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又淡定了下來。“蘇蘇,你,你怎麼,”秦白還是有點無法接受蘇蘇的巨大反差,“你怎麼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呢,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性子啊……。。”
“哼,換了個性子,”蘇蘇冷笑一聲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原先是個什麼性子?”
“你原先啊,”秦白開始美滋滋地回憶了起來,“原先你是個既溫柔,又乖巧,還會懂得撫慰人心的女人,對了,蘇蘇你知道嗎,我現在中了狀元,這有一大半要歸功到你的名下呢,如果不是當初你不斷地給我信心和鞭策,我怎麼可能會有今天的成就呢?”
“哼,所以你就認爲我當初對你說過的那些話都是發自肺腑的,對吧?”蘇蘇說這話的時候,連正眼都不看秦白一下。
“難道不是嗎?蘇蘇,”秦白幾乎要半跪在地上了,“那時候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是多麼美好啊,你說過我跟其他男人是不一樣的,而我也從來不把你當做一個普通的煙花女子來看待,那時候我們一起交談心思,暢想未來,這一切的一切,你真的忘了嗎,蘇蘇?”
秦白伸出的雙手已經抓在蘇蘇鞋子上了。
“去你的!”蘇蘇狠狠地在他手上踩了幾腳,“你想得美,別以爲老孃現在是隻鬼,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說鬼話!”
“那蘇蘇你,……”
“我什麼我,”蘇蘇白了他一眼道,“現在實話告訴你吧,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這一切都是你的一廂情願,因爲在我的眼裡,你和那些追求皮肉之樂的臭男人是沒有任何不同的,你們貪圖的都是我的肉體,卻一個個都做夢想要跟我交心,甚至引爲知己,門都沒有!”
“蘇蘇,你……。。。”聽到這話,秦白一下子幾乎要崩潰了,“你的意思是,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你以前跟我說過的那些話,跟別的男人也說過,而你也一直都是在騙我的,對嗎?”
“對,你沒有說錯,”蘇蘇毫不否認道,“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普通的嫖客,跟那些男人沒有任何區別。”
“你……。”秦白的心裡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原來蘇蘇一直都沒有對自己動過真感情,原來自己一直矇在鼓裡,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單相思……。。
既然這樣,那自己又何必千里迢迢來到通州呢?
他心裡有些開始恨起蘇蘇來了。
是這個女人,讓自己一直生活在對過去歲月的緬懷中不可自拔,也這個女人,讓自己對現有的幸福抱怨連連,不懂得珍惜,還是這個女人,讓自己疏遠了跟妻子落落的情感,讓她在無數個夜裡獨守空房。
“不——蘇蘇——”秦白的心裡還在抱着最後一絲幻想,“你一定是在騙我,也一定是在騙你自己,你當初跟我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都是發自肺腑的,沒有人能夠僞裝得這麼逼真……。。。。”
“我沒有騙你,又何必騙自己?”蘇蘇平靜地回答說,“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就當生活中從來沒有我這個人。”
說完後,蘇蘇輕輕咳嗽一聲,便要往外走去。
“你等等——”秦白一把拉住了她說,“不,你一定要給我個理由,這樣我纔會心服口服,你當初爲什麼要說愛我,爲什麼要說我是最優秀的,又爲什麼相信我一定可以成爲狀元呢?”
“好吧,事到如今了,那我告訴你也無妨,”蘇蘇停留了片刻,說道,“其實我當年也從未喜歡過你,從未,喜歡你的另有其人,是她一再要求我這麼對你的,我只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另有其人?”秦白愣了一下,“蘇蘇,你開什麼玩笑啊?當初我一個落魄書生,除了你還有誰會喜歡上我呢?”
“我再次申明一遍,我沒有喜歡過你,”蘇蘇正臉道,“什麼叫除了我還有誰會喜歡過你?別隨便就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那你指的那個人是誰呢……。”秦白在腦子裡一遍遍回憶,但還是一無所獲。
“沒錯,她就是塗塗,是我的貼身丫鬟塗塗。”蘇蘇回答道,“真正喜歡你的人是塗塗,而你卻一直不知情。”
“塗塗?怎麼會是塗塗呢?”秦白腦子裡全是霧水。
他在仔細回憶塗塗到底長成什麼樣子,結果他發現自己還真想不出塗塗究竟長成什麼樣。
這也不怪他,因爲那塗塗的臉上終年蒙着一塊黑色的紗布,秦白有一次像是聽人說起過,那塗塗先前也是個名妓,後來遭人毀容過,所以容貌才變得不堪入目。
不過,當時秦白的一門心思都撲在了蘇蘇
身上,自然也就無暇顧及這丫鬟塗塗到底長成什麼樣子了。
秦白他真的一直不知道,塗塗居然會喜歡上自己——這怎麼可能呢,怎麼聽起來都像是天方夜譚一般,他都沒有真正看過塗塗幾眼,也沒有像樣地說過幾句話,這個女子怎麼就會鬼使神差地喜歡上自己呢?
