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賢!方幺兒!”
“少爺!”
見二人倒地,衆人半晌才反應過來,趕忙上前察看。
左定抓起方笑賢手腕把脈,閉眼片刻,道:“脈數遲緩,脈象虛沉,只是真氣消損過大,陽氣不足而已,沒啥大礙。休養兩天便行了。”
說完,三人這才鬆了口氣兒。
“這兒是怎麼回事?!”這時,只見一五品助教打扮的人跑來,急切地問道。不用說,定是方笑賢那陣真元之氣給引來的,如此大的動靜,想必方圓百里只要是修仙者應該沒誰不會察覺。
“先生,這幾個傢伙打傷我們家少爺!”白俊風那幫跟班見這助教來了,其中一個立馬叫喚道,隨後大夥兒便都跟着連聲附和起來,“對啊對啊,就是這幾個傢伙,他們無故打傷我們家少爺!”
“放屁!”柳玲瀟見狀,氣兒不打一處來,“明明是你們先挑事兒的,還反倒誣陷我們來了!”
“明明是你們先動手的……”
“都不要吵了!”助教打斷二人爭論,接着道,“無論誰先動手,依天法大學堂門規,凡未經學堂教授監護私下格鬥者,皆罰以閉門思過五日。都先跟我往斷審處走一趟吧。”
“五日?!不會吧先生,再過三天就是六月大典了啊。”
“這事兒是歸斷審處管的,總之去了那兒再說吧!”
天法大學堂斷察審理處,此爲學堂門規監法機構,學堂門規的調整,管理以及對違規門生的處置方案,都是在這兒進行的。
事後,因鑑於方、白二人身體情況,故斷審處一致決定,令其先就臥房休養二日,再閉門思過一日,便於次日直接參加六月大典,下不爲例。
不過,這次風波並未就此平息。因當時方笑賢所釋放的真元之氣過於強大,整個學堂的人皆爲之震驚————其真元之氣能波及方圓百里的修仙者,加上這李道通的大肆宣揚,這件事兒更是在學堂裡鬧得沸沸揚揚。每天來方笑賢臥房門口的訪客都是絡繹不絕,弄得一向喜愛安靜的左定只得自認倒黴。天法大學堂三百應屆門生中孕生真元,初升半仙之境的不過寥寥數十來人,而真元波及範圍能達到如此之廣的,少說也得是個星君境界。按理來說,這種人在還處於修學階段的門生當中是不存在的,毫不誇張的說,若有這般天賦,根本沒必要入學從師。因此學堂上上下下無不爲之驚歎。
二日後,待方笑賢身子痊癒,便要依門規禁閉一日了。而他醒來後,仍舊與上回一般,對赤氣爆發時的所作所爲全然不知。而與之不同的是,這回方笑賢修爲着實大有長進,在他醒來之時,頓感全身輕盈,心神飄搖,一瞬間彷彿飛出九天之外。據老先生所講,當修仙者在體內打通一百零八次小週天後,真氣開始遊散全身,與自身心神緊密交合,初次打通大周天,繼而產生這般感覺,此乃進階之兆。於是,方笑賢便在兩日的睡夢當中進階至仙徒四階。這麼一說來真是令人羨慕不已,不過,就方笑賢的個人態度來講,他怎會如此勤奮,一百零八次小週天是絕沒達到的。若不是他因上回觸動體內真元而令其甦醒,在休養期間帶動真氣快速運轉,他也不會有這般走運了。
天法大學堂思過房內。
方笑賢盤腿坐在牀上,正使勁兒回憶着當日的情景,接着,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忙將自己褲腳掀開,發現自己左腿上的紅色胎記已不復存在,只留下一塊鮮紅的火狀印記。
“哦!對了,我就說那時咋感覺左腿發燙。看樣子這玩意兒弄的,這是啥子東西啊。”方笑賢自言自語着,“難道是因爲那股熱氣兒?”想到這兒,方笑賢輕嘆一口,一時摸不着頭腦。
他又伸出手來瞧了瞧,不知爲何,自方笑賢昨日醒來後,便一直覺得體內這股熱氣變得活躍起來,在全身蠢蠢欲動。接着,他試着運轉體內真氣來將熱氣推至手部,隨即只覺一陣滾燙自手心擴散,手背周圍開始散發出陣陣紅光,最終只聽“轟”的一聲,一團烈火在他手中憑空燃起,嚇得方笑賢使勁甩擺着手,趕忙掀起被子將手捂住,方纔熄滅火焰。
“乖乖,這是……御象術?!”方笑賢頓時驚疑交加,“我又不是仙者,咋會御象術吶?還是生象御法!難道說……這玩意兒是真元?!”
