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夜歸

薛盛凌年紀與蕭勵相當,但整個人氣質與蕭勵有着很大的不同,蕭勵勤於健身,這麼多年來一直保持着不誇張也不幹癟的完美身材,連皮膚都一直保持着誘人的蜜色,但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太……奶油了一點?

他長什麼樣不關我的事,我直接告訴了他我的打算,並提出一百萬的年薪希望他接受,誰知他竟一點都不爲所動,冰冰冷地問我:“這是董事會的決定嗎?”

我一愣,我看見他的簡歷時就光顧着激動了,毫不猶豫地把他叫了上來,以他現在的職位,一年的薪水加上獎金頂多五十萬,我以爲能拿錢哄住他,卻忘了走正常程序!

我穩了穩神,問他:“你不願意嗎?”

他的態度依舊冷冰冰的,他說:“沒有,只是覺得很突然,一般人事變動都會提早給出通知,而且這樣的職位,就這麼給我的話對其他人太不公平了,我想秦總還是慎重點好。”

我笑了笑,說:“這點我當然知道,也許是你覺得我進蕭氏不久,對你們不瞭解,但事實上是你們想錯了,這回外派其實早就決定下來了,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我看了你的簡歷,你在德國有過留學經驗,是嗎?”

他點了點頭,說:“是的。”

我繼續說:“這段經驗很重要,我希望你能運用起來,這回叫你上來是打算跟你說一聲,過幾天會有正式的通知下去,也許會有人爲此競爭,但我想讓你明白的是,這個位置非你莫屬,明白了嗎?”

他點了下頭表示他明白了,我鬆了一口氣,叫他下去。

他一下去我就飛奔至蕭明成的辦公室,叫他把德國外派的通知發下去,誰知剛說完,他就發火了。

“誰叫你自作主張做這些事情的?”

我一愣,還沒辯解,就聽他說:“你要在全公司張貼德國外派的通知,不說時間來不來得及了,你這麼大張旗鼓,是怕蕭巳贇聽不到消息嗎?”

他吼得我腦子一懵,我怎麼做出這樣的錯事!剛剛被薛盛凌一問就亂了陣腳,竟扯出要把這事通知下去的謊,這下該怎麼辦?

蕭明成見我不說話,又罵了我一聲蠢才繼續看手裡的文件,過了一會兒又問我:“你找的人是誰?”

“薛盛凌。”

一聽這名字,蕭明成的臉更臭,他說:“行了,你別想着這事了,他不可能去的。”

我驚訝:“爲什麼?”

他瞟了我一眼,說:“因爲他是大夫人的人,大夫人要是知道你把他的人送出國外,看她不拿唾沫淹死你。”

我不是沒領教過大夫人的炮功,想起這我一哆嗦,上回翡翠鏈子的事還沒着落了,因爲有蕭巳贇介入,她沒好繼續找我麻煩,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大夫人對我不滿意,而那翡翠一天不找到,一天就是她能找我麻煩的藉口。

而誰能想到,我隨便一找名單,竟找上了大夫人的人?

不過這麼一說,我奇怪起來,蕭氏是家族企業不錯,蕭姓人在蕭氏佔了不小的比重,但那薛盛凌跟大夫人是什麼關係?他的職位輕鬆悠閒薪資不低,蕭氏爲什麼替大夫人養這麼個人?

說起來我從未聽過見過大夫人回她的孃家,她這個年紀父母應該還在的吧?

“薛盛凌是大夫人孃家最後剩下的一個人,蕭巳贇對大夫人有愧,所以對她這樣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蕭明成跟我解釋道。

“最後一個人?大夫人孃家全滅了?”

蕭明成點點頭,說:“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夫人孃家原來是混道上的,後來當家死於火併,他們一家也就沒了。”

跟我說完這些,他把話題繞回原地:“所以這事你就放棄吧,那薛盛凌沒跟你當場翻臉就不錯的了,還想叫人家去德國,癡心妄想,好好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吧!”

