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狐靈亦是隨之低首，不過姿態更加謙卑。
這一幕落在牛不生二人眼裡，都是一臉錯愕，莫名其妙。
黃沙盜內部也許有森嚴的等級，主僕之別，這倒是也可以理解。但這古怪的“賭約”，卻是顯得無從解釋，不可理解。
二人正詫異難言，沙舟上玄光一閃，一道身影浮現而出，卻是韓楓。
“韓爺，怎麼是你？”
牛不生二人都驚呆了，難以置信，驚叫出聲。
韓楓卻是一臉怡然，隨意扭了扭腰，活動了一下筋骨，淡然道：“沙塵那賊首被我殺了，他這沙舟玄器，也就落到了我手裡。這不就乘風御沙而來，倒是把你二人嚇了一跳，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此話一落，牛不生二人趕忙拱手，連稱不敢當。
二人一個市井混混，一個是江湖老油條，說來都心機頗省，心思亦是靈活。很顯然剛纔那一幕，是韓楓有意試探。
索性二人頂住了壓力，要不然眼下韓楓可不會如此和顏悅色。
二人想到這裡，都不禁對視了一眼，神情上都有些唏噓。
“好了！你二人也不必介懷，旅途實在無聊，小賭怡情，不過就是尋個樂子！”
韓楓一眼就看出二人心思，直接說了出來，以免二人過於糾結，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說來試探牛不生二人膽氣本性，不過就是順帶而爲之，韓楓真正心思，其實在狐靈黃錦二人身上。
誠然，韓楓數日前給二人強制吞服了“山塵”沙珠，但那隻能強迫二人臣服。真正辦起事來，陽奉陰違，或是拖泥帶水，韓楓也難發覺的。
所以韓楓纔會來這麼一出小賭，用牛不生二人本性，潛移默化影響狐靈黃錦。韓楓倒也沒有妄想教化他倆，只求略加束縛。
同時，這等小賭，也可以拉近自己同黃錦二人的距離，讓兩人儘快擺脫“階下囚”的感覺。
韓楓既然留了二人性命，那自然是想人盡其用。先行一步，解開“束縛”，對於發揮二人的主觀能動性，有很大的好處。
真正說來，這裡面的彎彎繞極爲複雜。簡而言之，這是韓楓的御下手段。
不過這般手段也有些副作用，眼下牛不生二人覺得有些不舒服，便是其一。
當然，韓楓就是有意試探，牛不生魏啓明二人，也不敢多說什麼的。
韓楓沒有解釋，不過將話說開，兩人也好受了很多，當即向韓楓稟報鮫靈凼那裡的事情。
“飛龍壑鐵索飛橋莫名斷了，你二人都覺得有詐，鮫靈凼卻是不加理會，一意孤行，有點意思啊！”
韓楓聽了這幾日情形，略微有些感嘆。不過他話裡分明有話，聽得牛不生四人都是一陣狐疑。
“韓爺，您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有些不明白！”
牛不生忍不住開口詢問，他隨韓楓也有些日子了，知道韓楓性格溫和，所以也沒得顧忌。
“你倆能意識到問題，鮫靈凼又何嘗看不出來。她迫不及待地要逾越飛龍壑，無非就是想證明自己。”
韓楓笑了笑，又古怪得看了牛不生魏啓明一眼，凝聲道：
“整個隊伍裡，如你二人這般，三心二意，陽奉陰違摻合在鮫靈凼麾下
的，人數可不少。鮫靈凼自己也明白，所以這才迫不及待，這是要證明自己，以此確保她的地位！”
此言一落，牛不生魏啓明神色一下子尷尬起來。他二人心思被韓楓點破，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上來吧！我們這就趕過去看看，也許正是緊要時刻，幫的上忙！”
韓楓略微一招手，牛不生二人趕忙登上沙舟。隨後沙潮涌動，天象沙舟似遨遊江海，乘風破浪而行。
初次登上天象沙舟，牛不生二人都有些吃驚。看着四周洶涌沙潮，整個聲勢比起此前的天象沙暴，似乎還要兇猛。
當然，此刻天象沙舟御使的沙潮，範圍相當有限。如沙塵那般大張旗鼓，數百里天下沙暴隨行，韓楓眼下是做不到的。
不過他也沒這等興致，那等天象，吃力不討好，哪怕韓楓施展地出來，也不會冒然行事。
說來他喜歡低調，就是剛纔的流沙涌動，也只是爲了嚇唬一下牛不生魏啓明罷了。眼下沒了這個必要，自然越隱秘越好。
風沙捲動，流竄在嶙峋巨石間。沙舟原本也不大，恰好掩映其中。所以上百里潛行之後，接近飛龍壑，並未攪弄出多少聲勢。
獅駝城十數萬隊伍，此刻正緩慢地通過重新接續的“鐵索飛橋”。
