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中,趁着衆人各自換衣的空白時間,逍遙暗中和分身互換了身份,兩人悄悄使用御女心經,改變了本來模樣。
御女心經前半段經文所述,用靈氣將體內油脂和汗液按照一定比例進行融合,可在體表形成一層如同皮膚的特殊膜。
控制這層膜各部位的厚度和濃度,就能做到改頭換面的地步,如果不泄露靈氣,不爆出身份,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來。
逍遙變成了一名下人的樣子,紅髮分身遮掩了本來面貌,變成了黑髮逍遙的樣子,當逍遙走出浴室,閃身遠去的時候,一道小身影躲在不遠處望着他的背影:“孃親已經回來了,這段時間一直是她陪着我,爹爹你要小心呀!”
分身出來之時,小丫頭早就候在門外多時了,看着分身和本尊沒有任何不同,暮雪很納悶,逍遙不過是天位境而已,他究竟事用什麼方法煉製的分身?
分身只有在本尊合成元神之後,然後進行分神,接着要找到合適的肉身,必須要將肉身的本體意識消滅掉,然後用分離的元神奪舍肉身,再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元神和肉身徹底契合,這樣纔算煉製成一具分身。
逍遙只是天位境,根本還沒有合成元神,他怎麼可能煉製出分身?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而且他還沒有晉升大聖境,不僅能聚氣化翼,還能將靈氣凝聚成白色長矛,修煉法則的限制和約束貌似對他根本不起作用。
分身走到雪兒跟前,蹲下身子,動作有些僵硬,摸着小丫頭的小腦袋:“雪兒,怎麼了?是不是又要吃糖?”
暮雪推開他的手,嘟着嘴道:“做最真實的自己,不要刻意去模仿他,不然會穿幫的。”
“額……你什麼都知道?”問天驚訝一聲,雪兒撇了撇嘴:“當然知道啦,剛纔爹爹明明就是一個人進到那裡面,結果卻出來了兩個人……”
火千殤親眼看着輕舞披上了嫁衣,親眼看着雲妃將新郎的衣服送給逍遙,而自己卻只能獨自一個人,默默地心痛,現在諸葛逍遙即將成爲炎城的駙馬爺,自己又算什麼?諸葛逍遙的大舅子?
舉壇向天,一番痛飲,厲聲長嘯,卻被雨聲和驚雷淹沒,酒水打溼了長袍,淚水和酒水混在一起流進嘴裡,異常辛酸,異常苦澀。
天香樓百米開外的屋頂上,一名長得十分清秀的少女,張開結界佇立在風雨中,看着火千殤苦悶的樣子,她心疼不已,可她卻沒有勇氣去見他。
因爲她害怕,不見還好,自己還能遠遠地看着他,陪她一起難過,陪他一起傷心,或喜或悲,自己都能陪他一起,默默地分享他的情緒。
如果他見到自己,說不定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這樣看着他了,他愛的人是輕舞,不是自己,現在的他已經身心具傷,自己此時出現,如果不能安撫他的心情,就一定會適得其反,讓他更加難過。
與其讓他傷得更深,自己還不如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隔着這段可看不可及的距離,陪他一起渡過每一個日日夜夜,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
清凌站在天香樓頂,任憑風吹雨打,全身早已溼透,他看着迷迷濛濛的天空,看着雲層中來回閃動的電光,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明月還活着的時候,自己不能和逍遙在一起,現在整個家族都只剩下自己和逍遙了,他還是不願意接受自己。
想爲家族報仇,可自己的這點實力,根本不夠天地門塞牙縫,東靈院又不會插手這件事。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明月死了,逍遙卻久久不能忘懷,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也能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呢?
既然活着不能在一起,也沒有在一起的希望,那就死了之後,讓他永遠銘記自己對他的愛。
讓自己對他的這份愛,永遠埋藏在心裡,用自己的生命來明示,換取逍遙心中的一個位置。
或許只有這樣,對自己和明月纔是最公平的選擇,自己沒有和他在一起,明月也沒和他在一起,反而是白家的白芷函跟她結成了道侶。
自己好恨,既然有了明月,爲什麼還要有自己,有了自己爲什麼還要有明月,如果逍遙只能接受一個,那一個爲什麼不是自己?
