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臺鑒,年前一會,忽忽數月,得知大人安平安歸去,並升任貴國涇原秦風兩路都使,妾實爲大人高興,在此妾遙相祝願,願大人前程似錦,飛黃騰達,高官美妾,富足安樂。”
蘇錦微微一笑,這野利都蘭皇后嘴巴倒是蠻甜的,竟然開口便拍自己的馬屁來了。
“宋夏和議之事,妾已知其詳,大人主導和議,雖對我大夏百般苛刻,但妾實言對我野利部落有利,大人謹遵你我會州之約,禁止兩國通商之舉,實出力頗大,在此再次多謝大人戮力維持。”
“會州之約,本擬年後二月路途解凍之時履行交易,但近來我大夏形勢有變,自年前大雪之後,我大夏各地普現饑荒,百姓飢寒交迫,北方數部落已現反叛之勢,鑑於形勢危急,正是我野利部落大顯身手之時,妾懇請將交易提前進行換取糧食緩解危機,此乃我野利部落取得話柄之機,絕不容失;若能助皇上化解饑荒之災,則必爲其所看重,我野利部落重整旗鼓可期。”. .
“今命端雲送親筆信一封,便是此意,端雲此去全權負責和大人接洽之事,往大人能理解妾之處境,祈盼應允爲感……”
蘇錦看完信件,伸手在燭火上點燃,待燒的火旺之時,丟入火盆之中,看着它化爲灰燼,這才擡頭問道:“你們夏國現在真的在鬧饑荒了麼?”
野利端雲道:“是,不過還沒到千鈞一髮之際,國中尚有存糧,但只是軍糧和城中用糧,接濟百姓卻是休想了。”
蘇錦道:“你們告訴我這麼重要的消息,不怕我率兵趁機攻打你們麼?”
野利端雲盯着蘇錦的臉道:“怕!當然怕,我們怕你是利用我野利部落取得大夏重要消息,怕你把我們當猴兒耍;寫這封信的時候,姑母也曾有過擔憂,但我告訴他,蘇大人雖然不是個正經人,但人品上還是能信得過的。”
蘇錦失笑道:“什麼叫做不是正經人?你這是在罵我麼?”
野利端雲冷笑道:“你還裝蒜,你跟我表妹阿狸的事情連姑母都知道了,你騙了她清白的身子,事後一走了之,留下我表妹日日思念,如今都瘦的不像樣子了,你說你是正經人麼?”
蘇錦面紅耳赤道:“這個……怎麼會這樣?阿狸親口告訴我,她只是和我玩玩而已,還說你們党項女子喜歡誰便跟誰好,並非就要嫁給那人,如今卻又爲何這樣?”
野利端雲啐道:“你們男子最愛聽這樣的話,最好是吃了不用負責任,誰告訴你我們党項女子便是如此的隨便?事實上我們党項女子比你們大宋女子更加自愛,在我們党項族中,女子若是被人看見了身子便需要嫁給那人,如果那人不願娶,那便只能活守一輩子;更何況……更何況你和阿狸都……都那樣了,阿狸除了你還能跟誰?她那麼說是因爲兩國敵對,你又有妻室,不得不那麼說罷了。”
蘇錦汗如雨下,期期艾艾道:“這個……早知是如此,我便不會招惹她了。”
野利端雲冷笑道:“不招惹三個字你也能說的出口,男女相悅發乎天然,她中意與你,便是不言不語不動不看,一顆心也……也在你身上,豈是招惹不招惹的問題。”野利端雲無端的臉上一紅,神情有些怪異。
蘇錦苦笑道:“那怎麼辦?。”
野利端雲道:“我哪裡知道,那是你們的事,不過你若負了阿狸,我第一個不饒你,我會派人來割了你的狗頭帶回去送給阿狸。”
蘇錦吐吐舌頭道:“好厲害,此事容後再說,咱們先辦眼前這件事,你姑母要求現在就交易糧食,我這邊是沒問題的,糧食我已經準備好了,荒原上的驛站我也建好了三座,但不知你們那邊建造的如何,還有就是首批的交易價格和數量須得敲定,另外路線還需要再次巡查,我可不想因爲倉促便出了茬子,這件事要是抖落出去,不但你們野利部落要被誅族,我在朝廷上也是死罪。”
野利端雲道:“姑母說了,一切按照你的要求,只要你答應儘快交易,那邊可等不得,最多一個月,國內便會缺糧大亂。”
蘇錦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手頭現在有一百萬四十石糧食,按照我的收購價格,加上運到此處的費用,約合七百文一石,總計約爲一百萬貫錢,既然是物物相抵,我便依舊按照七百文一石作價,你們的戰馬在我大宋黑市上有交易價格,約合六十貫一匹,但你們可不能以這個價格給我,我要求的價格是三十五貫一匹,亦即是說五十石糧食換你一匹好馬,若是馬匹質量太次,價格還需在下調。”
野利端雲睜大眼睛道:“你好黑啊,我西北良馬在你們大宋值近百兩紋銀,你竟然只給我們三十五貫一匹,你是十足的奸商,不行,這樣我們太吃虧了。”
蘇錦牛皮被捅破,悻悻道:“那你說價格多少?”
