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師爺北上當官浪潮,被毛珏搞得跟傳銷似得。先是劉伯濤拉攏他的舊識同鄉,然後這些到山東當上地方官的同鄉再一次寫信拉攏同鄉,親戚帶親戚,同鄉帶同鄉,短短兩個月,足足有四五千號江南的底層人才被吸引到北方來,大大緩解了毛珏的官荒。
雖然山東府和河北府的摸底考試簡單,可卻也能在最短時間內分辨出幹才與庸才,任用這些有別於科舉關係考上來的傳統舊官,這些師爺官們也終於爲大明腐朽的官場帶來了一絲新鮮的氣息,舊明地方官那種一壺茶水一支曲兒,舒舒服服父母官的日子在毛珏屬下算是徹底一去不復返了!
並且抓住這次機會,毛珏還在地方權利上做了一次格外大的改革,他將權利徹底分系了。
就那這郯城縣來說,趙進雖然當上了縣令,可他再也不能像是以往的縣令那樣在地方一手遮天了,在縣令的體制下,毛珏格外把縣丞給分了出去,專門管律法訴訟,不在對戶部負責轉而對刑部負責,屬下有正是在冊的下屬法官兩名,正八品,律師十名,正九品,司法權被從縣令手中分割。
縣尉也被格外重視起來,在縣衙中也自成一體,手下專門有五十個名額,不再稱呼爲衙役,而稱呼做縣公安,從九品,仿造後世的警察局獨立出來,治安權也從縣令手中分割出去。
還有財權,縣師爺也徹底成爲一個國家官職了,正八品,不再由縣令私人認命!屬下也擁有十名會計,從九品。
這個時代沒有自來水,沒有煤氣以及電,什麼電業局,煤氣局,水利局還用不到,不過房產局這個部門是被後世買不起房的窮鬼毛珏咬牙切齒給硬安上了,還有商業局,林業局以及農業局。
這還沒完,歷朝歷代很少有把權利觸鬚伸到鄉里,這回毛珏也辦到了,縣以下設鄉長,鄉丞,鄉尉,下屬也有十來個辦事員對應縣裡這些衙門,趁着在農民起義打幾下,地方豪族勢力一蹶不振的時候,毛珏這是要徹底把地方權利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
本來一個縣,縣令,縣丞,縣尉外加師爺,十幾個衙役的簡陋政府被擴充成方方面面一應俱全,足足需人二三百號的大政府,大明朝在冊的縣城一千四百二十七座,按照這個數字,毛珏要統治大明朝,僅僅縣一級的地方官就需要二十八九萬,就算是以亢官著稱的宋朝,都沒這麼恐怖。
不過這個數值需要毛珏一統全國之後纔會達到,就目前只有的兩個省外加遼東,幾萬人就夠了,而且和北宋不同,宋朝那是在京師吃皇糧的閒人太多,他這全都是在地方實職上得幹實事兒,雖然給財政上也帶來了些壓力,可照比地方鄉里那些豪族橫行不法侵吞國家資產帶來的損失,還是不值一提!真實行好了,怎麼算都是賺的!
爲了搭建這個架子,毛珏還向南來北往的商人發下了賞格,每介紹來一位有經驗的師爺,減稅若干,並且還把京師那批落榜的士子聚攏起來,剔除死硬東林黨以及些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全部發銀子以派遣學習名義派了出去,一切可利用的力量完全被他發動了起來。
除了地方官制度改革,科舉也被毛珏狠狠動了一刀,他這次恩科算得上大明朝最後一次科舉了!日後考官,必須先從考吏做起,比如說縣裡公安局長出缺,就在附近幾個縣基層辦事員招考,招考,考試第一名奪得這個職位,再享想升職,還得繼續考,這是地方層面的官員晉級道路。
至於國家層面上的官員,則有另一層的考覈標準了,只不過這一步,毛珏還沒有實行。
不過相比較之下,兩個省的建設重點,毛珏還是放在了山東,畢竟北方絕大部分勢力已經在山海關一戰被他殲滅殆盡了,遼東的主要對手,還是那個守着富饒區域,帝國將近五分之三領土的南明!所有到任官員,第一要務就是清查戶口,然後把所有能調動的人丁力量,投身到了徐磊鐵路的建設上!
“這官當的!”
在毛珏手下一個月,趙進又瘦了十多斤,在七八月份的烈日底下,他養的白白嫩嫩的南京桂花鴨皮膚,也曬成了北京烤鴨,不過比以前雖然黑了點,卻是精神了不少,嘴裡抱怨的嘀咕一句,旋即他卻又是猛地揮着巴掌高叫着。
“大傢伙快點幹!這個冬天能不能吃飽全看咱們自己了,修好這條鐵梯子,上面就會派來揹着糧食,鼻子裡噴火的鯤,來給大家送吃的!冬天想不捱餓不?”