正在方笑賢爲之抓狂時,門“咔”的一聲打開了,只見門外走進一位面容和藹,年過半百的老人。一身直裰方巾,文雅的步伐中透出些許高貴之風。
“你是……祭酒大人!”方笑賢顯然認識此人,應該說,整個天法大學堂沒人會對他感到陌生,天法大學堂祭酒兼玄北國子監正五品博士陶隱,連他都親自過來了,可見這事兒鬧得不小。
“呵呵,老夫正是。”老人捋捋鬍子,略低下頭,輕聲微笑道。
“額,大人您……有何事啊?”
陶隱片刻不語,嘴角帶着美髯又往兩邊翹了翹,隨即答道:“我天法大學堂竟深藏這般才子,今日老夫自當是要來瞻仰一二。”
聽見此話,方笑賢只覺不對頭,連忙賠着笑臉道:“嘿嘿嘿,咱私下打鬥確實不對,罰是應該的。只是這罰也罰了,您就大人有大量,算了吧,嘿嘿嘿~~~”
陶隱愣了愣,又是微微一笑:“呵,年紀輕輕,心眼兒倒是不少,這事已由斷審處定下了,老夫又怎會糾纏不放?”
“那您是……?”
“老夫只是覺着奇怪,你既有這般天資,又爲何要來學堂呢?在外獨自修行,另謀高師,豈不更好?”
“唉……”方笑賢滿臉無奈,又道,“我也弄不清啊,我本來也挺正常的,不知怎的全身一熱一緊,就變那樣了。”
待方笑賢說完,陶隱低頭捋着鬍子又思量起來,不一會兒,他似乎察覺到什麼,接着又微笑着道:“水庸(字)啊,我見你面色尚白,應是血氣還未恢復,可否讓老夫再爲你運功疏導一下呢?”
“呃……當然可以。”方笑賢愣了片刻,隨即答道,又驟覺不妥,連忙改口道:“哦不不不,呃這個……我今個兒還有點頭暈,您待會要運起功來啊,我這身骨頭怕是禁不住,還是不用勞煩大人您了。哦還有啊,大人麻煩您還是別叫我字了嘛,很難聽的。”
陶隱皺了皺眉,接着便是一陣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個有趣的小子,你不讓我爲你運功,莫非,是有何顧慮?”陶隱話裡帶了幾分調侃,見着方笑賢的言談舉止,不由覺得這小子實是聰慧,便對他起了幾分興致。
這時,只聽門“咔”的一聲又打了開來,二人循聲望去,這回走進的是位天庭官員,着一身忠靖官服,神情嚴肅,身旁還隨着兩名護衛,此人爲天庭駐京通判孫克,通判即是天庭置於凡間,負責監察輔佐地方仙官之職,直屬天庭中央情報機構內察院統管,順帶一提,如今三朝元老何勳在朝中威望甚高,朝中大大小小的政務他都要摻上一腳,好在靈高祖臨終前下旨大靈世代不得廢除內察院,還規定內察院必由當代國君直接司掌,外人一律不得干涉。這才保住了大靈的萬年基業。而如今,當今神皇靈昌帝完全信得過的也只有這兒了。
“哦?孫大人,別來無恙啊。”陶隱認得此人,便連忙作揖行禮。
“陶大人,打攪了。”這孫大人見狀,便拱手回禮。
“孫大人不必多禮,這此番前來,所謂何事啊?”
