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被一羣宮女死死壓住。
雲珠在衆人手中費力掙扎,可最後,還是不能掙脫。
上官清越心口咯噔了一下,雙手慢慢抓緊椅子的扶手。
房間依舊陰暗的不能看清楚周圍,只有天窗照射下來的光芒,看到雲珠在一羣人手中苦苦掙扎。
她看到雲珠現在的樣子,不知道爲何心口之中會掠過一絲痛意。
她趕緊抓緊拳頭,拼命用指甲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要用廉價的憐憫之心去可憐雲珠那種人。
雲珠罪有應得,這是雲珠的下場!
但是……
上官清越唯獨擔心,雲珠沒了舌頭,將來如何從雲珠那裡得到季貞兒的一切罪行?
上官清越擡眸看向黑暗深處的季貞兒,看不清楚季貞兒表情,只能看到季貞兒晶亮的一雙眸子。
這個女人,現在着急處置雲珠,無外乎就是想讓她的秘密永遠埋葬。
上官清越忽然很好奇,雲珠除了天兒的身世秘密之外,是否還掌握了季貞兒別的什麼秘密。
比如,季信陽。
那個死了多年,碧鶯都想爲其報仇鳴冤的女子,到底和季貞兒之前有什麼糾葛?
藍候王謀反的時候,君子珏命所有藍氏一族統統處斬,就連藍曼舞也在其列,不能倖免。
那麼季信陽到底又憑什麼,在季候王謀反叛變後,和姐姐季貞兒一同得到先皇的赦免,還嫁給了君冥燁做側妃。
雲珠哭喊着,卻不能發出完整清晰的聲音,眼角溢出淚來,緩緩沿着臉頰滾落,眼睛裡寫滿了無助和絕望……
太監已經拿來了鐵鉤子,正要勾住雲珠的舌頭時……
上官清越忽然站起來,“太后,雲珠雖然有罪過,但處置雲珠的人是皇上,太后娘娘不應該在沒得到皇上允許的情況下,私自拔掉雲珠的舌頭。”
季貞兒慢慢笑了一聲,“月妃還真是宅心仁厚,要爲這個賤婢求情不成?”
接着,季貞兒的聲音緩慢起來,拖着幽冷的長音,意味深長道。
“月妃,你可別忘了,這個賤婢幾次三番差一點害死你。若沒有這個賤婢,月妃何必淪落如今的田地。”
季貞兒將後半句話說得十分緩慢,一雙眸子緊緊盯着上官清越,就盼望着能從上官清越的臉上尋到一絲絲的蛛絲馬跡,但季貞兒失望了。
現在的上官清越已經將自己完全當成不諳世事的花閉月,那個真正的上官清越隱藏在心底的最深位置,從來不會輕易泄漏。
她也清楚,季貞兒這番話,在提醒上官清越,沒有云珠從一開始的設計,她不會在五年前,死在君冥燁的手裡。
與此同時,上官清越也清楚,若不是雲珠,只怕她早就和書裕遠走高飛,且書裕也不會死……
一樁樁,一件件,每一條都不能原諒雲珠。
“天下皆說太后是菩薩心腸,悲天憫人,活生生拔掉一個人的舌頭,不覺得太殘忍了嗎?”上官清越淡淡開口。
“臣妾祈求太后,放過雲珠。”上官清越施施然行禮。
雲珠被人壓制着,不敢置信地望着上官清越,沒想到最後的時刻,竟然是上官清越爲自己求情。
雲
珠的眼淚更加洶涌,眼底終於浮現了愧疚的神色,深深的,濃濃的,將她整個人團團包裹。
雲珠的脣角不住有血蜿蜒出來,落在地上的,滾入泥土中,黏膩一片。
秦嬤嬤怒喝一聲,指着上官清越,“月妃娘娘,別以爲皇上寵着你,你就無法無天了!竟然口出狂言,暗指太后娘娘毒狠。”
上官清越淺笑,“臣妾可沒這麼說。”
“嬤嬤也說了,皇上寵着本宮,自然本宮的身份不一般,嬤嬤還是懂點規矩的好。”上官清越依舊笑容平和。
秦嬤嬤已經氣得咬牙,最後卻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最後,秦嬤嬤只能喝令那一羣宮女,“快點行刑!掰開那個賤婢的嘴巴,拔掉舌頭。”
太監手裡的鐵鉤子用力下去……
鮮血噴濺了出來。
從雲珠的喉口裡,發出尖銳又含糊的痛嚎。
上官清越一直側身站着,不敢回頭,也不敢用眼角的餘光看雲珠一眼。身形僵硬,雙手緊握。
即便曾經殺過人,她依舊不忍心看這樣悽慘的一幕。
她沒有再爲雲珠求情。
雲珠眼角的淚水撲撲滾落,滿目絕望和痛苦。
劇痛,撕心裂肺。
鮮血模糊了她的滿臉……
沙啞的嘶喊,束縛住所有在場人的心頭,猶如鬼魅的呼嘯……
拔舌是大君國宮裡的酷刑。專門用來懲戒犯了重罪的妃嬪。
用三個鐵鉤勾住人的舌頭,三個鐵鉤栓在一根鐵鏈上,只要用力拉扯鐵鏈,力道夠大,人的舌頭會被活生生地從口裡拉斷!
