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國皇城——盛京。
五月下旬的盛京,天氣已經開始變熱,夜晚燭火邊,也開始出現一些小飛蟲。蘇清航剛忙完一天的工作,就接到了公子言千里之外的傳話。
“這個公子,還真把他當屬下使了麼?”揮手示意那暗衛離去,蘇清航捧着已經涼卻的茶盞坐到窗前的竹榻上。窗外,月光皎皎,竹影綽綽,不時地傳來幾聲蟲鳴,飄蕩在夜空中將夜色拉得格外悠長。
靜謐、清幽、空靈。
如同那個人給他的最初印象,不食人間煙火,不煩人間瑣事。可偏偏這樣表裡不一的人,在幫助定山王奪位成功後,又再一次驚呆了他的眼球。
他發現了一座鐵礦,並且準備建立一座兵工廠。
不屬於傲雪國,只屬於個人,給錢就賣,囂張得幾乎忘記了那鐵礦就在盛京不遠處,定山王掀掀眼皮子就能看得到。
沒事,天兒知道,而且他還入了股。
也就是說···這個兵工廠實際上是屬於這兩個人的?
蘇清航在聽到這句話時,再一次覺得自己上了賊船,這兩個看似一本正經威嚴肅穆的人瘋狂起來簡直是要把人給嚇破膽!而最可怕的是,他心底竟也有躍躍欲試的感覺!
“果真是被帶壞了啊。”蘇清航看着外面的夜色,幽幽地嘆了口氣“明明說只讓我幫你看着點兒,怎麼到頭來卻成了我替你管理。公子言啊公子言···我當初怎麼就信了你呢?”結果搞得現在···
“那羣人還盯着呢?”蘇清航微微側過頭,對着空無一人的書房說道。
“回家主,還在盯着,但似乎怕我們察覺,所以一直在外圍查看。”一抹黑影突然出現在屋中央,單膝跪地說道。
“哼!那人剛走,這羣人就蠢蠢欲動。還真是學不乖啊。”手扶着杯子上的暗紋,蘇清航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眼底一冷“去,找人把坑給我連夜填回去。注意,填的時候一層泥土一層石頭的給我往下填,填一層就給我往上面澆一層水,嚴實着點兒。”
“是!”黑影飛身而去。蘇清航踱着步子重新回到書桌前,看着桌上的信紙,嘴角一勾“既然想看我的手段,那我就露一手瞧瞧。”反正最後出了事···有那兩個人頂着。
唔,他果然是被帶壞了。
這邊,蘇清航因爲鐵礦的事在盛京裡和那羣人鬥智鬥勇,另一邊,公子言一行人經過兩天一夜的趕路,終於到了陽城。
陽城,是大秦西南地區最爲繁華的城池。距離西元也就只有三天左右的路程,閔和江從陽城邊流過,順江而下飄個四五天,就能抵達齊燕國界,所以說,陽城也算是一個交通要塞。
早先說過,陽城是個煙柳之都,大大小小的花街有近十條,不僅有女子爲主的青樓,還有以男子爲主的清館。它們隱藏在花街靜謐之處,門口點着兩盞青色燈籠,清清幽幽,燈亮表示接客營業,燈滅表示關門休息,沒有專門的人在門口招攬客人,所以若不留心,還誤以爲是誰家的清幽小院。
公子言一行人照舊選擇下榻盡君歡,在進房間的那一瞬間,陽城裡的大大小小消息就已經送到了公子言手中,自然包括那青燈小院的規矩。
“怎麼?你們還真的要爺去逛那青燈小院?”公子言看着眼前看着她的幾個男人,略微詫異地挑起眉頭。
“不是小言兒你說的要是來一次陽城,不去那青燈小院就可惜了麼?”祁玥一邊擺弄着手指,一邊朝公子言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小言兒的本事。”
公子言凝眉,那天她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幾人竟然都上了心,再看看宮晟天和謝雲澈,一個眼神執拗,一個眉眼淡淡,但是眼底的流光均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好吧。既然你們讓爺去,爺就帶着你們去看看。不過事先說好,今晚只是玩樂,到了那裡爺做什麼,說什麼,你們光看着聽着就成,別往心裡去。”更別回來找她麻煩!