野利端雲道:“一百石糧食換一匹馬,這纔是公平合理的價格,你也可以有賺頭,咱們皆大歡喜。”
蘇錦頭搖的像是撥浪鼓道:“不成不成,百石糧食便是七十貫錢,這個價格我基本上白忙活了,甚至還要虧本;要知道我給你的的糧價可只是七百文一石,你們在夏國賣給李元昊的價格恐怕要翻倍,我不賺錢替你們白忙活,傻子才幹;再說了這些馬兒來了,我還要耗費糧草去餵養,又要耗費一大筆錢;而且我能想象如今你們人都沒得吃,馬兒也定然缺少精料飼養,肯定是毛長皮瘦,賣相肯定糟糕,殺了吃肉都沒人買,我可不是冤大頭。”
野利端雲跺腳道:“姑奶奶可不受你糊弄,你們宋國想我們的馬兒都要想瘋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你答應不答應?”
蘇錦搖頭道:“不成不成,價格太貴,買不起,不然就此作罷如何?”
野利端雲氣的小皮靴在蘇錦貴重的紅木案几上亂踢,踢出了數十個小坑,把蘇錦心疼的齜牙咧嘴,就是不鬆口。
“好吧,那你說,什麼價格你能接受,我警告你,別信口開河,便是不和你們交易我們也可以和吐蕃和回鶻交易,也不是離開你們便辦不成事的。”
蘇錦心道:“吐蕃回鶻都是產馬之地,要你們的馬兒纔怪。”但交易到了這樣的地步,自然不可能說吹就吹了,收購糧食和建造中轉的三處驛站都已經花掉近一百三十萬貫了,如今在大宋糧食是賣不出高價的,自己挪用匯通錢莊的存款做投資,總不能第一次投資便告虧本吧。
“公平合理價,五十貫一匹,七十石糧食一匹馬兒,再高你便去跟吐蕃做生意吧,我可沒那麼多的錢來填坑。”蘇錦道。
野利端雲瞪着蘇錦看了半天,終於嘆了口氣道:“好吧,便依你的價格,不過這只是這一次的價格,以後沒準要漲價。”
“沒準也會跌價。”蘇錦不依不饒的道。
野利端雲咬牙道:“總有一天,我會叫你嚐嚐姑奶奶的滋味。”
蘇錦一語雙關的道:“我還真想嚐嚐你的滋味。”
價格敲定,價值百萬貫的糧食,以五十貫兌換一匹馬兒的價格物物交換,可換得戰馬兩萬匹;這可是個大數目,兩萬匹戰馬光是往那兒一站,便是鋪天蓋地的一大羣,這麼多馬兒一次性不可能交易完成,雖然野利部落目前所飼養的馬匹超過十五萬匹,但他們要提供數萬匹給夏國軍隊,還要留下相當一部分基數的馬兒生產,所以這兩萬匹馬兒只能分批進行交易。
蘇錦對此並無異議,但爲了謹慎起見,蘇錦決定親自沿着馬匹行進的路線走一遍,雖然會耽擱十幾日的時間,但這筆交易實在太過重要,不僅交易敏感,而且時期也很敏感。
事不宜遲,次日一早,蘇錦便只通知了王朝馬漢等幾名親信官員,自己則帶着十幾名親隨跟着野利端雲便裝出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