這時孫克望向方笑賢,答道:“孫某此番前來是奉天庭之命帶走這位兄臺的,前幾日兄臺的那件事鬧得不小,驚動了上面,故特派我來調查此事。”
陶隱聽後捋着鬍子點點頭,表情甚是凝重。
“那麼,這位兄臺,隨在下走一趟吧。”說着,孫克偏頭示意方笑賢跟來,又與陶隱作揖告辭。
方笑賢望望孫克,又望望陶隱,欲言又止。
陶隱又朝方笑賢笑着點點頭,方笑賢心神領會,便隨其走去。
“且慢。”幾人剛要出門,又被陶隱叫住,陶隱走上前去,對孫克說道:“孫大人,鄙校近來人才輩出,門生教員多有不慎之處,還請孫大人多多包涵。”
聽見此話,孫克眼珠轉了轉,聽出些許話外之意,連忙拱手辭謝:“不敢,不敢。若沒其他事,孫某便告辭了。”
“孫大人慢走。”
天宮使雲京府。
孫克等人領着方笑賢走進府內,到了辦公房,孫克便令其他人出去並將房門緊閉。接着他又探出窗戶四處望了望,神情極爲慎重,生怕隔牆有耳,再將其關閉。方纔望向方笑賢,他示意方笑賢坐下,隨即湊到其耳邊,小聲說道:“方公子可知孫某找你是爲何事?”
方笑賢一頭霧水,使勁搖頭。
“方公子有所不知,自你前日真元大動,便震驚四界,各門高手,各界至尊皆爲之騷動。因此,也惹上了不速之客,恕在下直言,方公子已有性命之憂啊。”
“啊?!”方笑賢雙眉上下交錯,仍是不明所以,“我……我惹誰了我?”
“實不相瞞,如今大靈已是危在旦夕,天庭權臣何勳乃三朝元老,於朝中威望甚高,又因陛下登基不久,資歷過淺,不知何時大靈便會灰飛煙滅了啊。”
“呃……”方笑賢只覺事情來得突然,一時無話可說。
“在下爲天庭駐京通判,是經由神皇委任於雲京監察各路仙官。雲京城何勳耳目衆多,如今你真元復甦,而又修爲尚淺,他斷然會先將你除去,以絕後患。故陛下特命我前來通報,並助公子一臂之力。”
“那……我要咋辦?”
“你且聽我細細道來……”
待方笑賢回到學堂,已是下午申時,這倒好,一天下來,課也不用上,禁閉也沒關多久。這小子一到學堂便蹦躂着吃晚飯去了。
夜晚二更,天庭使雲京府。
臥房內,孫克正亮着燭火在案臺奮筆疾書,神情緊張。自白天陶隱那番話後,孫克便一直琢磨着此事。孫克與陶隱實乃至交,今日那番話定是向孫克傳達某種訊息,於是孫克待方笑賢走後不久,便派人前往學堂偵查,自己也在四處探查,果真發現大有隱情。此時他便速擬密奏,上書內察院。
“唰——唰——”門外突然兩陣利落的刀聲響過,接着是看門侍衛的慘叫聲與倒地聲。孫克此時正好寫完密奏,聽到聲音,迅速將奏章捲起,隨即將一旁書櫃的把手扳動,只見天花板上立馬降下一個連着繩子的木盒,孫克動作毫不停頓,趕緊將奏章放進木盒,再將木盒往下拉過,木盒便“嗖”地一聲彈了上去。
“什麼人!”孫克將房門拉開,望向四方,大聲質問道。
忽然,只見臥房屋檐上一道黑影竄下,一陣刀光從孫克頸部快速閃過。月光下一股鮮血濺出,沒等孫克出聲,便已倒地身亡。
這黑衣人隨後走進房內翻箱倒櫃,卻一無所獲,冷眼撇向孫克怨道:“嘁,已經送出去了嗎。”
接着他聽見門外已有大批侍衛的追喊聲,皺了皺眉,便“嗖”的一聲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