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再堅持兩天,等出了清都的範圍,您就可以換下這身衣衫來了。”王褒掀了掀馬車的門簾,衝着車廂裡面說道。
“這次有勞王郎了,爲了救老身回去竟然以身犯險,你也年紀不小了,還是來馬車裡一起坐着吧。”車廂裡傳出的竟然是一個婦人的聲音。
“老婦人身份尊貴,王褒不敢輕薄,能夠爲老婦人揚鞭趕馬已經是王褒的福分。”爲了能夠回去之後獲得宇文護的支持,王褒此刻已經將自己琅琊王氏的尊嚴丟的乾乾淨淨。
“薩保爲了救我這麼一個老婆子,動這麼大的干戈,這又是何苦呢。”車廂裡那老婦人感慨道。
“大冢宰至孝,是我們臣子的表率。”王褒回道。
就在此時,突然間一名侍衛策馬衝了過來。
“王少保不好了,齊人追過來。”
一聽這話,王褒頓時大驚失色,衝着車廂裡急急說道:“老夫人,齊人過來了,還請您委屈一下。”
說完話王褒便一個擡腿翻身進入了馬車車廂之內,那動作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已經到了知天命之年的老人,迅速的幫着裡面的老婦人將厚重的頭盔戴在頭上。
而後兩人迅速的換了角色,王褒坐到了馬車之中,而已經一副侍衛裝束的老婦人便來到了馬車之外趕車。
兩人剛剛換好身份,智矣陀所率領的一隊人馬便趕到了周人的前面,將使節團逼停。
王褒掀開了馬車門簾漏出頭來衝着當先的智矣陀呵斥道:“吾等乃是周國使節,爲賀常山王世子大婚而來,爾等肆意攔截,難道想要挑起兩國爭端嗎?”
王褒一開口就將事態說的極爲嚴重,想要藉此逼退這一波人。
然而智矣陀卻沒有和王褒打嘴仗的想法,他知道他一個軍中莽夫和王褒這等文人鬥嘴,恐怕十個他捆在一起也不夠看的。
“世子大婚,太皇太后賜下大品明珠一顆,然婚宴之上明珠卻不翼而飛,有人指認乃是貴使隨從所竊,爲證貴使清白,只能冒犯了。”智矣陀說完便衝着隨行的軍士命令道:“給我搜!”
說完那一羣軍士便如同出欄的猛虎一般衝向了周人。
雖然周人那十幾個侍衛也都帶着兵刃,然而面對齊人的這一支隊伍卻沒有輕易動手,畢竟這裡處在齊國的土地上,若是和齊人在這裡動手別說十幾人就是萬八千的也討不到多少好處。
這一隊齊軍在智矣陀的命令下,將使節團的各類物品翻了個底朝天,每一個箱子都細細查看了一番。
搜完之後一名校尉策馬來到了智矣陀的跟前回報道:“參軍,都查了沒發現什麼可疑物品。”
看到齊人一番搜索什麼都沒發現,王褒裝作氣鼓鼓的衝着智矣陀說道:“既然已經證明了我等清白,我等現在可否離開?”
然而智矣陀卻沒有立即將王褒等人放行,按照斛律光的命令若是真的沒有搜出什麼,就可以讓他們走了。
然而智矣陀卻相信將軍不可能沒有什麼根據的話就派自己等人過來攔截住使團,畢竟斛律光不論是用兵還是爲人都一向以穩妥著稱。
現在沒有發現什麼,一定是自己遺漏了哪裡。
智矣陀此時再次掃了一圈使節團,突然想到有個地方自己還沒有搜查。
“搜身!”
智矣陀下令道。
一聽智矣陀這命令,王褒頓時怒形於色。
“大齊難道就是這樣對待他國使節的嗎,等回到我國吾一定將所受之辱如實稟報吾皇!”
“若是因此兩國重啓戰端,小心你們幾個項上人頭不保。”
然而智矣陀面對王褒的威脅卻絲毫不爲所動。
“王少保,得罪了。”說着話,智矣陀親手開始對王褒進行搜身。
“簡直斯文掃地!斯文掃地啊!”
王褒怒斥道。
此時那一隊軍士已經分散到周人的面前開始對他們搜身,既然是搜身自然需要按遍身體的每一處區域,以防止有東西藏在身上。
在智矣陀看來這個使節最有可能帶的便是大齊的一些軍事機密,若是寫在紙上貼身保管的話,不仔細檢查是發現不了的。
齊軍的檢查很快便輪到了之前坐在馬車裡的老婦人面前,那個要檢查的齊軍剛要動手卻見那侍衛有些顫抖的向後退了退。
“住手!”看到齊人要對宇文護的母親下手,王褒當即大聲呵斥道。
“你們夠了嗎,我大周地大物博有怎麼會貪圖你一個明珠,若是你齊人想要與我大周開戰,沒必要用這麼拙劣的手段。”
然而智矣陀卻沒有被王褒的話語所嚇住,他方纔分明看到王褒的眼神一直偷偷的向着那個方向偷瞄,而剛要檢查哪個侍衛,王褒的威脅馬上就到了,那個侍衛絕對有問題。
智矣陀一把推開身邊的王褒,來到了那名侍衛的跟前,細細打量了一下頓時也發現了一些異常。
這名侍衛包的太嚴實,而且比其餘的侍衛要瘦小了許多,乍一看其身形甚至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周國又不是沒有人了,怎麼會派這麼一個人當侍衛。
智矣陀猛地將她腦袋上的頭盔脫了下來,眼前的情形讓智矣陀頓時有些搞不明白。
出現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看她滿臉扭曲的皺紋少說也得有七八十歲了。
若說周人派一個老嫗當侍衛那是絕對不可能,只能是王褒假借出使的機會,從鄴城中帶走的。
然而費盡千辛萬苦,帶這麼一個老嫗走有什麼意義,難道這個老嫗有什麼特殊的身份?
此時王褒也已經匆匆跑到了智矣陀的身側,低聲向着他說道:“將軍,此乃吾叔父定冒公遺孀,前些日子吾方纔得知侯景亂樑之時其我這叔母竟然逃過一劫,淪落到到了鄴城。
故而吾主動請纓出使大齊,爲的便是將我這可憐的叔母接回去,好在堂前盡一盡孝道。”
說完王褒還衝着智矣陀行了一禮,含着淚花說道:“還望將軍以孝義爲重,成全王褒拳拳之心。”
那老婦聽完王褒的敘述,也是當即回過了神來,走了過去拍了拍王褒的肩膀說道:
“子淵不必難過,老身這幾年在鄴城雖然過的艱難,然而能看到我琅琊王氏還有你這樣的後人,老身就是死也放心了,如今我已經七十有八,說不定哪一天就隨你叔父去了,你費這麼大的功夫來接我,實在是有些不值得呀。”
看着哭的稀里嘩啦的兩個老人,說實話智矣陀心理也有些不舒服,若是這個老嫗真的只是王褒的叔母,讓他帶走也無妨,本來王褒在周國就是一個無關輕重的人物,他的叔母就更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