儘管大部分民衆都是普通人，不過行走在近千丈距離的鐵索飛橋之上，倒也沒幾個人被嚇破膽子。再過三兩個時辰，最多日落時分，整個隊伍就可以完全離開“北荒”了。
“看來我們過來有些多餘啊！”
沙舟之上，韓楓看着這一幕，似乎有點自嘲的意思。
他趕過來本想幫些忙，但鮫靈凼麾下，顯然可以“自食其力”，根本不必他動手的。
牛不生聽了這話，卻是搖了搖頭，道：“韓爺，話不能這麼說。鐵索飛橋是從對岸被斬斷的，問題肯定出在對面。眼下平安無事的過去，也不能說明什麼。此刻越是平靜，暴風雨來的時候，便越是猛烈！”
魏啓明深以爲然，對此也是狠狠地點了點頭。
韓楓笑了笑，對此不置可否，而是擺手轉口道：
“既然這裡沒問題，那我們索性繼續藏着吧！此刻跳出來，說不得還被鮫靈凼麾下一頓譏嘲，你倆不好受，我的面子也過不去！”
話音一落，韓楓也不待四人迴應，轉生就興趣寥寥地鑽入沙舟船艙秘室宗，直接閉關打坐起來。
儘管煉化天象沙舟已經有數日功夫了，但這等玄器，韓楓還是沒徹底摸清。
他如今只能簡單地驅使一下沙潮風暴，至於此前沙塵攪弄的天象沙暴，韓楓大概只能施展出十之二三的威能，這還得藉助天象之力。
如今天象沙舟內部法則威能，真正能被韓楓運轉在手的，大概只有一種，韓楓喚作“沙影”。
其核心威能便是潛藏驅使沙舟潛藏在沙潮之中，相當於一種遁術。此番沙舟飛馳而來，就是這般“沙影”神通。
不借助天象，韓楓憑藉自己的力量，驅使天象沙舟大概能控制萬丈範圍。在這般區域內，捲動風沙，捲起沙舟，乃至於化生機盎然的原始森林爲赤沙遍地的荒漠，也不成問題。
這說來已經很不簡單了，至少韓楓手裡的九寒凝冰刺乃至於萬靈
血珠，從未運轉過如此範圍廣闊的神通。
“天象玄器，名不虛傳！”
韓楓在秘室宗衍化數次，終於將沙影威能範圍推衍到當下極致。
“一萬兩千丈方圓，說來圍困一座十數萬人的城池不成問題。只要靈力足夠，那麼風沙威能，便可以無窮衍化，曠日持久！”
他不由得感嘆起來，若是此番帶着天象沙舟出現在湖澤魚城，那黑鮫部落，就算高手再多，也威脅不了他了。
“韓爺，鮫靈凼的隊伍全都逾越了飛龍壑，我們是不是也該行動了？”
就在此時，秘室外傳來牛不生的催促聲。韓楓隨後打開秘室，然後運轉沙舟神通，一陣風沙捲起，沙舟化作一道虛影，緩緩飄過飛龍壑。
千丈溝壑，數千裡激流涌蕩。其間壯闊景象，自不必說，哪怕是韓楓自詡見過世面，卻也爲這飛龍壑心驚。
“這飛龍壑真不簡單，若沒有鐵索飛橋，想來整個蠻荒，非得南北隔絕不可！”
天塹化通途，全靠鐵索飛橋。韓楓可以想象，一般人想要通過飛龍壑，沒有鐵索飛橋，是何等困難。
“對了！飛龍壑橫亙數千裡，這般鐵索飛橋，應該爲數不少吧？”
看着沙舟數百丈虛空下的刀海洪流，韓楓不由得問了一句。
“據說有上百座，但大部分都被人佔據了，如這般自由通行之道，整個飛龍壑，只有寥寥十來座，每一座距離數百里，其間千難萬險，不比翻越飛龍壑要簡單！”
牛不生對此有些瞭解，隨口說出，言語內很是感嘆。
沿着飛龍壑兩側，地勢極爲複雜，嶙峋巨石間，不知藏着多少危險。有毒瘴之地，也有奇蟲兇獸，不是一般人可以面對的。
這對韓楓來說，自然不是問題。不過比起繞路數百里來，對他而言，飛躍飛龍壑，亦不成問題。
所以，能夠自由翻越飛龍壑的，不需要繞路尋找第二做鐵索飛橋。而需要繞路尋找的，卻又根本沒能耐過去。由此可以想見，斷了的鐵索飛橋，對於妖蠻部落這般的朝聖隊伍而言，是何等的困難。
“如此看來，斬斷鐵索飛橋的人，用心是大大的險惡。”
韓楓皺了皺眉頭，此刻沙舟已經躍過飛龍壑。天色漸晚，前方三四十里地外的山坳中，篝火燦燦。
獅駝城十數萬難民，此刻正迎來一日的疲憊，生火做飯，準備休息。
“這麼一支隊伍，居然也不派人出來巡視一二，鮫靈凼委實有些大意啊！”
立在沙舟船頭，遠望着篝火營地，韓楓皺起了眉頭。
“韓爺，靈姑娘雖然神通了得，但必定只是個丫頭。做大事，還得韓爺這般人物坐鎮營帳，掌控大局纔是！”
牛不生湊了過來，一臉怪笑，言語裡顯然另有他指。
魏啓明和他一丘之貉，聯想起韓楓和鮫靈凼的關係，立刻明白過來，也是隨之媚笑出聲：“就是就是！靈姑娘說來就是丫頭片子，溫婉柔弱，需要這樣的雄壯漢子屹立身旁，這纔不會出亂子。”
二人如此言語，一直插不上話的狐靈黃錦，亦是開口附和，話裡的意思，自然偏轉地更加厲害。
“夠了！後面有人過來了，你四人過去看看，爭取抓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