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的人會認爲，人死後臉色會發生變化，這是正常的，其實是不一樣。
人如果是死得比較安詳，臉色會比較紅潤，如若是臨死之前營養比較缺乏，那臉色就會變得比較蒼白，而不是眼前這般。
“你看的這麼認真，可是看出了什麼？”
寧柏生上前問，他不懂爲什麼一個少女居然對屍體端詳地這麼認真仔細。
“二叔，這家老爺是中毒而死的。”
寧玉婉這話剛出口，那位吳氏夫人頓時怒火中燒，又罵起來了。
“我家老爺就是吃你們藥材出的事！此事我絕不會罷休！出了人命，我定要去告官，把你們家的商鋪給告倒閉了。”吳氏潑辣地扯着嗓子吼道。
她只知道寧柏生是經商的，地位低下，卻不知寧柏生的大哥是宰相，二哥是翰林學士，論官職，只怕京城裡的普通官員都不敢審理。
“夫人稍安勿躁，我只道王老爺是被毒死的，並沒有說是吃了我家藥材而死，切勿太早定奪。”
寧玉婉平靜地說道，上前一步做詳細屍檢。
“就你一個人可以嗎？我看不如報官請仵作來驗吧！”吳氏冷聲道，質疑着寧玉婉的水平。
“不能報官。”寧柏生拒絕道。
目前真相還沒查出來，報官的話，事情可就壓不下來了，哪怕死因與藥材無關，商鋪也定會受影響不小。
“夫人放心，我雖是小女子，可也有從醫經驗，屍檢我還是會的，無須他人輔助。”
寧玉婉微微一笑，帶着自信與溫婉，倒讓人一時無言以對，只好讓她繼續。
寧柏生不懂，只是站在一旁盯着王老爺的屍體，看寧玉婉一點點檢查他的屍身。
雲陽之前見過寧玉婉醫治澤洋，又親眼見過寧玉婉給寧玉柔做鍼灸，所以對她很是放心，任由她放手去做。
寧安卻是若有所思地依靠在牆邊，默默看着眼前一切，神色微斂，脣角勾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王老爺中毒前可還吃過什麼東西？”寧玉婉問。
冬蟲夏草通常是燉湯服用，可王老爺嘴角處似乎有糕點的碎屑，所以他哪怕是食物中毒，也不一定是吃錯藥材。
吳氏聽聞這話，怒氣又瞬間上來，還未等她開口，旁邊的小廝就一拍大腿，有些激動。
“我想起來了，當時老爺喝完湯後，好像還吃了一盤點心。”
“點心……在哪兒？還有剩餘嗎？”寧玉婉眼眸一亮。
“沒有了。”那小廝撓撓頭。
都過去兩天了，當時王老爺出事應該府中都亂成一鍋粥，一盤點心找不到也是正常事。
“那你可知那盤點心是誰送的？在哪兒買的？”寧玉婉像是抓到了一線生機。
“是雲……十七姨娘做的。”那小廝忐忑地開口，偷偷瞥了一眼吳氏，不再出聲。
吳氏聽到小廝的回答，臉色頓時發綠，雙手死死拽着衣角，指尖都泛白了，像氣急了的模樣。
看見她這反應，寧玉婉一時間不敢言語了。
“這十七姨娘是何人？”寧柏生見正妻吳氏不願說，只好小聲詢問王家的嬤嬤。
“她啊，名爲雲二孃，是我們家老爺去年新納的小妾。”
這位嬤嬤倒是滿不在意地直接說出來，眼裡發着微涼的光，似乎這之中還有隱情。
“一個妾室而已，能弄出什麼幺蛾子來。”吳氏冷冷地說道，言語裡滿滿都是不屑與傲慢，似乎看不起這位叫雲二孃的女子。
“這雲二孃是否和大夫人有過節？”寧玉婉後退兩步，走到嬤嬤身邊，側身問道。
那位嬤嬤悄悄瞥了吳氏一眼，見她梗着脖子不做聲，滿眼不屑，眼神間甚至有些惡毒，便細聲開口。
“這位姑娘您可能不知道，我們家的這個雲二孃呀，平日裡溫柔體貼，說話做事都格外的柔弱，長得呢，又出水芙蓉般……”說着，那嬤嬤就識時務地閉了嘴。
話未說完，但意思寧玉婉已經瞭然於心。
想必這位雲二孃是那種長相美豔，又身嬌體弱、體貼入微的類型，於是很得王老爺喜愛。
女人哪怕能夠接受丈夫納妾，恐怕也做不到不嫉妒吃醋吧，所以吳氏對那雲二孃沒有好臉色。
嬤嬤雖年紀大了，閒談功夫卻不弱，一提起雲二孃和吳氏的事情來，眼睛就亮晶晶地，渾身散發着坐等看好戲的氣息。
想來想去，吳氏還是派人把雲二孃給叫了過來，同時在府中的其他妾室也都紛紛一起叫來了。
一時間，原本空曠的偏房站滿了人，甚至略顯擁擠了。
不知是誰推搡一把，寧玉婉差點摔倒，接着肩膀被一個寬厚的手掌扶住，身側飄起淡淡的檀香，是雲陽。
嗅着這淡淡的香氣，寧玉婉不禁身心寧靜些許。
十幾位妾室不明白目前狀況，紛紛側耳交談，現場有些嘈雜。
王老爺在還沒有去世的時候，最爲寵愛的就是雲二孃，其他的妾室都很吃醋，於是十幾個女人和吳氏間相談甚歡。
唯獨雲二孃一人站在旁邊，默不作聲，低眉順眼，可她的美貌卻讓人難以忽略。
今日雲二孃身披雲霞薄外衫，內搭鵝黃棉綾長裙，襯得肌膚如玉，削肩細腰，秀髮盤起，兩邊各插了一支粉色嬌花玉簪，顯得嫵媚動人，又帶有些許清純秀麗。
這般貌美的女子，也難怪已年過五十的王老爺還要娶進門。
“請問怎麼稱呼？”寧玉婉上前問道。
她覺得直呼名稱不太好，跟着下人們一起叫十七姨娘又覺得彆扭。
“叫我雲二孃就行。”對方低聲說道，語氣溫和，帶着嬌柔的音調，聽着人骨子都酥了幾分。
“雲二孃，聽聞王老爺去世那天你端了份點心給他吃，可有此事？點心又是在哪兒買的呢？”寧玉婉問，端詳着眼前人的細微表情。
若這事真是她做的，談起時必會露出馬腳，除非她和寧安一樣，太擅於僞裝。
果然，雲二孃的眉頭蹙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些，頭也低下了幾分。
“是我自己做的。”雲二孃低聲說。
她廚藝很好，經典名菜基本都會，各式點心也能做出商鋪中的七八分相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