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好端端的女兒豎着出去橫着回來,華夫人的臉色很不好看,送林逐汐回來的公主府管事連連道歉,如實講明原委,客客氣氣地告辭而去。
此時林逐汐院子裡一片忙碌,燒水的燒水,煎藥的煎藥,還有去通知其他主子的。
不過好在右相府的規矩嚴格,下人們雖然忙,但還不亂。
倒黴的小姐躺倒在牀,右腳踝那裡已腫成饅頭,大夫給她看腳的時候,也是一陣後怕,連呼好險。“幸好,幸好,差點兒就傷到筋脈。如果真傷到筋脈,肯定會留下殘疾的。”大夫連連搖頭,年紀輕輕的漂亮小姑娘,如果因此成爲殘疾,那也太可惜了。如今只要好好將養就沒事,可算上天保佑。
“記住,在痊癒之前不準走動,一步都不行!”大夫直接下達死命令。
林逐汐聽得目瞪口呆,看着大夫決絕的身影,欲哭無淚。什麼叫一步都不行?那不是要日夜躺在牀上?簡直不能更坑。
華夫人眉頭微皺,坐在林逐汐身邊,伸手手搭在她肩膀上,輕聲細語問:“傷口還疼嗎?”
林逐汐微笑搖頭,“還好,上過藥感覺好多了,只是看着嚇人而已,母親別擔心。”
華夫人聞言不好多說什麼,只是盯着那駭人的腫塊,臉色越來越沉,最後乾脆冷眼厲聲對成雙和連枝道:“你們是怎麼伺候小姐的?居然讓小姐傷得這麼嚴重!”
兩人嚇得跪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出。
“母親別怪她們。那種情況下她們根本無能爲力,不過多添兩個傷患。誰料到馬會在離女兒那麼短的距離內受驚?還要多謝公主府的人,不然女兒就遠不是扭傷腳這麼簡單,恐怕已經倒在馬蹄下了。”林逐汐拉着華夫人的袖子連聲解釋,“母親別惱,女兒的頭好疼。”
華夫人看她軟語撒嬌的樣子,心裡無奈又好笑,見她纖細的足踝上多出的刺眼的腫塊,頓時心軟下來。“行了,既然小姐心疼你們,你們就起來吧!”
兩人都都鬆口氣,從地上起身後,舉止越發的小心翼翼,只恨不得大夫能拿出神丹妙藥,讓小姐馬上就好起來。大夫把完脈,起身朝華夫人行禮:“夫人,小姐傷勢不輕,近幾日要少食辛辣之物,更加不能移動。在下開了活血益氣化瘀消腫的方子,煩請府上的下人照着方子抓好藥,三碗水熬成一碗,喝了以後若無不適,就接着再喝兩服。”交代過不少注意事項,大夫才提着藥箱離開。
看着林逐汐有些蒼白的臉色,華夫人的臉色沉下來。“事情經過我聽兩個丫鬟說了,你且安心養傷,外面一切有我和你父親。”
這話的意思是他們打算找杜家算賬?
不知道華夫人這話是不是說說看,但林逐汐知道最起碼林家不會忍氣吞聲。“我只是受了些皮肉傷,只是可憐道路兩邊的攤販,被毀掉不少貨物,也不知道衛尉寺會不會賠償他們的損失。”
“他們肯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華夫人自然聽說女兒給受傷的小女孩銀子治療的事,心裡對她的應對很滿意。伸手
替女兒理順鬢髮,她柔聲道:“先休息一會兒,我讓廚房爲你準備好活血寧神的吃食。”
林逐汐笑了笑,真的閉上眼睛睡着了,畢竟鬧到現在的確有些累了,她現在腦子暈沉沉的什麼也不想管。
等林逐汐沉入夢鄉,華夫人吩咐成雙和連枝好生照顧後,才起身離開。
剛出房門,就聽到下人來報,說杜大少爺帶着禮物來府上賠罪。
華夫人冷笑一聲,嘴上沒有說什麼,心中卻升起狠意。杜家這嫡長子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仗着杜家撐腰作威作福罷了,還真以爲杜家天下無敵不成?
區區杜家嫡長子自然不夠華夫人親自出面,恰好林逐鴻在家,當仁不讓地負起招待之責。
林逐鴻看杜家少爺百般不順眼,也懶得給好臉色。此時見這杜少爺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更是心生厭惡,聽他話裡話外不斷打聽自己妹妹的情形想要見人一面,更是火冒三丈。
誰不知道杜家嫡長子是個紈絝二世祖?爲人輕浮放 蕩,離開杜傢什麼都不是,偏偏又目中無人。
如今打聽他妹妹,這用意已是昭然若揭,實在欺人太甚!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他自己是什麼角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真以爲他們林家是軟柿子?
