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推最後一天,
烏龍事件終於弄清楚了緣由,兩人自動停止了這個話題,剛纔的尷尬一幕給人印象深刻,但無論是襲胸還是落缸雞都不適宜繼續談論下去。
“晏小姐今日光臨寒舍,是怕我氣悶專程來看我的麼?”話題自然轉換,除了頭髮還是溼漉漉的額,蘇錦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剛纔發生的一切的所帶來的痕跡,平靜溫和的宛如謙謙君子。
晏碧雲笑道:“你倒是能往自己臉上貼金,奴家是來問問那夜的具體情形,外界傳的沸沸揚揚,說你們蘇記不僅糧倉起火被焚,而且也傷了幾個人,你又不去跟我知會一聲,碧雲自然擔着心思,所以便來問問;順便……順便……”
“順便看看傷的是不是我,是麼?”蘇錦笑道。
“呸,早知道你今日這般情形,說什麼也不會來。”晏碧雲受不了他這一股賴皮勁。
蘇錦對此不敢多言,再次道歉後道:“人沒傷什麼,不過是我放出去的假消息罷了,既然都這麼慘了,索性更慘一些,也教某些人更開心不是?”
晏碧雲道:“你也壞的狠了,你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呢?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這麼對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況且……”
蘇錦打斷她的話道:“況且他們還官商勾結,靠山雄厚是麼?晏小姐,你莫要忘了,我父便是因爲他們的詭計而終,現在他們又不擇手段的打壓我蘇記,把蘇記的振興視爲虎狼,難道我身爲蘇記東家,便不能有所圖謀,反倒要跟他們賠罪道歉,乞求和平相處是麼?”
晏碧雲急道:“碧雲並無此意,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說,事情終有了局,憑蘇記目前的實力,跟商會對抗只能處於劣勢,或許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也未可知呢。”
蘇錦微笑道:“晏小姐爲我蘇記着想,蘇錦豈有不知?只是雙方結怨太深,我若是一開始便選擇跟他們合作,也不至於到現在這個局面;但蘇錦別無所長,只有一點便是:絕不肯同流合污;當初初掌家業之時,我選擇的便不是妥協,當然也不是對抗,而是發展!我也並未將他們視爲大敵,家父之死雖商會有責,手段也頗不光彩,但臥底刺探之事畢竟是商業手段,蘇記不查以致於衰敗之禍,自身也有責任;但我欲發展,商會則視我爲威脅,主動挑釁事端,先是彩臺鬧事,再有安插臥底刺探我內情,接着又鼓譟閒漢地痞壞我蘇記根基,再到前日火焚我蘇記糧倉,每一樁每一件都在步步升級,顯然是欲制我於死地;若是晏小姐你身爲蘇記東家,該當如何呢?”
晏碧雲看着蘇錦,眼光中帶着一絲同情和憐愛,輕輕搖頭道:“我不知道……”
蘇錦笑道:“晏小姐自然知道,只不過你不願說出來罷了;無非兩條路,一則關門歇業,典置家產,徹底從廬州消失,惹不起咱躲得起;商會也不是公然殺人放火,這一切均是利益使然,當蘇記放棄跟他們爭奪利益之時,我蘇錦做個團團小富翁還是可以的,他們也不會趕盡殺絕。”
晏碧雲嘆了口氣道:“可是你選了第二條路是麼?”