能接受一個,爲什麼不能接受兩個,自己並不比明月差,明月在家族是人人皆知的刁蠻公主,自己是家族最乖巧的女子……
罷了……罷了……雷鳴一閃,自己魂歸那個世界之後,自己和明月還是好姐妹,自己和明月的愛也將留在逍遙心中。
逍遙在這個世界,他是唯一存在,他不屬於明月,也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他自己,既然自己得不到,那自己就索性不要。
清凌卸下了所有防禦,天香樓頂的她就像一根避雷針,“轟隆隆……”天怒了,數道電光從天而降,氣勢磅礴,宛如五雷轟頂一般,摧枯拉朽地直奔清凌頭頂。
看着天際那張牙舞爪,叱吒咆哮,擊穿風雨的電蛇落下,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爹……娘……女兒不孝,不能爲你們報仇了……”
站得高看得遠,同時也最容易被人發現,看到鶴立雲端,仰面對天的清凌,逍遙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勸慰。
就在此時,逍遙看到下方,一名妙齡少女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清凌那個方向,自己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天香樓頂,清凌的腳下那一層涼亭之內,桌子上趴着一個人,那人正是方纔在城主府和自己對視一眼之後,驀然離開地火千殤。
而下方的這名少女,穿着火家的服飾 ,應該是輕舞的堂姐妹,或是輕舞的表姐妹,卸掉附着在身上的那層僞裝,緩緩落在她身邊。
看到逍遙,後者自然認得他,他現在可是名人,那少女皺了皺眉,並沒有打算躲閃:“你怎麼會在這裡?”
逍遙看向天香樓,看着清凌,沉吟了好一會兒:“你能來,我爲什麼不能來?其實我和你一樣,你爲了心中的他,我卻是她心中的人。”
少女看着逍遙,似有所惑,亦有輕看逍遙的意思,這個傢伙花心也就罷了,大婚之日出來追另一名女子,他究竟置輕舞於何地?
“你爲了這個女子離開城主府,那輕舞怎麼辦?”
逍遙扭頭看向妙齡少女,後者和他的眼神對上之後,俏臉一紅撇去一邊,生怕逍遙對她產生好感。
“你不必擔心輕舞,我和她的婚禮會照常進行,婚禮固然重要,但我也不能對清凌置之不理。
現在的你就和清凌一樣,愛的人心有所屬,自己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傷心,悄悄地流淚。”逍遙道。
聽了這話,那少女回頭瞪了逍遙一眼,有些不滿道:“千殤和你不一樣,他愛輕舞,且只愛她一個,你卻三心二意,到處拈花惹草,你罪有應得是你活該,只可憐了那位爲你傷心的姑娘。”
逍遙苦笑一聲,解開了結界,大雨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裳,全身溼漉漉,他看向天穹,帶着自嘲和身不由己的口吻,清爽痛快地一訴自我情懷。
“好一個拈花惹草,在外人眼裡或許我的確是一個花心大蘿蔔,但我自己和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明白,我身邊的這些女子,哪一個不是和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楊家、諸葛家、白家三家慘遭滅門,我是三家僥倖活下來的唯一男人,我必須肩負重擔,除了復仇,還要照顧好她們每一個人。
小月前世爲愛墮仙,今生她願意跟隨我,即便豁出生命,我也會盡我所能給她想要的幸福,彌補她前世的遺憾。
雪兒是我的女兒,我大仇未報,又怎麼忍心把她捲進這場腥風血雨,但我又不能在她身邊照顧她,所以纔想把她託付給輕舞,託付給炎城。
但我卻沒有任何籌碼,唯有當上炎城的女婿,雪兒才能真正的受到保護,此後我就可以安心地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如果我報不了仇,不幸死在了仇人手中,輕舞也會告訴她,我並沒有死,只是飛昇了而已!
雪兒什麼都不會知道,不用爲了報仇,沒有任何憂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長大。
我知道我這麼做很自私,但如果你站在我立場上,你又會怎麼做?
撇下肩上的重擔?還是不顧女兒的成長和生活,還是苟且偷生一輩子,讓死去的三家族人都死不瞑目?”
少女震驚的看着逍遙,沒想到外表這麼堅強硬朗的人,背後竟有如此辛酸的故事,所有的一切,他都一個人默默地承擔着,如果換作是自己,毫無疑問,自己也會選擇一個人去承受。
“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不管我做什麼,都不會告訴我身邊的人,他們知道得越少越好,知道得越多就會越擔心。
復仇的路,由我一個人來走,不管多麼艱難,我都不會回頭,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她們纔不會那麼傷心,她們纔不會那麼難過。”逍遙仰天輕嘆。
一時之間,那少女竟無言以對,在她眼裡,逍遙的確不應該花心,他這樣做,不僅傷害了千殤,傷害了天香樓樓頂的那名少女,而且對輕舞也不公平。
可若是自己站在逍遙的角度,雖然他這樣做很自私,但他並沒有做錯,如果自己是他,自己也會和他做出同樣的選擇。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忠義不可兩全,愛和完美不能共存,他的天賦如此之高,但他失去了家族,失去了所有。
他要麼選擇拋下一切,然後苟且偷生一生一世,要麼安託好心中所繫的所有事情,然後獨自去報仇,亦有可能有去無回。
但他這麼做卻無意間傷害了,與他的事不相關的人,他對自己說這些話,究竟意欲何爲?
難道他對自己傾述他的身不由己,以此來博取自己對他的同情,希望自己能原諒他,又或者是特地來向自己表示歉意?
少女盯着逍遙的眼睛,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說謊,那是一副既誠摯,又視死如歸的眼神:“你對我說這些,究竟有什麼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