“蘇蘇,你,你一定搞錯了吧?”秦白還想再次確認一遍,“塗塗她怎麼可能……。。”
“塗塗天天跟我朝夕相處,我怎麼可能搞錯?”蘇蘇哂笑一聲道,“真是太可惜了,人家塗塗對你一片真心,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塗塗知道自己毀了容,你不可能會看上她,所以她便一直勸我對你好點,要我不斷地激勵你鞭策你,因爲她相信你是個可造之材,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的,其實在我的眼裡你就是個凡夫俗子,如果不是看在塗塗苦口婆心的份上,我早就噁心死你了!”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秦白腦子裡越來越凌亂了。
蘇蘇心裡實際上是厭惡自己的?
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爲塗塗的緣故?
塗塗爲什麼會喜歡自己呢?難道她可以提前預知到自己會有一天考上狀元郎?
“塗塗對你愛到骨子裡了,而你卻什麼都不知道,”蘇蘇繼續說道,“你真的以爲自己三年前每天夜裡抱着的那個人是我?不,你錯了,這是我和塗塗之間的約定,每次上牀睡覺的時候,我都會在你的茶水裡放迷魂藥,然後我離開房間,塗塗摸到牀上來,所以我和你是從來都沒有過男女關係的,真正和你在被窩裡顛鸞倒鳳的人是塗塗!”
“什,什麼……。。你說什麼……。”秦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那些夜裡陪自己度過的女人,居然不是蘇蘇,而是那個臉部徹底毀容的塗塗?
他一想到這事,就有種噁心到想嘔吐的衝動。
原來,那些夜裡銷魂的悱惻,那些繾綣的纏綿,都不過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作怪罷了?原來自己居然是和那個醜八怪女人在幹那事?原來這只是一場鏡花水月的掉包計而已?
“你,你,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卑鄙無恥!”秦白指着蘇蘇罵道。
“卑鄙無恥?”蘇蘇笑了一聲,“真正無恥下流的人是你!你真以爲我會幫你洗那些臭衣服臭襪子嗎?你真的以爲你生病的時候我會照顧你抹身子嗎?不,這一切都是塗塗做的!塗塗當年也是一未風華絕色的女子,人家哪一點配不上你!塗塗能夠看上你,是你小子的福分,而你卻生在福中不知福!你想你當年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是個進京趕考的書生嗎?我看像個流浪漢還差不多,若不是塗塗一再懇求我,我纔不會低聲下氣放下身段來激勵你呢!你考不考得上關我屁事!”
“你,你們都是騙子,你們合謀來騙我,”秦白像是頭憤怒的獅子一般咆哮,他的心裡真的沒法接受居然會是這麼一個結果,“你們的手段實在是太卑劣了,太卑劣了!”
“你居然還敢罵我們卑劣?我們哪裡是你的對手!?”蘇蘇又是冷笑一聲道,“就在三年前,就在這個地方,你真的忘了自己曾經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三年前。?這個地方?
秦白全身上下搖晃得像是鬼魅纏身般顫慄不停!他的腦子裡像是進了個蜂窩一般轟鳴不休!
這件事情在他心裡隱藏了整整三年,他本以爲做得天衣無縫無人知曉,他原本以爲就這麼過去了,以後隨着歲月流逝,也就在記憶中慢慢遺忘了。
他真想不到隔牆居然還有耳,想不到蘇蘇居然會將這事重新提起。
該來的遲早還是要來臨。
對,蘇蘇既然這麼說起,就一定是有目的的,她一定是當時的目擊人!
蘇蘇顯然也已經注意到了秦白的臉上在冒冷汗,但她還是前進了一步,指着他的鼻樑說道,“你當時對自己缺乏信心,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於,有一位跟你同行且關係良好的書生,他的名字叫飛燁,他比你更有才華,家裡也比你更有背景,你害怕他搶走狀元頭銜,所以就在一個夜裡將他約了關公廟,然後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兇殘地殺死了他!如果他沒死,狀元的頭銜絕對不可能落到你身上,所以你的腳下一直在抖索,因爲你心裡在發虛!”
“不,不,不——”秦白雙手將頭髮擰得無比凌亂,這讓他看起來比蘇蘇更像是一頭夜鬼,“你這是在污衊,在血口噴人,飛燁根本就不是我殺死的,你不可能看見了,這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你沒有真憑實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