那種痛,於割舌有過之而無不及!
被拔舌之人日後再也不能說話,不但如此,就連一丁點聲音都不能再發出來!
鮮血淋漓一地,雲珠已滿身是血。她被丟在地上,渾身抽搐。
嗅到濃烈的血腥味,不禁讓人心裡一陣噁心。
季貞兒趕緊別開眼睛,一副於心不忍的樣子,趕緊揮揮手。
“快點帶下去吧!留着她一條狗命殘喘,也算哀家對她仁至義盡。”
說的倒是冠冕堂皇。
上官清越低垂眼瞼,掩飾住眼底的光彩。
雲珠被脫了出去。
地上留下一大片的血跡,觸目驚心,濃烈的血的味道,積壓着空氣,恍惚變得稀薄起來。
上官清越捂住不適的心口,忍着喘息,不讓自己在這個時候犯病。
“真是晦氣。”
季貞兒低喝一聲,起身站起來。
秦嬤嬤趕緊弓着身子上前攙扶。
季貞兒緩緩走向房門,目光瞥着上官清越,那是憎恨入骨的眼神。
上官清越清楚感受到目光之中的寒冷,還有刺骨的難受。
上官清越不去看季貞兒,脣角卻微微翹着。
季貞兒站在門口,依舊看着上官清越,雖然態度溫和,但眼底的寒意依舊駭人心扉。
“月妃,不要不懂得規矩。”季貞兒含笑說。
“臣妾怎敢在太后面前僭越!”上官清越畢恭畢敬道。
季貞兒看了上官清越一陣,緩聲道,“還是懂得點規矩的好,免得像雲
珠那個賤婢一樣,是南雲國的公主又如何!即便是給冥王生過小王爺的王妃,還不是落得如斯田地!”
“太后娘娘說的極是。”
上官清越依舊笑容柔美,即便在昏暗的房間裡,也依舊絕美傾城,眸色嫵媚動人。
季貞兒心口一陣鬱結,廣袖之中繡拳緊握。
就是這張臉,迷惑了那麼多男人的心,甚至爲她瘋狂!並且搶走了本來屬於她的一切。
總有一天,她季貞兒會讓這張臉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
忽然,一隻手抓住季貞兒的腳踝。
季貞兒低頭一看,竟然是一直沾滿血的手。
季貞兒嚇得差一點尖叫起來,但這個女人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只是轉瞬的功夫,就已經冷靜下來。
季貞兒一腳踹開那一隻手,隨後便是秦嬤嬤的一陣亂踹過去。
“大膽!你們怎麼還沒有將這個賤人拉下去。”
原來,抓住季貞兒腳踝的一隻手,正是銀燭。
雲珠在一陣亂踹中,還在費力伸着手,去抓季貞兒,那一雙通紅的眸子裡,恨意刻骨銘心。
雲珠拼力擡起頭,一對眸子緊緊盯住季貞兒,黑色的眸底漾起張揚的火焰,直灼得太后遍體鱗傷忍不住倒退一步,卻還在努力保持冷靜姿態!
“挑斷她的手筋!”
季貞兒惱喝一聲。
上官清越趕緊別開自己的眼睛。
早就知道季貞兒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但沒想到,竟然狠辣到這種程度。
雲珠畢竟跟了她多年,竟然在最後一點情面都不留。
雲珠雖然咎由自取,但上官清越還是不免心下酸澀了一下。
畢竟……
她們曾經長途跋涉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家,還以爲會相互扶持走下去……
上官清越輕嘆了一聲。
刀子落了下去!
沒有預料中的喊叫聲,雲珠的嗓子裡已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隱約聽到匕首劃破皮肉,刮過骨骼的嘶磨聲……
雲珠的手筋被挑斷了!
無力的雙手再也不能動彈,只能無力地癱在地上,疼痛讓她的手指正在不住顫抖,鮮血染就了一地。
季貞兒看着這樣的雲珠,竟是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
上官清越冷笑了下,雲珠再不能用筆寫下季貞兒的罪行了。
不能說,不能寫,活着也不過是一副軀殼了。
上官清越緩緩向前一步,就站在季貞兒身後的位置,聲音輕輕的,卻讓季貞兒渾身一抖。
“太后娘娘,您好像在害怕什麼。”
“哀家有什麼好怕的!”季貞兒的聲音拔得很高,透着刺耳的尖銳。
上官清越又是清靈一笑,“太后在怕什麼,也只有太后娘娘自己知道了。”
季貞兒的臉色都變了,倏然靠近上官清越,呼出冰冷的寒氣,噴灑在上官清越的臉頰上。
“月妃,今日只是一個警醒。若你不安分,你的下場會比雲珠更慘。”
上官清越掩嘴淺笑,依舊眸色清亮,沒有任何雜質的透明。
“多謝太后娘娘關心,臣妾不會落得雲珠這般的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