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後,送信的官差已經被捆綁的像個糉子一般拖到了匪徒的前沿哨卡,那公差平日裡也就是個不太靈光的,否則朱世庸也決不能派他來當這個送死鬼,但凡稍微精明一點,絕不敢從八公山下過。
山邊哨卡小頭目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便是一頓拳打腳踢,之後才揪着這差人的髮髻問道:“從哪來?到哪去?幹什麼的?”
那官差倒也硬氣,梗着脖子道:“要殺要剮隨你們便,我陳老根纔不會告訴你們我是去宿州府送信的呢。”
衆匪徒笑的打跌,感情這傢伙是個二愣子,也不知是怎麼混到官差隊伍中去的。
小頭目忍住笑道:“那你也一定不會告訴我們你送的信放在何處了是麼?”
那官差傲然道:“我是官差你們是匪徒,我纔不會告訴你們,我把信藏在馬尾巴下邊呢。”
衆嘍囉肅然起敬,紛紛高挑大指道:“好個有骨氣的漢子,天下第一有骨氣之人便是你了,俺們也不爲難你,你只要不逃跑,好好呆着,定不會給你這位傲骨錚錚的大英雄苦頭吃。”
那官差雙目朝天翻白,傲然道:“逃跑?那可不是我的行事作風,你們又沒拿到我的信件公文,我逃跑反倒惹你們懷疑,還不如等你們查不出東西自己放我走呢。”
衆人哈哈大笑道:“對對對,我等可不知道你將信件藏在馬尾巴下邊,我等徹底抓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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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封着的牛皮紙公文袋被送往山寨大廳,山寨內大當家‘殺人秀才’沈耀祖坐在虎皮大椅子上將信件仔細閱讀,陷入沉思之中。
衆嘍囉不知信上寫的是什麼,又不敢打斷大當家的思緒,這位大當家的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樣子,但是在他面前誰也不敢多一句嘴。
此人早年讀書不第,但是倒是學得了一手騎射功夫;落第後晃盪在亳州城中,出入煙花酒肆之地,倒也逍遙快活,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他跟亳州碧翠軒的頭牌小鳳蓮打得火熱之時,那小鳳蓮卻被亳州同知看上,從此便再沒他沾手的份兒。
某一日沈耀祖偷空幽會小鳳蓮,被那同知撞見,命人一頓亂棍打了出來,腿打折了一隻倒也罷了,那同知老爺也忒不地道,居然將他的衣服全部扒光,光溜溜的丟在大街上,成爲遠近笑談。
沈耀祖傷好之後窩在家中三個月沒出門,誰都以爲他從此將一蹶不振無面目見人之時,他卻做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中秋之夜,同知大人閤家共賞明月之時,這沈耀祖趁着同知大人府中僕役護院喝醉之際翻.牆入內,將同知一家十八口斬殺的乾乾淨淨,連兩個七八歲的孩童也沒能倖免,手段之毒辣殘忍,令人髮指。
事了之後,沈耀祖便上了八公山落草爲寇,未到半年便設計宰殺了原來的大頭領,坐上了第一把交椅,也博得了‘殺人秀才’的諢名
其人手段多,而且讀書習字練劍騎射均精通一二,並不似一般的山大王是些只會好勇鬥狠的粗魯貨,也正因如此,山寨在他的經營之下不斷的壯大,終於發展到近千人的規模,而且打退官兵數次圍剿,威名遠播,他在山寨的威信愈加的根深蒂固。
沈耀祖沉思半晌,開口道:“二當家的在何處?”
一名嘍囉上前道:“回稟大當家的,二當家帶人在後山獵山豬呢,二當家的說了,雪後山豬蹤跡好尋,躲在洞裡又好捉,獵的幾頭晚上宰了喝酒呢。”
沈耀祖笑道:“他倒是有心,怕是最近閒的慌,想鬆鬆筋骨了,去叫他回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嘍囉答應一聲轉身去尋,半個時辰之後,大廳外一片喧譁,門開處一名五短身材的漢子,頭上戴着狗皮帽子,嘴裡呼呼的冒着白氣闊步進了廳中。
沈耀祖離座呵呵笑道:“老二好雅興啊,收穫如何?”
那漢子哈哈大笑,一揮手間,七八名嘍囉擡着兩頭大山豬進了廳來,那山豬獠牙翻卷,身上血跡斑斑,顯然是經過一番劇烈的搏鬥。
沈耀祖嘖嘖讚道:“二當家的好身手啊,這山豬起碼三百斤一隻,捉住這傢伙可不容易,了不起!”