“想!太想了!”
不愧是幹師爺的,這些年在江南沒少組織老百姓出勞役,這才上任一個月,十里八鄉七八萬百姓都被他組織了起來,扛着北方運來的鋼條,輪着大錘子撲騰撲騰的修着鐵路。
聽着他的高呼,一幫子百姓更是興奮的舉起手來高聲呼喊着。
只不過文人通有的毛病他也有,纔剛剛氣勢恢宏的叫喊完鼓舞士氣,旋即回過頭撇過臉來在給工棚一做,他肥嘟嘟的烤鴨臉上情不自禁的又浮現出一股子輕蔑的笑容來。
“鯤啊!還真有愚民相信啊!”
…………
軍訓時候,操着外地口音的教官們最常唱的一首軍歌,就是那首團結就是“泥釀”,這山東地方統治漸漸完善,團結的力量也真是顯露了出來,這頭山海關磊莊到京師的鐵路還有一小段沒有修完,山東段鐵軌已經是大段大段的聳立在了這個世界上。
而且照比於以往大明的勞役,這次毛珏的修路的的確確是個善政,因爲他啓用了當年早期美國對付經濟危機的辦法,以工代賑!一個給錢與不給錢的區別,足以令老百姓生活發聲天翻地覆的變化,今年的天災還是這麼給力,山東除了沿海一帶餘大成統治下的登萊道,餘下的地方照樣是一片災荒,給毛珏打工,一人每個月給粗糧兩石,細糧一斗,雖然不是全都是大米白麪,可好歹冬季不用捱餓,乾的多了,明年熬到春耕也不是不可能。
山東以工代賑起來之後,李自成的四十萬降軍作爲修路部隊的價值就稍稍下降了不少,旋即,就有人把主意打了過來。
咣噹咣噹~
銅鑼敲得震天響,這頭工地上正乾的熱火朝天,那頭一大隊遼東鎮兵踢着正步也跟閱兵那樣,整齊的猶如豆腐塊一般向前涌動着,只不過與往日的威嚴不同,這一次他們有點像後世的商場廣告,每個人後背上都插着一面就像是倭國武士那樣的頸旗,大大的寫着兩個字。
“招兵!”
戚繼光招戚家軍,就有個五不要!市井無賴不要!墨吏小官不要!最競選的部隊莫過於老實樸素的農人子弟,這樣人才最能訓練出紀律性,不會貪生怕死。
毛珏的擴軍計劃很大,山東即將組建五個兵團,京師河北也要組建五個兵團,加一塊足足八萬人,可洪承疇在京師招募部隊兩個月,合格的兵員不過招募到兩千左右。
沒辦法,京師太繁華了,京師的市民要麼習慣與舒坦的小日子,不想冒着生命危險打仗,要麼是京營之前那些混子,甚至不少人遞銀子過來想買個名額回家吃空餉的,這差不點沒把洪承疇氣的上火了。
明年三四月份,徐磊鐵路一通車,攝政王就要率領大軍南下與南明分個成王敗寇,到時候河北軍團與山東軍團就算不唱主角,也至少要維持北方安全的任務抓起來,甚至有可能西進,去固守文孟現在打下了的成果,可照這個速度,毛珏都一統天下了,他都未必能把兩個兵團建設起來。
其實最好的兵員還是老遼人,多年戰亂,哪怕三四十歲的遼人都已經習慣了耕戰生活,而且紀律性出衆,屯兵部隊多次歷經大戰,用不了多少訓練,就可以擔當正規部隊。
可惜,遼東支持了毛珏太多,是時候也該修養修養自己了,除了九個鎮十五個野戰兵團,明年的大戰毛珏已經不想動用老遼東屯兵了,洪承疇這招遼兵計劃自然胎死腹中。
退而求其次,李自成的降軍又入了眼。
雖然山海關大戰這些傢伙打的一般,可畢竟見過血,上過陣,和新兵相比,就多了一份鎮靜。
而且李自成大軍也由衆多的農戶子弟組成,沒有小市民那種油滑,經過強化訓練,雖然不見得比得上遼兵,可也算是可靠。
一隊洪承疇的老部下,瀋陽中衛兵團的遼兵算是模特了,他們這一邊如同鋼鐵洪流那樣前進着,後面十幾個兵部辦事員則是乒乒乓乓的敲着鑼,鑼鼓喧天的宣傳着。
“京師軍團招兵了!全套華貴限量版制式棉甲!上等燧發槍!一個月二兩餉銀,兩石糧食!軍團還包吃包住包衣服!男兒何不提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帝國的壯士們,你們還等什麼?”
