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失蹤了,龍騎也僅是偷着樂,而不敢四處宣揚。否則北地會來要人,他的姐姐會來報復。無論他是自己找死,還是被陷害而死,對外都只能保持沉默。
龍騎的損失有限,真的只是幾條破船。如果布蘭能夠深入龍騎的聚居地,就會發現海灣中停靠着數艘堪稱宏偉的大帆船。
那些人,那些船本就是送給布蘭消氣用的,如同他們對大海的獻祭。相比北地的鬆散,聚居此地的龍騎有着複雜的社會結構。北地人的行爲多是出於傳統和習慣,而這裡則多是出於命令。
布蘭的到來讓龍騎開始警醒,危險已經迫近,海洋也不再是屏障。
更讓高層感到生氣的是,艾琳竟然跑回來了。她的使命不是展現驕傲,而是表達謙卑。這不是小兒女間的置氣,更不是讓她去爭寵,她需要在北地城中紮根,哪怕這種紮根帶着屈辱和不甘。但沒人把這些話說出口,因爲這一家已經夠倒黴的。
霍爾看着有些落魄的女兒嘆息一聲,他感覺布蘭就像個詛咒,從遇到那一刻起就黴運不斷。艾曼還在家中躺着,雖無性命之憂,卻也嚇得夠嗆。
霍爾隨意說道:“布蘭失蹤了。”
“他死不了!”艾琳十分肯定,“他只是被魔力所吸引,而不是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霍爾盯着艾琳,看着她不斷開合口脣,“你有什麼建議?”
“別擋他的路。”
“就這些?”
“相比布蘭,我們的麻煩是族內的巫師。”
“你說詳細些。”
“與布蘭相處這段時間,我漸漸發覺他對這個世界更多的是好奇。他從沒想過在我們身上耗費精力,因爲那對他來說得不償失。
他舉手間,就能創造出絕無僅有的寶物。他的力量,也無需通過世人彰顯。對於他來說,財富和力量僅是魔力的造物,所以他只需追尋魔力。
我們面對的將是那羣高不成低不就的巫師,他們無法從魔力中獲得滿足,只得如豺狗般撕咬我們身上的血肉。
我清楚自己的使命,但是再留在北地城中已經沒有意義,我必須回來提醒你們。”
“你有對付他們的辦法麼?”
“一些從他那裡學來的小手段,但還需要試驗。巫師的魔力會受到環境影響,許多外部干擾足以讓他們露出破綻,變得更容易受到傷害。”
霍爾的眼睛亮了亮,“那麼,是否也可以用這些手段對付布蘭?”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招惹他……”
……
相比霍爾與艾琳還算正常的家庭談話,尼爾斯家則顯得詭異。
扎克的隊伍不受外部影響,休息、紮營、採買有條不紊的前行着,如今早已將王都拋到了身後。
他們的離去雖然讓許多人感到失望,卻沒有造成太大影響。卓瑪最終說服了父親,以朋友的身份送來一些禮物。這次扎克沒有拒絕,而是禮貌的接受了,並且邀請卓瑪到營地中進餐。
扎克的行爲表明,尼爾斯一家還是北地人的朋友,所以他們的地位暫時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直到一個北地的女騎士和她的白狼夥伴出現在了王都外。她在王都外略作打量,就在衆人的注視下徑直穿過城門,去往了尼爾斯府上。
到了目的地,卓婭鬆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獨立行走在這片土地上,獨自打點着一切。還好有白狼相伴,它們讓她感到安全,讓她可以從容應對。看着身邊的白狼,她有些明白布蘭爲什麼總是抱着花花。
從小到大一直被保護的很好,無論是從前的家中,還是現在的族人,都對她照顧有加,所以有些事情才難以割捨。
這裡變化不大,習慣了北地城的寬闊,這裡的街道顯得太過狹窄。但正是這種狹窄,讓許多熟悉的人、熟悉的事不斷從腦海中冒出。
這一刻,卓婭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心中只有難以抑制的興奮。過去與現在開始交匯共鳴,曾經的一切如夢幻般浮現。
卓婭的精神有些恍惚,她只是本能的向着一個方向前進。在路人好奇的注視下,她回到了曾經的家門口,哥哥卓瑪此時正站在那裡望着她。這讓她在驚喜中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哥!
……
卓瑪已經接到報信,所以纔會在府門前耐心等候。他不清楚來的是誰,北地人出現的太過忽然。他甚至有些忐忑,害怕父親的行爲會惹惱北地。
自從在布蘭山莊捱了一回打,他就一直有些害怕布蘭。布蘭變臉太快,讓人很難摸清他在想什麼,而且下起手來毫不留情。
父親說那是殺伐決斷,但他更相信那是腦子有病。就像艾曼偷偷告訴他的那樣,布蘭的精神有問題。既然不是自己一個人有這種感覺,那麼事情就不會錯了。
他甚至希望城門口出現的騎士,不是奔他們來的。能讓北地人親自上門的,就不會是什麼好事,如同當初的砂岩城……
因爲他明白自家的地位,許多事情僅需一紙傳書。
那名騎士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他卻不敢有任何多餘的舉動,直到親切的聲音響起——哥!
哥?卓瑪這纔敢仔細打量眼前的騎士,他的腿腳不受控制的向前邁了兩步,卻被白狼警告的低吼驚醒,及時收住了腳步。
似乎展示完了英姿,女騎士從馬上一躍而下,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這讓他有些呆傻,那真的是妹妹麼?
面紋、容貌、身形,他找不到妹妹任何曾經的影子,除去那還算熟悉的聲音。
一個陌生的人,用着妹妹的聲音或許還有記憶開始與他交談,這讓他毛骨悚然。雖然早已聽說妹妹的變化,但想像還是太過蒼白、無力。
他被這個陌生人熟絡的拉進了家門,手腳卻漸漸變得冰冷。想要掙扎,卻發覺根本無法擺脫,那隻抓握他的手太過有力。
他就這樣被這個自稱妹妹的人,拖着進了大門。然後,絕望的聽着大門在身後碰撞合攏。
在身側兩隻白狼的脅迫下,他們穿過了大廳走進了父親的書房。他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在叫父親,然後還說要看看母親。
他看到父親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牙齒不受控制的打架,氣氛漸漸變得凝滯。
那不是妹妹,妹妹沒有這種氣度。他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這種睥睨一切的神態——丹妮!
他終於明白熟悉感從何而來。
巫師——布蘭!卓瑪握了握拳頭,你都幹了什麼?我的妹妹呢?
卓瑪終於勇敢的擡起了頭,直視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漸漸閉上了嘴,收斂了笑容。看着她正襟危坐,無形的氣勢從身上散發。看着那掃向自己的眼神不再親切,睥睨之態愈顯。
這就對了,何必僞裝呢?說明你的來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