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梅兒和畢蓮兒下車的時候,凌羽看到莊門之內走出一位略顯惱怒的中年人,小安子看到此人,立刻上前幾步,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之後,中年人的面色才舒緩些許。
不多時,凌羽三人已經以梅兒爲首,走了過來。
事先站在大門旁的小安子,指着中年人說道,“這位是嚴管家!”
“管家?”梅兒只是愛理不理地看了中年人一眼,完全沒把嚴管家當回事,邁步就要進莊。
嚴管家眼中異色一閃,上前一步,擋在了梅兒身前!
“這位就是凌捕頭吧,”嚴管家拱手含笑說道,只不過,他在說到“捕頭”二字的時候,尤爲大聲,接着,他又朗聲說道,“凌大捕頭大駕光臨,真是歡迎之至!”
“原來就是個捕頭,我還以爲是個多大的官兒!”
“是啊,一個捕頭怎麼這麼神氣,可以不排隊!”
“就是,不排隊就算了,還不把嚴管家放在眼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梅兒尚未說話,身後一衆排隊之人卻已經議論開了。
看到梅兒面色難看,嚴管家卻是面露得意之色。
凌羽聽到議論的言語,不禁多看了嚴管家幾眼,由於在大將軍府的經歷,凌羽和梅兒對“管家”沒什麼好感,所以他們兩個的目光之中,無意間帶出了幾分的不屑。
梅兒無意與這位嚴管家糾纏,她只是心急進莊,現在突然出現一個自以爲是的“管家”擋在她的面前,她已經很不開心了,身後的人又在說三道四,而這位管家還一副陶醉的樣子,在梅兒看來,這些人,尤其是嚴管家,簡單就是討打。
梅兒冷冷地掃了一眼嚴管家,穩穩地站在門口,雙手抱肩,一言不發,儼然一副“我就是瞧不起你”的架勢。
凌羽和畢蓮兒也是面無表情地站在梅兒的身後。
一行三人的舉動完全出乎嚴管家的預料,竟然出現了僵持的局面!
如此一來,大門口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在一般情況下,客人會看在主人的面子上,禮敬嚴管家三分,而這位管家也就順杆往上爬,開始覺得是自己的面子大了。
他哪裡知道,今天來的,是一位連他的主子都不放在眼裡的姑奶奶,怎麼可能會給他面子。
當嚴管家反應過來,不能這麼晾着的時候,他的面子已經丟了,直到現在,他還認爲,“這個黃毛丫頭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嚴管家看向一旁的小安子,希望他能上前解圍。
哪成想,小安子躲在一邊,面露訕笑,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而此時,門口議論紛紛的人們也開始閉口不言,這讓嚴管家更爲惱火,無奈之下,只好尷尬地哈哈笑道,“哈哈,凌捕頭,快裡邊請,快裡邊請!”
說着,閃開身形給梅兒讓開道路。
凌羽看着嚴管家閃在一旁之後那不甘的面容,心中好笑,“奴才不以奴才自居,還想要上臺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梅兒哼了一聲,邁步走進莊子,剛一進莊,就有一名丫鬟上前萬福,給三人帶路,凌羽回頭看時,發現小安子並沒有跟進來。
丫鬟將梅兒一行人引到一間跨院的廂房之中,看着在廂房中排隊的數人,梅兒不禁眉頭緊鎖,剛要發問,卻看到嚴管家又來了。
只見嚴管家一臉的笑容,來到梅兒面前,把引路的小丫鬟推到一旁,深施一禮,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凌捕頭,這裡是帳臺,小丫鬟不懂事,把您帶到這裡來了,你看看,真是的。”
梅兒回頭看了看凌羽,凌羽不動聲色地看着嚴管家,而畢蓮兒走到梅兒身旁,輕聲說了幾句。
梅兒隨即一聲冷笑,戲謔着說道,“一個小丫鬟而已,她能有什麼不對的,就算是有不對的人,也不是她,她能知道什麼,你說是吧,嚴大管家!”
“是,是,都是小人御下不嚴,讓凌捕頭見笑,”嚴管家一臉尬笑,一副要帶着梅兒離開這裡的樣子,卻不動一步。
聽聞二人的言語,站在帳桌前的十來個人紛紛向一旁閃開,並小聲地議論着什麼。
梅兒掃了衆人一眼,她經畢蓮兒提醒,已經知道嚴管家不懷好意、有意刁難,便索性走到房中的兩張帳桌前,打量起來。
嚴管家眼中一絲得意閃過,暗道,“你個小小的捕頭,事前沒有準備,能有多少銀子,看我如何羞辱你!”
梅兒看向帳桌上記賬的賬冊,其上記錄的數字,另梅兒頗爲意外,就連站在梅兒身後的凌羽,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原來,記錄在賬冊上的數目字,大者不過十幾、幾十,過“五十”者寥寥無幾,而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竟然是“一”!