“對了,加入京師兵團,家人還可以提前分房子分地哦!”
前面說實話,對於順軍降兵來說都是屁話,誰家打仗不發把刀,遼鎮的確是裝備好了點,不過也是讓你賣命,沒啥吸引力,至於餉銀,降軍裡最不缺的就是邊兵,年年朝廷餉銀承諾出花來,他們也沒見過個銀毛,對於朝廷,他們早就不相信了。
最吸引人的,還是最後那句話,先行發田!
最近毛珏的土地改革,他們也算是聽到點風聲,而且要是指望他們賣命,這點朝廷必須先兌現了,否則他們可是降兵,大不了一打仗再來個呼啦一鬨而散,提前拿到土地,對於這些流民子弟誘惑力還是非常大的,這軍團步兵走秀走了一站,後面立馬跟來了一大堆前來報名的降兵。
咣噹一聲,吳三桂也撂下了錘子,探頭張望了過去。
這叫不打不相識,不愧是明末第一大漢奸,那天晚上,悍將馬寶加上西路馬鷂子王輔臣,倆人居然沒打過他吳三桂一個,三個人的恩怨算是一頓打結清了,有個有能力的頭兒也是件好事,倆人又依附到吳三桂這兒。
他一撂下錘子,馬寶立馬興奮的靠了過來,點着頭說道:“頭兒!給誰賣命不是賣?現在看這毛蠻子很有天下之望,人活一世,拼的就是個出人頭地!要不咱也去報個名,依照咱們兄弟的手腕,重新混起來還不是指日可待?”
“就是啊!大哥,咱去瞅瞅?”
之前就像投靠遼鎮,自己小妾陳圓圓都送了出去,可惜,陰差陽錯,關寧軍到底還是隕滅在了轟轟烈烈的山海關大戰中,毛珏的卻月陣之下,吳三桂就不是那種耐得住寂寞的人,讓他拎鋤頭一輩子?還不如殺了他!這好不容易有了個重新起復的機會,他哪兒能放過。
稍稍矜持了下,等着馬寶兩個提出來,他方纔沉吟的點點頭。
“好,咱們兄弟再在這毛蠻子麾下,闖出他一片天來!”
就像古惑仔那樣,三個不安天命的傢伙又是晃晃蕩蕩溜了下去,粗野的把前面報名的降軍踹開,自己也擠了上去。
然而,激情四射而來,三兄弟的征戰天下之路卻旋即戛然而止。
“什麼?沒有家小不收?老子孑然一身,肯拼命打仗,憑什麼不收啊?”
氣的差不點沒冒煙了,馬寶齜牙咧嘴的狠狠揪住了負責招兵的那個兵部辦事員衣領子。
不過這幾個月在毛珏手下當官,學的就是乾淨利落不廢話,那辦事員也不怯場,翻着白眼哼哼道:“上面龜腚如此!有脾氣,你找上面去!老子這兒,你說破天,沒有妻小領取耕種土地!你也甭想報上名!”
嘩啦一聲,後面二十來個瀋陽中衛步兵猛地立定轉身,那殺氣騰騰的眼光立馬扔三人後背上起了一股子寒毛,吳三桂是趕緊拍了拍馬寶的胳膊。
“老三,別惹事兒!”
滿是悻悻然,猛地甩開了那辦事員的衣領子,馬寶是氣鼓鼓的被倆人拽出了人羣。
“老大,咋辦?現在老婆好找?去哪兒造個這麼大娃來?”
“遼鎮這是還不信任咱們這幫降兵,有家屬扣在手裡,再把人當炮灰使,也不怕潰逃譁變了!還真是打的好算盤!”
吳三桂自己也有家小,只不過在京師了,現在他也不清楚吳襄現在如何了,不過這貨也狠,苦惱的捏着下巴一咬牙,吳三桂狠狠一拍大腿。
“實在不行,咱找個大族人家入贅了得了,反正遼鎮只需要個人質在手,也不細查,到時候能拼就拼,打不了咱跑了也不心疼!”
好傢伙,爲了前程,祖宗都不要了!
這也是個辦法,馬寶兩個剛要點頭,可這功夫,又是一陣銅鑼響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就沒有剛剛洪承疇招兵那麼威武了,零頭的居然還是個瘸子,一條腿木頭做的,也是領着幾個參謀書記,無精打采的打這個幡兒在那兒哼哼着。
“水師招兵!什麼鰥寡孤獨光棍漢,廢材垃圾膽小鬼都要了!”
眼看着那打頭的漢子晃悠着,吳三桂卻忍不住眼神一跳。
“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