“好。我們只是過去看看,不找麻煩。”祁玥很爽快的答應了,那邊宮晟天捏了捏拳頭後也答應了“不過,你也別太囂張!”
謝雲澈點了點頭:“我們只是想去見識一下,言兄不必太認真。”
去玩兒還不讓她太認真,難道去那裡光吃水果看戲麼?
公子言搖了搖頭,然後起身朝裡屋走去:“我去換身衣服,你們隨意。”
換衣服?去那裡還要換衣服麼?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公子言這是何意,但是等他出來時,眼前猛地一亮。
大紅束腰長袍,腳蹬黑色筒靴,腰間垂着一塊白玉。長髮用銀冠束起,鳳眼粼粼,絲絲冷光從維揚的眼角炸開。手裡搖着一把摺扇,紅脣微勾,長身玉立,說是陌上公子芝蘭玉樹,倒不如說是五陵少年一派風流!眉宇間傲氣流淌,脣角間貴氣初綻,眼底流轉着絲絲玩味兒,全然是一個邪肆貴氣的風流公子哥兒!
“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們都稱呼我爲言少。到了那裡,他們問什麼都有我來答,我不吭聲,你們也別吭聲。”
“呵,言少果真是常客。”宮晟天一聽這話,頓時氣笑了。
“人不風流枉少年。行了,走吧。”既然是他們要求她帶他們去長長見識,那就走好吧。
“言哥哥,我也要去。”魅兒咬了咬牙,還是沒忍住“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走吧,今晚我請客!”
青燈小院,是陽城人對清館的統一稱呼。只要見到門口掛着兩盞青色燈籠,裝飾素雅,卻防衛嚴實的小院,那就是清館無疑了。公子言一行人按照所給的資料,徑直去了陽城最有名的一家清館——青竹坊。
青竹坊內,沿着圍牆種了許多竹子,濃密的竹葉遮擋住了外面的窺探,也隔絕了外面的喧譁。在男童的帶領下,一行人穿過竹林,終於進了青竹坊內不。
“敢爲幾位客人可是第一次來我們青竹坊?”青樓裡有老鴇,清館你也有爹爹。素雅的灰色長袍,木簪束髮,面相俊秀,氣勢柔和,眉眼間自然而然的散發出屬於中年人的韻味。公子言點了點頭,然後上前一步“的確是第一次來。不知老爹如何稱呼?”
“要是長爹爹就好。”中年男子客氣的笑了笑,然後看向公子言“不知幾位怎麼玩?”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幾個人雖然各位人中龍鳳,但似乎都以這個紅衣少年爲主。所以選擇問他,就對了。
“那就看青竹坊可以讓我們怎麼玩了。”公子言搖着扇子,回答的無比自然。而他身後的幾個男人,則各自蹙起了眉頭,這回答,分明就是——
“原來公子也是會玩兒的。”中年男子本以爲來了幾個不好惹的,可是一聽這少年的語氣,就放下心來。會玩那就代表懂規矩,這樣的人,一般都好相處“諸位先裡面請吧,我們邊走邊說。”
“好。”公子言點了點頭,雖然隨着那長爹爹踏上石子小路“小公子既然是會玩兒的,就知道我們這行,想來分爲清館和紅館。清館只賣藝不賣身,紅館可以夜留恩客。在我們這裡,稱之爲雅玩和俗玩,不知小公子準備玩那個?”
“我們是外地一路遊山玩水來的,閒外面那些個青樓酒館太吵,所以才選擇找個安靜的地方。”
“那就是雅玩了?”長爹爹瞥了眼公子言身後的幾人,見他們從一進來目光裡就流露出絲絲反感,就猜到這羣人之間,愛玩的也就這一個小公子了。至於那個姑娘···
“不。”公子言搖了搖扇子,見那長爹爹不解的看着她,便勾了勾脣角,用扇子指了指身後幾個人“這是我的幾個朋友,他們來這裡就是喝個茶聊個天,旁邊的妹紙剛及笄沒多久,我領着她出來見見世面。”
長爹爹嘴角一抽,領着黃花閨女跑到小倌館裡面見世面?這個小公子···還真是會玩!
