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我看他們根本是沒有誠意,說不定到時候還會反悔,這樣似是而非的條件真的沒問題嗎?”夏遠峰走了之後,蔣無波率先提出了疑問。
“不,他們這樣說才正常。如果他們痛痛快快地答應了而且一切照我們說的做,那我反而會覺得有問題。”出乎意料的,馮紹謙聽了蔣無波的疑問卻是咧嘴一笑,眼中精光乍現。
蔣無波一愣,沒有繼續發問,而是低頭思考起來。良久,他才似乎想通了一點事情,擡起頭來說道:“大師兄你的意思是……”
“沒錯,你們不要忽略了夏悠竹碧落仙府夏家小姐的身份。我們可以利用朝暮閣一個小弟子的性命來要挾秦曉嵐,但絕不可能用來要挾夏震嚴——別說是朝暮閣的一個弟子了,就算是換成碧落仙府的核心弟子的性命,他也絕不會放在眼內的,何況用以交換唯一的女兒的婚事?女人總是心軟一些,但總不會有人以爲外號‘黑麪判官’的人也是這麼婆婆媽媽的人吧?所以我們若真的用這場比試來逼迫着成就了這場婚事,說不得反而會激怒夏震嚴,那就得不償失了。”
馮紹謙的這一番話讓衆人大感意外,方仲夜此刻也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既然如此,那麼這場比斗的意義何在?”
“呵呵,我剛纔說爲了一場不確定的婚事激怒夏震嚴不值得,但並沒有說要放棄這場聯姻啊。至於具體的緣由,剛纔夏遠峰不是已經說明了嗎?歸根到底,還是需要我自己得到夏震嚴的認可,至於比試那隻不過提供了一個途徑而已。說起來,我們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所以若是運作得當,這場比試反而會成爲一段佳話的註解。若不是因爲這一點,你們以爲朝暮閣爲什麼會答應這次的比試?而若不是因爲這一點,我又怎麼會將事情一步步引導至此?”馮紹謙終於將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說了出來: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以威脅的手法直接逼迫着對方定下這場婚姻。只不過若是攜着此次比鬥勝利之勢,以此爲出發點製造輿論,最終達到的結果那就不好說了。雖然可能繞了一些彎路,但不得不說這其實是更有可能成功的方法,而且不會引起對方太大的反感。
“大師兄深思熟慮,所謀深遠,的確是我等所不及的。只不過我總覺得朝暮閣不會這麼輕易地成就這件好事,說不定他們會在出戰人選上做些文章,這一點我們不可不防。”
“關於這個六師兄你應當是多慮了,剛纔夏遠峰自己已經把話說死了:他們出戰的會是朝暮閣本身的人。朝暮閣年輕一輩都是些什麼貨色,這我還是很清楚的,別說是幾位師兄了,就是我都能將他們全都打敗。所以他們這次能派出的最強人選,頂多也就是像上次一樣,由夏悠竹師妹自己親自上,這樣說不得還能多堅持一段時間。若是派出其他人,那直接就是送菜。”馬成呵呵一笑,顯然是不看好那幫朝暮閣的弟子。
“不錯,朝暮閣除了身爲劍聖的秦曉嵐之外,本身再無一個高手。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馬成,這幾天你就去那邊給我好好盯着他們,以防他們耍什麼花招。還有,十師弟,給我把消息散佈出去,就說三天之後上邪派和朝暮閣在城中心試劍場要進行一場比試。既然要借勢,我們自然要把勢造得大一些。還有六師弟,你這幾天要給我看好那個卓一飛。朝暮閣嘴上答應着要比試,這幾天來可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他的下落,昨天六長老甚至對我說有人夜裡潛入過我們這裡。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可不想因爲他而導致整個計劃功虧一簣!”
“大師兄你放心吧,那個地方,他們絕對想不到!”蔣無波語氣裡頗爲自信,其他兩人也各自應了一聲去做準備了。眼見着自己的計劃正被有條不紊地執行着,而最近一段時間最大的對手李冥寒還在爲了那並不存在的“內奸”而忙得焦頭爛額,馮紹謙一時之間只覺得志得意滿。他忍不住狠狠握住了拳頭,對着山門的方向喃喃自語着:“只要我想,就絕對沒有做不到的。而且,我會向所有人證明,我纔是上邪派最優秀的那個人,我纔是劍城年輕一輩最強的那個人。靳祈、李冥寒、狄旭……無論是誰,你們都終將敗於我的手下,時間會證明這一點!”