“杜少爺真是客氣了。”林逐鴻將一盞茶慢悠悠地喝下大半,不斷提醒自己冷靜,才壓下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沒當場發飆,他頭也不擡地冷笑道:“誰叫舍妹運氣不好,竟然選了杜少爺縱馬的街道經過呢?”
話裡的火藥味簡直不要更濃,杜少爺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雖心裡火氣直冒,但看到林逐鴻沒有半分笑意的神情和冰雪般犀利冷酷的眼睛,不知怎的心裡有些發怵,不敢表露出不滿,連忙賠笑道:“這是意外,意外!不知林小姐如今傷勢如何?”
“雖然差點落下殘疾,但好歹沒生命危險。”林逐鴻啪地一聲重重擱下茶杯,茶水四濺中他瞟都不瞟杜少爺一眼,冷冷道:“在下不放心舍妹,先走一步,杜少爺自便吧。”
見林逐鴻如此不給面子,想見的美人又沒見到,杜少爺臉色連變,總算沒在林家發脾氣,等到被林家下人“送”出府後,見門口的家丁正盯着自己,他氣得一腳踢向門口的石獅子,怒罵道:“狗東西,你看什麼看!信不信爺挖了你的眼珠子!”
罵罵咧咧地發泄完心中鬱氣,他自覺心裡痛快不少,轉身上了馬車,心裡發誓再也不要來這個晦氣的破地方。
右相府門口的家丁冷眼看着他的行爲,面無表情,都站得端端正正釘子般筆直,絲毫沒受到他的行爲的影響。
管家站在門裡看着他的做派,心裡將杜家上下罵了個遍,對門房道:“把門看牢,別讓這些阿貓阿狗竄進來,萬一驚擾主子們,小心挨板子。”
不過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不成?真是可笑!
外頭髮生的一切,林逐汐自然不知道。她被限制不能動,每天安心躺着當木頭,悶
得慌,乾脆拿出繡花棚子來打發時間,繡了一陣手指發麻停下來休息,她回想着七王府的所見,心裡一陣不安。
從七王府出來,她一直心神不寧,心裡那種隱隱約約的猜測排除了,還知道了七皇子的病情,她暗暗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擔心。
哪怕是驚鴻一瞥,她也知道這位七皇子不是易與之輩,想到三天兩頭往府上跑的蕭崇烈,再想到態度曖昧不明的父親,她只覺心煩氣躁。
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不能博取功名,不然在家裡也會有幾分發言權。不至於如今受人擺佈有苦難言,甚至不準參與家族事務抉擇。
越想越煩,手裡的繡花棚子再也拿不下去,她灌下一杯涼茶纔將突然冒上來的邪火壓下去,想到連枝,不由想起她那日在別院的行爲。她心裡不是沒後悔的,她需要連枝這樣的人手,但這不代表自己要縱容她。朔月雖沒說什麼,但她能感覺到他對自己帶連枝去他那裡是不喜歡的。不過是礙於自己的顏面,纔沒直接開口。
想到就做,她直接喊來連枝問話。
連枝看着她平靜的神情,心生不安,“小姐。”
“你多大了?”
連枝恭敬地回答:“奴婢十七。”
不痛不癢的幾個問題後,林逐汐才慢慢扯到正題。“你的武功怎麼樣?”
連枝謙遜地低下頭,“奴婢的武功不算精深,最多能同時應付四個人。”沒出口的是,這四個人指的不是普通人,而是那種專門看家護院身強體壯的家丁。
林逐汐自然有聽出言外之意,心裡略微鬆了鬆:看來以後會方便很多。
“五哥有交代過你什麼?”
這纔是重點。
連枝慌亂地擡起頭,“小姐?”
“難道他讓你來……”“監視”二字她實在說不出口,但她相信連枝自己能領會到。她不喜歡別人干涉自己的事,即使這人是府上待她最好的哥哥。想到那些,林逐汐的臉色沉下來,眼神裡漸漸聚集起狂風暴雨來臨前的陰霾,看向連枝的目光尖銳得像雪地裡剛拔出來的針。
“不是。”連枝連忙否認。
“哦?”語調上揚,尾音拖長半拍,擺明不信。
“五少爺只說如果小姐遇到無法擺平的難事,便去向他彙報,由他來出面解決。”連枝額頭上冒出冷汗。
林逐汐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哦?”
“其他的真沒有了。”連枝簡直欲哭無淚,還以爲七小姐好伺候,哪曾想是個綿裡藏針的?她當初真不該衝動行事的,但是她真的沒什麼壞心思,只是覺得小姐和一個男子單獨相處太危險,萬一對方生出壞心……何況他們還是去七王府,想到蕭崇烈,她直覺不妥當。
“這件事,你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林逐汐承認自己需要這樣的人,不想和她太過計較,但該說的還是要說。“你記住你只能有一個主子,如果做不到,就回五哥那裡。”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