“至於我···”公子言用扇子敲打着肩頭,對着那長爹爹輕佻眉頭“要先看貨。”
和青樓一樣,青竹坊裡也有包房,公子言選了最高檔的一間。一行人剛坐下,長爹爹就領着幾個男子走了進來。
冷酷、妖嬈、溫柔、可愛、豔麗···
“言少,有喜歡的嗎?”
公子言背靠在軟榻上,聽長爹爹這麼一稱呼,恍惚間像是回到了上一輩子,也是這樣,她坐在中間,下面人詢問她的意見。
“換!”乾淨利落的一個字,讓衆人微微一驚,長爹爹卻勾脣一笑,拍了拍手,第一批人下去,第二批人走了進來。而這一次,公子言掃了一眼就搖了搖扇子。一直這樣子換了四五批,公子言也沒看到喜歡的。
“言少該不會是過來砸場子的吧。”長爹爹似笑非笑的問道。
公子言歪着頭,邪肆一笑:“那就要看長爹爹是不是真的要自毀招牌了。如果僅憑這樣的貨色青竹坊就敢稱青燈小院第一,那小爺我···也無話可說了。”
“好!”長爹爹是看出來了,這言少不僅愛玩兒會玩兒,而且早就玩兒出了行家。於是對着門外的人使了個眼神,不一會兒,屋裡就走進來五個如煙美男。
“言少,這五個是我們青竹坊內的頭牌,一般是不見外客的。”
“別人用過了麼?”
長爹爹臉色一變,然後尷尬的一笑:“有兩個···”
“撤下去。讓上一批穿白衣服和藍衣服的進來。”
“額···是。”
那五個頭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狂妄霸道的客人,被撤下去的那兩個更是有些羞怒的憋紅了臉頰,可是一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立刻灰溜溜的下去了。而留下的那三個,則是態度各異的看着她。
“琴棋書畫都會麼?”
“會。”
“讀過書?”
“讀··讀過。”
“那你們五個去陪他們。”公子言扇子一掃,指了指一旁的宮晟天等人,隨後目光清涼的看着老鴇“長爹爹是真的不準備賺爺的銀子了麼?”
長爹爹尷尬的一笑:“怎···怎麼會。”
“那就開始吧。”公子言刷的收起摺扇“爺要見你們的臺柱!”
長爹爹不敢再猶豫,立刻擡腳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果真帶過來三個絕色美男。
“這樣的氣質和臉面,才配得起青竹坊的名聲。”公子言嘴角倏地一笑。隨後從座位上起身,徑直朝三人當中的一個綠衣男子走去。
“叫什麼名字?”手中的摺扇輕輕一擡,勾起了那人的下巴。
男子眼眸微垂:“冷語。”
“冷語。”公子言輕聲低喃了一聲,隨後倏地笑了“的確符合你的氣質,清清冷冷,寡言少語。”
“言少?”
“就他了!”公子言收起扇子,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眼神中突然彎腰將那男子打橫抱起。
“言少!”長爹爹驚訝地叫出聲,見公子言甩都不甩他徑直抱着冷語就朝那榻上走去,一咬牙,招呼着下人退了出去。
包間裡,一下子只剩下他們幾人,宮晟天等人早就被公子言剛纔的舉動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就連那幾個見多識廣,經驗豐富的清館們,也都呆愣住了。而公子言摟着冷語坐在位置上,神情好不自在。
“客人,你先放——”
“噓——!別亂動。爺只想抱着,沒別的心思。”公子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隨後瞥了眼桌上的水果點心,補充道“要吃自己拿,爺不管。”
“···是。”
“嗯。”公子言見他還算是乖巧,臉上浮現出一抹滿意,見宮晟天等人盯着她,微微挑眉“看我幹什麼?你們不是過來想要見識一下麼?”
