。諱疾忌醫的我見多了,像你這樣的不在少數。不過你想清楚哦,你自己拖着拖死了,跟我倆@*小說 *wWw.*class12/就沒啥關係了。你一死,她不是又落我手裡了,到時候我怎麼欺負她就怎麼欺負她,你當媽的也管不着。你要是沒立遺囑,她繼承你遺產,那些錢還不是給我花了,你說你九泉之下能瞑目嗎!”習秋彤發揮了自己的特長,又歹又毒專治不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羅玉英壓着眉頭,忍了又忍,鐵着臉吐字道:“你想幫她跟我說情,讓她給我看病,門兒都沒有。”
薑還是老的辣。
夏未嵐她老孃用智商證明,她是念過女博士的。習秋彤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女博士了,女博士的大腦簡直常人難以理解。她就是毀在女博士的手裡。
“夏未嵐她媽!我嚴重警告你,你生無可戀也不要拖我下水了!我就跟你女兒談了個戀*,沒犯法啊!誰讓你當初忙工作不好好管教你女兒,她這個人又沒什麼見識,看見我會做飯會洗衣服就稀罕上我,你說你要是多給她做幾頓飯,她至於嗎!你搞清楚,是你女兒毀我一生,我爹媽都還沒找你家算賬呢,你良知過意的去嗎!”習秋彤氣急敗壞了,恨不得衝上去扇老太倆耳光。每次跟老太講話到最後就是這個結果,這老太太簡直在考驗人類忍受女博士的極限。
羅玉英扭着的眉頭動了幾動,極爲厭惡的張開嘴角,吐出詞兒來:“我就是不會做飯,怎麼了?”
對,老太太就是不會做飯。打小就不會,當過知青也不會。結婚嫁人也不會,生孩唸書也不會,反正就會學不會。
面對老太太鐵着的臉色,習秋彤憋了半天,沒憋住,想笑又不敢笑,磨磨唧唧回了一句:“不怎麼……我會就行了。你生病想吃啥,我做點送來……你別嫌棄就行。”
老太太閉嘴沉默了。
習秋彤不耐煩了道:“我不會下毒,你都沒幾天好活了。”頓了頓道:“其實你真沒那麼慘,別一心求死了。不就是青年離異,中年喪女,老來得病嗎?小月比你慘多了,她爸是賭鬼,幾歲大父母就離婚,自己天生聾啞,後爸還偏*小兒子。她十一歲白血病,沒事兒就住院,沒上過學,沒朋友,幾年前就化療,昨天差點就沒命了。今天還好好的。等你病好了,這些慘不是又都沒了,我跟張之靜比,是沒她漂亮沒她聰明,也沒她家有錢。但你往好處想,她不會做飯,可我八歲就能做過年酒席了。”
“習秋彤,你是嫌我命長,非要把我氣死是不是?”老太太開口了。
彼時,習秋彤多了幾分嚴肅道:“我盼着你長命百歲呢。你死了,夏未嵐傷心難過,我還的哄她。你不是給我找事兒嗎?你活順溜了,我倆高高興興把你伺候着,你在外頭給我們掙錢,我倆輪流給你做飯洗衣服,你無聊我倆還能陪你打牌鬥個地主,老有所依高興死你。”
“你無聊。”老太太回了一句話。
“你才無聊。”習秋彤不想稀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