蘇錦微笑:“知我者,碧雲也;蘇錦雖只有十六歲,但詩書倒也讀了不少,古賢教導不敢或忘,對家業而言,先賢有云: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我若就此遁去,豈非成了縮頭鼠類?人非草木可以苟活,內心的折磨會讓這一輩子不得安寧;另一方面來說,憑什麼我便要受商會擠壓卻不能反抗?誠然,商會根基龐大,後臺牢靠,但未嘗不可通過某種辦法給予打擊,大宋非商會之大宋,非廬州之大大宋,我便不信,只要通過正常手段與之對抗,他們會公然發難,抓我去坐牢砍頭,最多暗地裡搞些動作罷了。”
蘇錦平平靜靜的一番獨白,給了晏碧雲很大的震撼,晏碧雲原本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受這個比自己小了五歲的少年的吸引,而渾渾噩噩的產生了愛慕之意,還以爲是爲他的才情、樂觀的一種態度所吸引,等到蘇錦的這番話出口,她才驀然發現,其實自己看中的正是蘇錦身體內的那股積極的勁頭,這在她所接觸到的公子哥兒中很少見到過。
若是將入仕稱爲積極向上,蘇錦或許不夠格,作爲一個商賈之家的少年,蘇錦身上所展現出來的智慧和平靜外表下的一種向上的激情纔是真正吸引晏碧雲的原因。
這一點蘇錦或許自己都不知道,他一直以爲自己並無大志,若是能安逸,他絕對不會去冒險;但一旦事端襲來,他的第一選擇卻不是退避,而是積極應對。
晏碧雲暗中亦使人查過商會和蘇記之間的恩怨,在蘇錦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的時候,晏碧雲終於抓住了自己內心中最看重的那一點。
“蘇公子,謝謝你能對碧雲推心置腹,恐怕這番話你從未對人說過吧。”晏碧雲輕輕的道。
蘇錦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話怎麼這麼多,說了一些自己都驚訝的話語。
“我怎麼成了街面上多嘴的婆子了,說起話來長篇大論絮絮叨叨,晏小姐一定聽得比較厭煩了。”
“沒有的事,碧雲很高興,同時,也想助公子一臂之力。”晏碧雲艱難的做出了抉擇,她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雖不能確定蘇錦的計劃到底是什麼,但以商業的眼光來看,蘇錦的未來定然不僅僅是屈於廬州一隅做個成功的商賈這麼簡單。
晏碧雲不是十五六歲的懷春少女,她看人早已跟少女時期不同,雖然要想能達成心中所願不太容易,自己的身份和種種阻撓都是一種障礙,但是哪怕有一絲希望,她也不願意放棄。
但蘇錦的回答頗爲讓她意外,蘇錦雙手連擺道:“不可,萬萬不可,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否成功,怎能牽連你進來;你們晏家跟這恩怨無關,別一頭扎進來,到時候脫身不得,那便讓我一輩子不安了。”
晏碧雲堅持道:“無妨,晏家雖非大宋首富,但對付商會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蘇錦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嘟囔道:“萬萬不可,怎可因我蘇記之事,牽扯外人,不可不可。”
晏碧雲聽他說自己是外人,心頭微微不悅,默然無語間,將書桌上那隻因爲蘇錦跳缸而溼透,正在晾乾的‘大三元’玉佩拿起來,輕撫還溼潤着的羅纓沉默不語。
蘇錦心中一動,忽然明白了晏碧雲的心思,看來晏碧雲是真的對自己來電了,戀愛中的女人是愚蠢的,若是真的愛上自己,她極力提出幫自己便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蘇錦心頭大熱,又忽然冷靜下來,無論如何,這事不能讓晏碧雲攙和進來,不是矯情,蘇錦是真的擔心,萬一將晏家拖下水,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碧雲也不堅持,免得你爲難。”晏碧雲忽然開口道。
“多謝小姐理解,不是蘇錦不識擡舉,實在是事無把握,怎能讓晏家涉險。”蘇錦作揖行禮,誠懇的道。
“但是,我有個條件,你需將你的計劃告知我聽,碧雲或許能幫你完善一二。”
蘇錦面露難色,沒有出聲,晏碧雲心中忽然涌起一陣惆悵,心頭酸澀不已,蘇錦畢竟還是把自己當做了外人,或許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強忍着眼淚落下之前,晏碧雲毫無徵兆的起身便走。
蘇錦一愣,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傷了她的心,忙起身快步追上,一把抓住晏碧雲的胳膊,只一拉,便將那個柔如弱柳的身子拉的迴轉過來,晏碧雲就勢轉頭,趴在蘇錦肩上盈盈而泣,只一瞬間,她忽覺不妥,趕忙抽身而出,站在一邊用絲巾擦拭眼角。
幸福來得太突然,蘇錦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晏碧雲已經離開自己的懷抱,差點沒把蘇錦給後悔死:“尼瑪,老子這雙手要砍了,順手一兜不就軟玉溫香滿懷麼?這反應也太慢了,現在沒機會了。”
後悔和鬱悶中的蘇小官人還是將自己的最終計劃告訴了晏碧雲,女人的終極武器——眼淚,足已打敗任何異性對手,何況蘇錦。
晏碧雲聽了蘇錦的計劃之後,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只是點頭微笑,閒聊幾句,待淚痕稍幹,側身補上輕粉後轉過來問了聲:“看的出來麼?”
蘇錦道:“看不出來。”
晏碧雲馬上便告辭回去了,整個過程對蘇錦所說的計劃不置一詞。
蘇錦極其納悶,本以爲晏碧雲又哭又鬧得非要知道自己的計劃,告訴她之後應該有一番品評指點纔對,卻沒想到居然平靜的如一湖秋水,連個泡也沒冒一下,這於情於理都不合啊。
“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誰敢說了解了女人,小爺第一個上去抽他嘴巴子。”蘇錦憤憤的想,只得跟在晏碧雲之後,送她出府,目送佳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