宮晟天擰了擰眉頭,剛要開口,坐在他邊上的祁玥到笑了:“的確是見識了。小言兒···你在青樓裡一向如此麼?”
“你指哪一方面?”
祁玥咬牙:“各個方面!”
“差不多。”公子言假裝沒聽出他語氣裡的怒意“先挑人,看有沒有閤眼的。沒有閤眼的就自己玩,有的話···就這樣抱着,再進一步發展就沒有了,所以冷語你不用緊張,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是。”他知道,他看到這個小公子的第一眼就知道。
“這麼說···小言兒你還算是嫖客裡的一朵奇葩。”竟然就只這麼抱着,哼!還不如回去抱他呢,白花那麼多銀子!而且那個冷語還沒自己好看!
“玩兒方式不同而已,奇葩什麼?”是他們嚷着要來,如今來了又找她的茬“冷語,你會彈琴麼?”公子言索性不再理會他們,直接低頭慰問起懷裡的美男來。見他點了點頭,就放開他“那就給爺彈一首吧。”她許久沒在這煙花場所裡混了,如今抱着這男子不過幾分鐘,心裡竟然就升起了反感。
果真是不一樣了啊······
琴聲響起,悠悠揚揚,如同夜晚被落下的枯葉,在月光中打着寂寞的轉兒。公子言挑眉,看着對面坐在那裡低頭彈琴的男子,眸光微微沉下。
“公子,冷語他···”陪坐的幾個清倌誤以爲冷語空寂落寞的琴音擾了他的興致,剛想開口解釋,公子言就豎起了手中的扇子。
“無礙。”然後掃了眼看過來的冷語“繼續。”
清倌們見公子言不在意,也就不敢再放肆,想同在做的幾個男子說話,但是一看他們的長相氣勢,心底又猛地一沉。只好尷尬的坐在那裡,聽着琴音。
“言哥哥,這琴音太冷寂了,一點兒都不好聽!”魅兒受不了那錚錚若深夜鬼哭的琴聲,捂着耳朵坐在了公子言的身側“言哥哥,你別讓他彈了!聽得讓人心裡不舒服。”
公子言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看向停下來的冷語,見他靜靜的看着自己,如同一個雪人一般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神空洞寂寥,嘴角止不住一勾:“冷語,你覺得一個人活在世上,是失去生命可怕,還是沒有尊嚴可怕。”
冷語眼眸微微一顫,看着對面的紅衣少年,想了想後說道:“後者更可怕。”人如果沒有了尊嚴,活在這世上和畜生又有什麼區別?
“是嗎?”公子言歪了歪腦袋,然後看向了宮晟天“墨兒,你覺得呢?”
“前者可怕。”宮晟天想起地洞裡這個人教訓自己時說的話,脣角忍不住一勾“活着纔有尊嚴。”
“嗯。澈澈呢?”公子言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謝雲澈。
“活着。”謝雲澈對上公子言的眼睛“死了就全都沒了。”
“魅兒呢?”祁玥不用問,他們倆是一類人,所以她的答案就是祁玥的答案。
“當然是活着。尊嚴這東西是很重要,但是連命都沒了,尊嚴還有什麼意義。”
“唔,我就知道我們幾個能處的開。”公子言滿意的一笑,隨後看向微微怔楞的冷語“這世上能改變自己的只有自己,你自己不放棄,誰能放棄的了你?”
“小言兒,你是在故意點醒他們麼?”走在大街上,祁玥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湊到公子言的身邊說道。“你是不是又有什麼壞主意了?”
“我有那麼壞嗎?我只是覺得他們幾個人呆在那裡的確是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的?”宮晟天冷眼看來“那羣人自暴自棄,有此遭遇沒什麼可惜的。”連自己都放棄自己,就不要怪命運不公了。
公子言知道宮晟天瞧不起他們,畢竟同他的遭遇相比,那羣人所經歷的很有可能不值得一提,只是···“澈澈,你覺得呢?”
