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個人就是他。褚家的獨子,褚立尊。
褚立尊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都出了神,覺得頗有興致,說:“怎麼?黎小姐難不成是覺得我面熟,在哪裡見過?”
她冷了冷眸子,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褚少想多了,除了蛇沼賭城那一晚,我不記得我們曾見過面。”
“是嗎?那就好,我還怕冷少誤會了,沒事兒吃我的飛醋。”
他朗朗地笑起來,冷子烈的臉色卻一寸寸地涼了下去,直到蒙上了一層重重的白霜。
“這話說的倒新鮮。吃飛醋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冷子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眸子冷得似藏了冰一樣,“這地方不適合她待,送她出去,我們的事情自然也能談得更乾脆些,你說對嗎?”
褚立尊不以爲意地勾勾脣,也不看他,壓着嗓子說:“霍總千辛萬苦地將黎小姐帶來,怎麼着也要喝杯茶再走,是不是?展清,拿杯子來。”
黎曼站着沒動,看着這男人動作熟稔地將紫砂茶杯接過去,悠悠地晃着茶壺,先洗茶,而後用滾燙的熱水沖泡一遍,倒掉後又添了新水,這才仔細地壓着茶壺蓋給她倒了一杯。
他淺淺眯着眸子,黑色大衣襯得他臉上的表情很沉,她下意識地縮了縮手,看向冷子烈,發現他根本沒將注意力往她身上放,只是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手中的紫砂茶杯,似乎是入了迷。
她咬了咬下脣,接過杯子正要一口喝乾,卻在杯子沿剛壓到嘴脣時,被冷子烈截了下來,替她喝了這一杯。
她一愣,猛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說:“我們走。”
“別鬧,跟霍醇回去。”他眼角微皺,似乎很疲倦,側目看了看霍醇,繼續說,“我說了,你跟着他很合適,如果我哪天想你了,會將你接回來的。他對你不錯,我很放心。”
黎曼簡直要被他氣死了,忍住掐他脖子的衝動,恨恨地說道:“冷子烈,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發瘋了?他一直利用我來對付你,對付烈靈,你難道不知道嗎?
”
“我知道。”他目光淡如水,似乎根本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略微仰着頭打量着她,細細地探尋她臉上的表情,不放過每一寸肌膚,“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非常正常,在我看來,那隻不過是一種較量,你就是籌碼,我輸得起也贏得起,這不能作爲你評判他爲人好壞的理由。”
“可他利用了我!”
“我也一樣利用過你去打擊海瑞,那照你的意思,我也一樣卑鄙不堪。”
她皺着眉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男人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她在爲他着想,他卻反而怪她?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冷子烈許是真的不耐煩了,又點了根菸夾在手中,淡淡說:“霍總,麻煩你帶她走,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她該回去休息了。”
霍醇一直低着頭,聽到這句話倒沒什麼反應,思忖片刻,擡頭看了黎曼一眼。
“我覺得她不會想和我走。”
“沒錯。”黎曼眼角的餘光瞟着他,說得很冷,“冷子烈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永遠不離開。”
“好。好。好。”褚立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下下拍着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而後起身褪去了肩上披着的黑色大衣,一旁的手下適時地接過,恭敬地搭在了臂彎裡,他轉了轉手腕,說,“既然如此,那就不走了,待會兒這裡有場好戲上演,黎小姐可以慢慢欣賞。”
褚立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男人,勾勾嘴角,也點了根菸。
“冷少,請吧。”
冷子烈淺淺眯着眸子,手指輕輕撣了撣菸灰,目光不留痕跡地掠過她,起身將半截菸頭摁滅,說:“今天我單槍匹馬地過來,希望你不要再玩那些陰招。你曾和韶逸打過,還企圖讓他自己了斷,可我跟他不一樣,你應該瞭解。”
“這我自然清楚。”褚立尊輕笑一聲,好像很同情似的,“你冷少的尊嚴,我當然不會隨便踐踏。”
黎曼心裡“咯噔”一下,還沒待她開口,兩名黑衣人
直接將她扛起,急步走了出去。
她的嘴巴被堵住,嘶喊聲一下下悶在喉嚨裡,她張大眼睛,卻始終沒法兒叫出那個男人的名字。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冷子烈才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了一條方帕,捂着嘴,猛然咳出了一口血。
褚立尊笑道:“至於嗎?不是剛纔都談好了,只要她喝了那杯茶,我們三家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我知道,冷老爺子最近病重,你無心和我鬥,讓她從這世上消失,這似乎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你也不願意讓她知道黎敬北是遭了誰的毒手,所以爲什麼還要替她喝?”
他不動聲色地將嘴角的血跡沾乾淨,緩緩朝門外踱步,“不爲什麼。愛她。”
“愛?”褚立尊“撲哧”一下笑了出來,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連眼淚都流到了眼角,“愛是什麼?我長這麼大,從來沒人給我教過。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恥的東西,它讓我的父親親手將我的母親送進了地獄,連她心口的那一刀都是他自己刺的。愛?你可真幼稚。”
“是,我也發現了,我很幼稚。”
冷子烈雙手負後,走得很慢,卻格外堅定。
本來,他以爲自己足夠狠心,可以忍痛割捨掉這個麻煩的女人。她就是個燙手山芋,誰拿着,誰就得成爲衆矢之的。所以他在不久前對她好,承諾與她訂婚,那隻不過都是在享受最後一刻的溫存。
他將她留在別墅裡,本意是不想看到她死去的臉龐,可最終他還是向自己的心妥協了,留下了那枚戒指讓白灼找到了她。
他接到她的電話,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天知道他有多想抱抱她,向她說聲對不起。但他仍舊狠了狠心,同意了褚立尊讓她喝毒茶的提議。
他沒辦法,手下的那些人已經對他寵她極度不滿,他們覺得這女人是禍水,他不殺,那些人也總會想辦法替他下手。
那些人好多都是當初與他一起闖地下圈子的,他不能視他們爲空氣。混黑的人本就講求一個“義”字,他得爲所有人考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