那漢子拱手道:“便是再難捉也要捉了來,哥哥不是說最近有些寒症之兆麼?這兩個大豬腰子等下煮了下酒喝,包哥哥寒症去盡。”
沈耀祖呵呵大笑道:“兄弟有心了,哥哥誠心感謝,你我有緣,能相互敬重相互關心,或許咱們前生是親兄弟也說不定。”
一名小羅嘍湊趣道:“叫小的說,大當家和二當家前世定是夫妻。”
衆嘍囉哈哈大笑,沈耀祖笑罵道:“小兔崽子,消遣你爺們是麼?”
那二當家的也哈哈笑道:“要是那樣,我定時夫,大當家的定是妻。”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二當家揮揮手道:“將山豬擡下去刮毛洗淨燉上滿滿幾大鍋晚上下酒喝,記住那兩幅腰花要單獨煮了送來給大當家的吃。”
嘍囉們齊聲答應,吆喝着將山豬擡了出去。
兩位當家的各自落座,二當家的拱手道:“哥哥叫小弟回來是出了什麼事麼?”
沈耀祖伸手將公文遞給他道:“山下抓了個公差,在他身上搜到這個,你看看。”
二當家將公文展開,仔仔細細的讀了一遍,眉頭緊鎖沉吟不語。
沈耀祖道:“賢弟,你曾在廬州府混過一段時間,據你看這公文是否是廬州府的正式公文呢?”
二當家拱手道:“數月前我尚在廬州跟着黑七大哥在商會中混日子,商會跟廬州知府過從甚密,官府的公文倒也見過幾回,字跡我不敢說,但這章印確實是廬州知府的大印。”
沈耀祖道:“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廬州府運糧前往亳州是何道理?而且一運就是五十萬石,偏偏送公文之人又被我們捉了,你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麼貓膩呢?”
二當家道:“哥哥是懷疑這是官兵的誘捕之策,他們攻不進山裡,便想辦法將我們誘出山外圍剿是麼?”
沈耀祖道:“很有這樣的可能,當官的狡詐,咱們不得不防。”
二當家沉思片刻道:“若是此事當真,咱們豈不是白白喪失了將這五十萬石糧食弄到手的機會,這麼多糧食,可是一塊大肥肉;咱們山寨中再多一倍人馬也能養活幾年不愁吃喝,放棄了確實很可惜。”
沈耀祖搖頭道:“我們不能輕易涉險,好不容易攢下這點家當,正在風生水起之時,萬不能妄動,即便是要吃這塊肥肉,也要做好萬全準備,消息要摸得準確才行。”
二當家的點頭道:“哥哥說的是,但此公文上說,糧車今晨出發,押解的只有一百馬軍,而且是侍衛司的馬軍,那可是京城的禁軍,爲何要派禁軍來押送,這倒是很教人納悶。”
沈耀祖忽道:“禁軍押解,或許這是軍糧也未可知,不過他們那麼多的糧食,怕是最少有上千輛大車,行動必然遲緩,咱們還有兩三天的時間打探情況,摸清楚了在動手也不遲,若是並無圈套,放過了這批糧食事後你我定然後悔的吐血。”
二當家的道:“哥哥說的是,山寨缺糧,前來投奔的絡繹不絕,眼下來看各處官府都糧食緊張,咱們得了這五十萬石糧食,簡直是如何添翼,再也不怕他們圍山封鎖,把我們困死在山裡了;咱們最擔心不就是這個麼?”
沈耀祖站起身來回踱步,忽然道:“你在廬州不是還有朋友麼?可以去悄悄打探廬州駐兵的消息,若是設了圈套,官兵定然已經出動設伏,另外我再去審訊那送信之人,看是否能尋到蛛絲馬跡。”
二當家的起身道:“小弟這便喬裝下山,親自去廬州走一趟,明日一早便快馬趕回稟報消息;哥哥可派出探馬四下打探,也要看看西邊壽州城中駐軍有何異動,做到萬無一失。”
沈耀祖笑道:“兄弟放心,如此你便辛苦一趟,一定要小心,廬州城中你熟人太多,可莫露了蹤跡。”
二當家笑道:“就憑他們能拿住我?當日那商會唐老賊要將我們滅口,還不是被我逃脫,當我‘鑽山豹’邱大寶的諢名是浪得虛名麼?”
兩人呵呵大笑,各自分頭行動。
(吐槽:翻.牆也和諧,威武的大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