謝雲澈一襲白袍,行走在這紅塵人海中依舊難掩他一身縹緲仙氣,惹得路人頻頻回首。公子言本以爲他那麼溫柔的人肯定了解自己,誰知他的回答竟和宮晟天的一樣:“不值得可惜。自己都放棄自己,別人說什麼都沒用。”
公子言頓時一愣,歪着腦袋看了謝雲澈許久,才說出句話來:“沒想到···澈澈也是個冷心的人。”
謝雲澈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不然呢?”清幽的目光對上她的眼眸。
“沒,其實和我想的差不多。”他在她心底就是月光···月光暖心?別鬧了!
一行人回到盡君歡後,就各自回屋休息了。公子言沐浴後,就坐在窗前涼頭髮,看着屋外的燈火,招來小虎:“派人盯着青竹坊那幾個人。”
小虎兩眼一瞪:“公子,你不會真的看上他們了吧!”
公子言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胡說什麼。我只是覺得那幾個人看上去還不錯,所以···比較期待他們的未來。不過···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總之,讓人盯着,半年吧。要是半年後沒什麼起色就不用盯了。”
小虎疑惑的挑挑眉頭,不明白公子言爲何把力氣放在這些人身上,明明定山王和謝公子都說那種人不值得同情了。可是···算了,他還是照做吧,公子的心思他們猜不得。
小虎離開了,公子言半閉着眼睛想事情,突然感覺到旁邊有人坐下,扭過頭一看,果真是宮晟天。
“這麼晚跑來···”是來問罪的?公子言用眼神詢問着他,而宮晟天卻白了他一眼,然後遞過來一個信封“這是閣裡送過來的消息。昨天就送到了,但是一直沒機會給你看。”
暗黑閣麼?
公子言接過信封,看着上面的內容脣角一勾:“所以說,你手下調查的結果是···那個調查我們的,也是武俊王和西元人麼?”
“應該說,是和武俊王合作的那些西元人,打着武俊王的旗號在調查我們。根據我對那個老東西的瞭解,他不會費那麼大的力氣做出這樣的事,因爲他嫌麻煩。”
“的確。”公子言點了點頭“那個武俊王一看就是典型的匹夫,這麼細心的活的確不是他的風格。可是···爲什麼我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對勁呢?好像一切來得都太額···你突然走過來幹什麼?”
公子言仰頭看着走在他面前的宮晟天,微微有些傻眼“今天是你們要求我去青燈小院的,我自己當時是說着玩的!”
宮晟天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脣角一勾,然後雙手撐在她的扶手上,低下了身子:“你最近···似乎不太對勁。”
公子言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我怎麼了?”
“說不出來。”宮晟天微蹙眉頭“總覺得你這兩天像是變了個人。和以前相比···未免太過於正經了。”
公子言嘴角一抽:“我流氓你說我無恥,我現在正經了你又說我不對勁。你對我不能那麼苛刻!”
“是你變化太大。”宮晟天白了他一眼,然後站直了身子“雲澈說他家裡來信,他可能要先走一步。”
What?
公子言看着面無表情說完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宮晟天,突然從椅子上跳下來:“你剛纔說什麼?誰要走?”
“雲澈。”
“什麼時候?”
“明天。”
“爲什麼?”
“好像是家族有事,催的比較急。不能和我們同路了。”宮晟天回答的簡潔又離落,見公子言還傻站在那裡沒回過來神,頭痛的嘆了口氣“不行的話你就自己去問,他應該還沒睡。”
公子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爲何總覺得他今天似乎格外的大度,但是因爲掛念着謝雲澈,說了句在這等着後就跑出去了。
“哎···怎麼遇上這麼個頭痛的玩意兒。”
謝雲澈房間裡,侍藍正在收拾東西,房門被敲響後,他還沒看清楚是誰,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從自己身邊嗖的飄過。
“澈澈!”公子言披頭散髮的衝進裡屋,見謝雲澈正和往常一樣在燈下讀書,連忙跑上前去“澈澈,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們當時不是說好在西元再分手麼。我答應給你的畫還沒畫呢!”
