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是那樣認真,幾乎將他自己也騙過去。可爲什麼,他心裡忽然間這麼痛?痛得快要無法呼吸。
一個快要三十歲的男人,怎麼可能不愛孩子?他在愛上她的那一刻起,就想讓她爲自己生下一個孩子。他叫他爸爸,叫她媽媽,然後爲他們帶來歡樂與笑聲。
愛情的結晶,他多想擁有。
可惜,現在不是時候,這個孩子是不該在此時出現的。
黎曼在巨大的震驚中無法自控,她渾身發抖,眼前一片黑暗,“冷子烈,心狠手辣這個詞用來形容你,一點兒都不爲過。”
他低低地笑,聲音帶着一絲涼薄之氣,“是你沒有早早地將我看清,惹上我,本就註定要承受這些,我以爲你早有覺悟。我做事決絕,手段狠辣,道上的人才會因此對我恭敬三分,你只是一件商品,可以被用來打擊海瑞,價值還是不錯的,我不會放手。雖然,我愛你。”
她愣住,目光復雜地看着他的眼睛,卻怎麼也看不懂。
他就像一個沒有謎底的謎面,任憑她絞盡腦汁,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你……愛我?”
“對,我愛你。”他毫不猶豫地點頭,眼睛卻並不看她,“只不過我的愛可能有些與衆不同,希望你可以理解。”
“滾!”
她猛地揮手將他的胳膊打掉,歇斯底里地大吼。
“冷子烈,我不想看到你!給我滾出去!”
他抿脣一會兒,甩甩手腕,一句話都沒說,邁開步子緩緩往門外走。
她嚎啕大哭,狠狠扯下脖子上那個吊墜,決絕地砸了出去,“冷子烈,你這也叫愛嗎?!你愛我,所以你把我當籌碼來做商業交易?你愛我,所以逼我打掉孩子?這種愛哪裡是與衆不同?分明就是偏執,是可怕!若這也算愛,那我寧可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
他的腳步頓住,聽到她沙啞至極的聲音,沒有離開。
“可你愛我,你親口說過。”
“是,我愛你,這恐怕是我最
後悔的一件事。”她失魂落魄地撕扯着頭髮,一下一下,不知是在爲誰而哀痛,“我的愛不足以保護我的孩子,那我要這無用的愛做什麼?!”
他蹙眉,耳邊嗡嗡作響,轉身走了過去,輕輕地站在她身旁,“別哭了。”
她聽到這句話,反而哭得更兇,一聲聲嚎啕擾亂他的心神,不知不覺間,他竟然也紅了眼圈。冷子烈及時背過身去,待他再轉過來時,面色已經恢復平靜,他的舌尖緊抵上顎,將喉嚨上涌來的酸澀強壓下去。
“我去爲你拿藥,回來後,不希望再看到你的臉上有眼淚。孩子的事,到此爲止,不要再多言。”
她不搭理,嘴角淬了抹薄涼,笑得有些諷刺。
他是心虛了嗎?害怕了嗎?怕再說下去,他會感到愧疚?他是不是怕午夜時分醒來,聽到孩子的哭喊聲,在罵他無情冷血?!
他真的不會痛嗎?
冷子烈握了一下拳,然後鬆開,不動聲色地收斂好神情,再次看她一眼,轉身出去。他緩緩帶上房門,一聲悶響之後,便再也扛不住,頹然一下蹲了下來,雙手用力抱着頭,指尖在不可自控地顫抖。
他並沒有哭出聲音來,只是無聲地落淚。
走廊上,淒涼的白光微微地閃,將他的身形照得單薄又落寞,髮絲凌亂,從盡頭處的窗口刮來入骨的冷風,一頭短髮胡亂地飄,沒有方向。
他的手緩緩下移,捂住臉,不讓自己的脆弱顯露出來。
可是,他正發抖的身體將他的痛苦暴露無遺。
他殺了自己的孩子。
他逼她,失去了一個孩子。
一陣陣撕裂的痛從心口傳來,他的胸腔裡彷彿積攢着什麼,壓得他上不來氣。那是來自一個父親的痛楚。
他只做了一個小時的父親。
從天堂到地獄,只用了一瞬間。
這是他冷子烈欠她的,哪怕用命來還,他都不覺得過分。
白灼候在幾米開外,垂着頭,並不上前來打擾。周圍一片靜謐,只有
作祟的風聲在渲染悲涼的氛圍,它越刮越兇,終於在一聲巨大的驚雷後,電閃雷鳴,憋了許久的暴風雨轟然而至,窗外彷彿瞬間被黑夜佔據,烏壓壓的雲層沉下來,豆大的雨點砸出一下下令人驚悸的聲音。
這雨,多年來未曾見過這樣大。
這樣兇猛。
拐角另一邊,一個黑衣男人匆匆而過,四下裡看了看,閃身進了實驗室。
尹俊南正在保存黎曼的血液樣本,那人突然進來,嚇了他一跳,“你是誰?幹什麼的?”
男人似乎有些急,渾身帶着戾氣,目光鎖定那管血液,上前便要奪。
“你想做什麼?!”尹俊南眼疾手快,迅速拿着試管退後幾步,警惕地盯着他,“你要這血想幹嘛?你知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想死嗎?”
“我們老闆命我來取東西。尹先生,還請您配合。”
尹俊南一愣,立刻皺緊了眉頭,“是那個人?他爲什麼要黎曼的血?該做的我都盡力做了,他答應好的解藥還沒拿來,憑什麼這樣要求我?”
“抱歉,無可奉告。”
男人見他不做配合,索性抽出了匕首,威脅地上前兩步,剛要開口,身後的門便被人推開來。綺麗兒一怔,看到屋內的情形,立刻反應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朝那個男人狠狠撞了過去!
他的身子迅速側過,避開了她,綺麗兒趁着這一下來到尹俊南身前,張開雙臂護住他,冷冷擡頭,“這位先生,你想幹什麼?如果要傷害他,你必須先解決掉我。不過我提前說明一下,我並不是什麼繡花枕頭。”
那個男人蹙眉看了看她,“嘖”了一聲,好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伸手攥住她的胳膊,想給她來一記過肩摔,卻不料綺麗兒十分矯捷地從他的後背翻過去,動作行雲流水,雙腳落地的瞬間立刻踢上去,直接讓他倒退了好幾步!
“練過的?”
男人冷哼一下,甩甩胳膊,匕首毫不憐惜地在她面前閃過,擦着她耳邊的碎髮落下去,對準了她身後男人的胸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