“難道禮金只有一兩嗎?不可能吧!”凌羽在心中暗暗思量着,“當日大婚所收的禮金,雖然沒有達到預期,卻也不至於如此寒酸啊!”
嚴管家適時地走了過來,來到梅兒身旁,輕笑一聲,說道,“凌捕頭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賬冊嗎?”
嚴管家語氣中的輕蔑之意,就好似清晨的露珠,已經快要滴到地上了。
梅兒嘴角微翹,反問道,“是又如何?”
此言一出,一旁看熱鬧的賓客一下子“哄”了起來,更有人小聲地說道,“這下子有熱鬧看嘍!”
嚴管家伸手輕輕拍了一下身旁的賬桌,撇着嘴說道,“官家辦事的賬桌是有講究的,不知道凌捕頭有沒有聽一聽的意思。”
梅兒輕笑出聲,冷眼看着嚴管家,似開玩笑般說道,“好啊,今天本捕頭倒要討教一二!”
“哈哈哈,好說,好說,”嚴管家哈哈笑道,“既然凌捕頭這麼說,小人就如實相告。”
梅兒向一旁閃開,如同給嚴管家騰出唱戲的位置一股,而嚴管家果真上前,他來到兩張賬桌之間,兩手輕撫着賬桌上的賬冊,看着梅兒,眯着眼,得意地說道,“此賬名爲龍虎賬,左青龍,右白虎!”
“那又如何?”梅兒譏笑着問道。
“白虎賬冊上,記錄的單位,是‘百兩’,青龍賬冊上,記錄的單位是‘萬兩’!”嚴管家搖頭晃腦地說道。
梅兒不禁上前一步,指着左手邊的一“十”,詫異地問道,“你是說,這個‘十’代表的是十萬兩?”
“不錯,正是如此,”嚴管家對於梅兒的詫異是在預料之中的,他毫不客氣地說道,“不知凌大捕頭是準備寫龍賬還是虎賬啊?”
說完,嚴管家嘿嘿直笑。
這一次,梅兒可是真的心裡沒底了,她身上的銀票只有四千多兩,就算凌羽沒說過讓她自己出禮金話,她也不好讓二哥出這麼多銀子啊。
凌羽此刻心中也不平靜,不過並不是因爲眼前的事情,他是在想:他大婚時收到的禮金,是不是也有所謂的“龍虎賬”呢?
如果沒有,那收到的禮金就有些太少了,他之前有所懷疑,只是沒有多想;如果有,那麼至少百倍以上的銀子哪去了,總不能憑空飛走了吧?
梅兒面露猶豫之色,下意識地看向凌羽。
見梅兒望來,凌羽思緒一收,適時地上前一步,一臉笑容地從懷裡拿出兩張銀票,雙手遞向梅兒。
梅兒看到凌羽自信的笑容,心態莫名地放鬆了很多。
自信的笑容又從新回到梅兒的臉上,她伸手接過銀票,還未等她低頭看向銀票,畢蓮兒在其耳邊輕聲說道,“鎮定!”
儘管有了畢蓮兒的提醒,當梅兒真的看清銀票的時候,目中的驚訝神色還是被嚴管家看個正着。
嚴管家不屑地尖聲說道,“看來凌大捕頭是有所準備了,不知準備出多少禮金啊,小人親自爲您寫上,如何?”
嚴管家說着,示意坐在龍賬旁的先生躲開,而他坐在了那裡。
梅兒一聲輕笑,走到賬桌旁,又掃了一眼賬冊,指其上的那個十,朗聲問道,“現在最大的就是這個‘十’了吧?”
“不錯,就是這個‘十’,”嚴管家點頭說,接着意有嘲笑地說道,“怎麼,凌捕頭覺得這個‘十’很小嗎?”
“‘十’,已經不小了,不過看在嚴管家親自動筆的份上,本捕頭還是準備寫個更大的,嚴管家,本捕頭想寫個‘二十’,不知嚴管家覺得如何啊!”梅兒聲音冰冷地說道,緩緩將手中的銀票放在賬桌上,任誰都聽得出她語氣中的不善。
將銀票放好,梅兒目光四顧,房中的人都被她瞧了個遍。
在梅兒凌厲的目光之下,竟無一人出言議論,房中一下子變得安靜異常。
嚴管家拿起銀票,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喊道,“這不可能!”
梅兒迅速轉回頭,看向嚴管家,雙目微眯地輕聲問道,“什麼不可能?”
“你不可能有二十萬兩!”嚴管家失聲叫道。
嚴管家話音未落,梅兒反手就是一個嘴巴!
“啪!”
梅兒的力氣雖然不及凌羽,卻也不是普通人家的閨中少女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