謝雲澈見公子言的突然闖入弄了個猝不及防,見他此時像個孩子似得站在那裡哀怨的看着他,嘴角浮現一抹歉意:“抱歉,家族來信,催着我回去。並且還派了任務讓我先去另外一個地方,所以···只能先走一步。至於畫···以後再說吧。”
“可是···”她連澈澈家究竟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啊!看着坐在榻上,一如初見般乾淨透徹,溫柔暖暖的謝雲澈,公子言心底頓時升起一股無力感“也就是說···明天我們就要分開了。”
聽到他輕飄飄的聲音,謝雲澈心底一揪:“嗯。”
“我還沒有給你治好病。”
“沒關係,我已經好多了。”謝雲澈勾了勾脣角,見他低着頭站在那裡,剛想說句安慰的話,那人卻突然衝過來抱住了他。
“言···言兄?”謝雲澈瞪大眼睛,顯然是被公子言的舉動給弄傻眼了。
“澈澈,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我怕我會打暈你,不讓你走。”
公子言委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謝雲澈低聲一笑,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公子言的後背“好。”
“你回去之後,萬事小心。注意休息還有飲食。”
“好。”
“要想我,每天睡覺前都要數一遍我的好。”
謝雲澈嘴角一抽,但是那孩子氣般的聲音,還是讓他點了點頭:“我儘量···”
“什麼儘量!是必須!”
“······好。”
“那好吧,你休息,我走了。”公子言鬆開他,披散的長髮輕撫過謝雲澈的臉頰,淡淡的清香讓那暗沉的睡眸流光一閃。還想聞個仔細,那人又像是一陣風一般離開了眼前。
“回來了。”宮晟天還坐在公子言房間裡原來的位置。見他神情略有些落寞的走進屋,眉頭一挑“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再者說···又不是不可能再見了。”
“我知道。”公子言擡起頭,看向他的眼神平靜中夾雜着無奈“我只是擔心下一次見面···不會再是現在這麼單純的模樣。”
宮晟天脣角一勾:“人總是會變的。”說完,手一伸“過來。”
“幹什麼?”公子言疑惑的看着他,但是腳下的步子卻已經朝他走過去。還未走到他身邊,就被他突然抓住手帶進了懷裡。
“今天在那青竹坊玩兒的可開心?”宮晟天單手摟住他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問道。“我看你的手段很老練。看樣子還真是會玩兒的。”
“額···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你纔多大,哪來的過去?”
公子言抿了抿嘴脣,沒有再吭聲。宮晟天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我有時候真恨不得掐死你,有什麼事情非要等到最後說?”難道現在說不行嗎?
公子言吞了口吐沫,心想她要是現在說了,估計他會現在就掐死她。
“以後不許再去小倌館。”
“好。”
“以後也不許隨便亂抱男人!”
公子言笑嘻嘻的雙手摟住他的腰:“我以後就只抱你一個。”
“少給我嬉皮笑臉!”宮晟天對她的討好無動於衷,見他故意用那種無辜的眼神看着他,頓時氣惱的低頭咬住他的脣,隨後就要離開,可是卻被公子言雙手勾住。
“這兩天我沒碰你,倒是你···已經是第二次主動親我了。”公子言見他有些尷尬的移開視線,頓時脣角勾着往他脖頸裡蹭。
“別鬧!”宮晟天被他弄得脖子間一陣蘇癢,但是卻沒忍心推開他,只是聽着他耳邊的輕笑聲嘆了口氣“其實比起一本正經的樣子···你無恥的模樣似乎更讓本王覺得真實一點。”
“這話是不是說···其實你也挺喜歡我對你耍流氓的?”公子言趴在他的耳邊輕聲低語,一隻手也不老實的順着他的衣襟往裡邊摸索。
“胡說什麼!”宮晟天冷臉一紅,只覺得腰間一鬆,然後自己的腰帶就被她靈巧的解開,接着,一個熟悉的爪子就爬上了他的腹肌。
“你···”宮晟天努力控制住心底升起的酥麻感,眼神無奈的看着公子言“你就不能正經一會兒?”
“是你說我無恥的時候更加真實。”
“但沒說讓你不要臉!”
“沒事,在你面前,爺壓根就沒有臉!”