…………
蔣無波輕鬆地走在“劫劍之路”附近,而他此時所處的位置乃是在劍城西南面的一條小巷中。一路上,遇到認識的人他還會打個招呼,而有不少人都會熱情迴應着,這與他在上邪派那一副孤傲乃至有些目中無人的樣子多少有些不符。事實上,雖然名頭很響亮,但深居簡出的他其實遠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喜歡出風頭,這就導致了在劍城其實沒多少人真正認識他。只不過誰都不知道的是,究竟哪一面纔是他真實的一面,又或者這全都不是他真正的那一面?走過幾個路邊攤的時候,他還順手買了幾個水果自顧自地啃了起來,看那樣子居然頗爲自在。
如此這般漫無目的地亂逛一陣之後,蔣無波又來到了一家麪館,點了一碗麪之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此時正當用午飯的時候,只不過看這家麪館門可羅雀的樣子再加上一臉無精打采的掌櫃和店員,實在看不出他們有什麼能吸引客人的地方。不過蔣無波似乎完全不受這個影響,依舊低頭猛吃着。
也就片刻的時間,一碗麪就被吃了個底朝天,蔣無波大叫了一聲“結賬”便放下兩個大錢準備離開。這時眼見的店小二掃了一眼桌面,急忙跑過來叫道:“這位爺,今兒這碗麪可是按您的要求加了分量的,所以兩個子不夠。”
“你們這幫傢伙,這方面算得倒是清楚,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想怎麼才能將生意做大一些。”蔣無波囔囔了一句,順手又放下了一個銅板便就此離開了。店小二懶洋洋地跑過來收了錢,又不情不願般收拾一下桌椅,看到已經沒什麼客人了便又繼續偷懶打起盹來。
不遠處一個街角,沐追雲緩緩現出了身形,目送着蔣無波走回上邪派的身影。幾天以來,這是他第二次見到蔣無波來這片地區閒逛。雖然在別人看來,蔣無波的表現沒有任何出奇之處,他也沒有與任何人發生一些不同尋常的聯繫,但對於沐追雲來說,對方兩次來到同一個場所,這本身已經是最大的不尋常了。他不需要深思熟慮般去思考對方的動機,要的只是從這其中挖掘出最後蘊含的結果。想到這裡,他把目光投向了那家麪館:該怎麼做呢?是會打草驚蛇還是直搗龍潭?
沐追雲若有所思,可還沒等他有所決定,不遠處一段對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
“蘭師妹,請了——”
夏遠峰長槍一擺,做了個請的手勢,對面的蘭芷凝亦是持劍行禮。雙方再不多話,一抖兵刃就此交起手來。雖然是切磋的性質,但夏遠峰並沒有太過留手,這也是蘭芷凝自己要求的。畢竟對她來說,對方保持一定程度的壓力能才讓她更快地適應戰鬥節奏。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雙方的差距就顯現出來了:無論是招式技巧、對靈氣的感應度以及真氣的雄厚程度,夏遠峰俱都佔足了優勢。因此從場面上來看,這場切磋一直都是夏遠峰壓制着蘭芷凝的節奏。
可只有身在場中的夏遠峰才知道,他表現得並沒有像看起來那樣輕鬆。從開場到現在,他已經不知不覺換過六套槍法了,而每一次他都能憑藉先手的搶攻獲得一定優勢。只不過對面的蘭芷凝卻猶如一根堅韌至極的竹子,無論外界如何風吹雨打,她都能在狂風暴雨之中卸去對方的攻擊。不僅如此,她的適應能力也讓人驚歎,往往是這邊一套槍法剛走完,她便能將其中的精髓把握得七七八八,下一次再對施展出來的時候就非但沒什麼效果、而且要面臨被趁勢反擊的危險了。這讓夏遠峰不自覺想起一個人:與他並稱“東雙子”的沈離。那個傢伙也是天才到妖孽般的人物,看過一遍的招數就很難對他再起作用,這導致夏遠峰每次與他切磋都感到束手束腳、非要絞盡腦汁另創新招才能將比試進行下去。只不過有一點蘭芷凝與沈離不同:她更習慣在戰鬥中感受對方的招意,而且行動多於理論,有時不知不覺就能化解掉對手的攻擊。但若是戰前或者戰後讓她總結一番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反倒有些不擅長。
其實這與莊錚的教導方式有關,他從來不浪費時間在長篇大論的武道理論上,所有的傳授都只有一個原則:實戰、實戰再實戰!從小到大,蘭芷凝就是在莊錚那看起來簡直如同無窮無盡般的各類劍法攻擊中苦苦支撐過來的,而後者要做的也便是將化解的思維變成本能深深地融於這個弟子的武道理解之中。如今看來,這無疑是成功的。
而此刻的夏遠峰更是知道,包括他在內他們都看錯了一點:本以爲自己等人作爲陪練最多也就能幫蘭芷凝適應一下對戰節奏,如今才發現對方居然能在這樣有限的對戰中持續進步,而且進步的幅度超乎想象!
看來這三天,大家都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