我豎起眉,想我現在能有什麼事,我現在最緊急的就是想辦法阻止蕭勵去德國啊。

然而我在這邊急得火燒眉毛,蕭勵卻氣定神閒,全家迴歸蕭宅後,我們不能像之前那樣在我家廝守一夜,頂多提前下班在我家溫存一會兒,我告訴了他今天發生的事情,他似乎是對大夫人的孃家還有點印象,告訴我當年蕭巳贇娶她其實是爲了利益,但用完了後大夫人孃家被仇家尋仇一夜滅門,只留下了當時已經嫁進蕭家的大夫人一個人。

後來蕭巳贇也沒跟她離婚,本就是老夫少妻,其中緣由或許只有當事人知道,只是這麼多年來,大夫人從沒有過懷孕的消息。

我想起那天蕭巳贇跟我說的他不喜歡小孩子,估計原因是在這兒呢吧。

這時,他忽然親親熱熱地把我抱進懷裡,說:“你別怕,我喜歡小孩子,等所有事情都解決了,我們生他們一窩。”

我臉一熱,但嘴還是忍不住犟,“還生呢,到時候別你老了,生都生不出了。”

他神色一凜,說:“再胡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辦了?”說着就將我強勢推倒,熾熱的身軀重疊上來,我忍不住心動,但時間有限,我及時剎住了車,沉默着整理衣服的時候我在想他說的那句話——所有事情解決了,還有什麼事情呢?我們所懼怕的不過是蕭巳贇和他背後的黑暗力量,他到底還藏着什麼王牌我不清楚,但目的不就一個麼,而且敵人已經站在了眼前。

與他分道揚鑣時,一個黑暗的想法從我心中滋生,我從未有過這樣幻想,一路開着車思緒也跟着飛了起來,我愈發覺得這樣可行,可是等車子開進蕭家大門的時候我就慌了。

蕭巳贇站在門口等候我們,身體挺得筆直,傷手掛在身前。

我想起他一個人都能單挑四個歹徒,我一個手無寸鐵的,還想暗殺他?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走到廚房,我看見傭人在忙碌地準備晚餐,要不下毒?我渾身震了一下,此時一個廚娘擡頭看見我,熱情地叫了我一聲太太。

也不知道是上次吃飯讓蕭巳贇產生了什麼錯覺還是怎樣,這幾天天天晚上要等一家人齊了才吃飯,還囑咐我們一定不要加班,早點回來。

今晚一直等到了八點多都湊不齊人,孩子們已經困了,他們明天還有課要上,他們的課程都是特殊的,爲了讓他們早點掌握一個繼承人該有的知識,他們的課程比同齡人難度要大得多。

等不下去了,蕭巳贇叫開飯,氣氛有點不對,僕人們也小心翼翼,因爲這一回缺席的人不是別人,是大夫人。

大夫人這麼多年來深居簡出,基本是管理這蕭家的上下,她雖然是蕭巳贇帶着其他目的娶進門的妻子,但蕭巳贇給出的權利確實不小,但我想這應該不是出於愛,而是懶得管。

餐桌上氣氛很不好,三個孩子們在保姆的照顧下很快吃完回房間睡覺了,桌子上只剩下我跟蕭明成,還有蕭勵和宋清。

宋清的精神這兩天看起來好了許多,後來我在僕人的閒談中才知道這就是她的發病,在發病最嚴重的時候她只認蕭勵,不允許其他人接近,我心裡肯定不舒服,這幾天蕭勵都沒上班,都在陪這個老妖婆了,連出來一趟都要費好大的勁。

過了一會兒,宋清也不吃了,蕭勵送她回房,桌子上只剩下了三個人,一時氣氛更加詭異,我發現蕭巳贇都沒怎麼吃菜。

“行了,你們也吃好了吧,都撤下去吧。”

終於,我們等到蕭巳贇說出這話,隨後放下了筷子,結束了這一頓食之無味的晚餐。

回房間前,我回頭看了一眼蕭巳贇,他坐在紅木椅上,挺直着背看着僕人把基本沒動的菜一樣樣撤下去,那背影看着強勢,但卻透出一股落寞來。

大夫人當晚很晚纔回來,半夜裡從寂靜的宅子裡傳出了打罵聲,蕭巳贇罵得很難聽,大夫人哭得很悽慘,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勸阻。

第二天起來,我在飯廳裡看見了一臉青紫的大夫人,她用滿是自責的語氣在全家人的面前反省了昨晚遲歸的行爲,並承諾以後會在十點前回家。

說着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脊背挺得筆直,眼簾低垂,等她的話說完,所有人都沒敢說話,僕人們也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我想大夫人應該是尷尬的,就因爲一次遲歸,她竟要在全家人甚至是僕人的面前認錯。

最後還是孩子的竊竊私語打破了沉靜,最小的那個孩子問他身邊的保姆,說:“奶奶爲什麼要那麼晚回來啊,我每天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早點回家,家多好啊……”

小孩子純真的話逗笑了蕭巳贇,冰冷的表情在他臉上化開,他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說:“是啊,家多好,不準時回家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

“寶寶們都是好孩子。”三個小屁孩舉着飯勺道。

蕭巳贇露出個欣慰的笑容,提示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