“······”
次日一大早,謝雲澈就帶着侍藍靜悄悄地離開了,就像是他出現的猝不及防一般,走的時候,也像是一陣風一樣就消失了。
一起同行了那麼久,突然人不在了,公子言幾人神情多多少少有些落寞。倒是祁玥和魅兒,因爲和謝雲澈相處不太久,所以感情沒有公子言他們來的深厚,在謝雲澈走後,覺得沒有外人在場,所以放開吃放開玩兒,心情比剛來的時候還要好。祁玥甚至還嘲笑公子言,連那人真實身份還沒弄清楚就把感情投出去,簡直是天真的可怕。他說這話時,神情特別的高傲,驕縱的如同一隻孔雀,看的公子言牙癢癢,結果不等她出手,老天爺似乎就看不慣這個貨,出手把他收拾了。
“爲什麼···這究竟是爲什麼···”藍天之下,綠茵之上,祁玥慘白着臉趴在馬背上,看着周圍連綿不斷的草地和山丘,只覺得一張老臉幾乎要丟到傲雪國去了。
“早說了這邊地勢高,空氣少,容不得你活蹦亂跳,可你呢?”公子言見他像個死鴨子一樣趴在馬背上,又心疼又生氣“又是騎馬又是草上飛,萬綠從中一點紅玩的很開心是不?”
祁玥撇嘴,儘管呼吸困難,頭痛的難受,但他還是顫抖着嘴脣吐出兩個字:“···不孝!”
“你信不信我把你丟在這裡,讓你永遠成爲這裡的紅花!”
祁玥身子一哆嗦,看着公子言再次吐出兩個字:“···難受。”
“忍着!”公子言對着他低吼一聲,隨後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這是初上高原所以有些不適應。好好休息就沒事。”眼下他們還在西元邊境溜達,都城的海拔比這裡還高。
“要是實在不行到了下一個城鎮我就讓魅兒和小虎留下來照顧你。等我們走了的時候再接你回去?”
祁玥嘴一撇:“你果真···還是覺得我礙眼了···”
公子言頭痛的揉揉額角,對這個貨是徹底的無奈了。
“天兒,你幫我看着點兒他,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人家。好暫時落個腳。”
宮晟天看了眼半死不活的祁玥,然後看向公子言:“···好,你小心一些。要是沒有就趕快回來。”
“我知道,你不用擔心。小狼,你跟着我,小虎,魅兒,照顧好他。”
“是!”
公子言和小狼一人一匹馬揚鞭而去了,宮晟天看着趴在馬背上惡狠狠地看着他的祁玥,脣角一勾:“怎麼辦···他讓我看着你,可我更想玩兒死你。”
小虎嘴角狠狠一抽,然後一個箭步竄到宮晟天眼前,伸開雙臂擋在了祁玥面前:“不許你欺負樓主!”
祁玥瞬間心頭一暖,剛想說平時沒白疼這小子,就聽小虎說道:“王爺,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是公子讓我照顧好樓主···你看在大家以後說不定成爲一家人的份上,就暫時別和樓主一般計較了行不?”
特麼的!這是什麼話!
祁玥氣的心一抽,剛要罵小虎,魅兒就一把把小虎拉開,然後對上了宮晟天的眼睛:“他是公子的乾爹!”
宮晟天挑眉:“所以呢?”
魅兒牙一咬:“所以他以後搞不好還會是你的乾爹!”
平底颳起一陣冷風,碧綠的眼眸掃了眼馬上的大紅花,宮晟天舔了舔脣角:“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我更有必要弄死他了。”
讓他喊他乾爹?
呵呵···做夢!
而祁玥壓根還不知道收斂,顫抖着舉起一隻手,指向了宮晟天,嘴一哆嗦,蹦出來兩個字:“···不孝!”
------題外話------
樓主,你可以再作一下,然後我就可以給你寫回憶錄了!
下一章,偶們正式進入西元環節。然後澈澈的身份,女主的身世···對,你們一直期待的身世,會一點點揭露出來。然後王爺···也會有所轉變。
還有,那些個又說我猥瑣的人···這一章是不是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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