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不測

接下來的一個月,和方氏合作的軟件園順利進行着,方林從家裡要來了一百萬資金,解決了我招商無門的難題,不知是這回有了助力還是怎樣,我總覺得這回順利很多,都讓我開始懷疑起我之前爲什麼會失敗了。

蕭勵很少找我,頂多打個電話問我一下進展,我把一顆心收着,用最公式化的語言跟他彙報。

一開始還沒覺得什麼,時間一久,我終於弄明白了蕭勵在想什麼,一次電話即將結束,我抓緊時間問了出來:“蕭總,我這算商業間諜嗎?”

他輕輕笑了一聲,說:“這要看你的表現了。”

在這之後,蕭勵不再打電話給我了,接手我的是姚瑤,她工作起來比我更公式化,效率也高,電話通常在三分鐘內結束,她總是在末尾加上句“期待你的成果”,我不知道這是她期待的還是蕭勵期待的,而蕭勵又在對我期待些什麼。

我一心撲在工作上,幾乎天天晚歸,江黎西都說我成了拼命三郎,有次她問我趙梓琛怎樣了。說起趙梓琛,自從上次聊過之後他不再跑到我家樓下等我了,但信息沒停過,他知道我現在在軟件園工作,他跟家裡和好了,在家裡的公司上班。

他不咄咄逼人,我鬆了一口氣,但我怎麼想也想象不出來趙梓琛那傲嬌會追着一個人天天喊喜歡,於是這一個月我跟他算是平和相處着。

有一天,他跟我說他有事要來我軟件園附近,本來想着如果有時間跟他吃個飯,卻沒想到臨時系統崩潰,一直搶修到晚上九點多,我怕他等久,便叫他先回去了。

搞完這些,我跟着幾個宅男程序員去附近吃了飯,公司給他們租的宿舍就在不遠處,吃完後他們回去,我一個人往停車場走,卻沒想到就這麼短短的一段路程,我還遇到了不測。

這塊地皮還處於開發階段,軟件園周邊有幾個工地,平日裡塵土飛揚,建了一片活動房,給打工的人住。晚上九點多,正是這些農民工吃完出來散步的時候。

我和這些灰撲撲的農民工錯肩而過,忽然有個人喊了聲:“喲,這不是我妹妹嗎?”

我循着聲音一看,說出這話的是個黑黝黝的男人,他誇張地張大了嘴,作出個驚訝的表情,我皺了皺眉,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說着擡腳就走,他卻追了上來,堵在我面前,一邊說:“彆着急走啊,我是你哥啊,你忘了啊?”

我是認出了這是我堂哥,自從上次醫院見面,這是第一次,我以爲蕭勵會解決得很乾淨,沒想到他還留在這個城市裡。

我站穩看他,聲音強硬冷漠:“你想幹什麼?”

他一點都沒感受到我散發出來的冷漠,反而嘻嘻笑道:“我就說我妹妹還記得我,怎麼樣,好久不見,我妹妹過得怎樣?”

我不想跟他多糾纏,話也儘量挑簡短的說:“還行。”

他狂笑起來,捂着肚子都笑出了淚,他說:“你當然過得好,你有大老闆養着,把我跟我媽趕了出來,我媽就是被你害死的!”

他惡狠狠地咬着牙,我不爲所動,現在狀況對我很不利,聽他這麼一說,原本跟他們走在一起的農民工都饒有興趣地圍了上來,形成一個包圍圈,將我包圍在中間。

其中一個人說:“耗子,這就是你妹妹嗎?長得不錯啊。”

“對啊,就是因爲長得不錯纔有大老闆看上的嘛,我家多幸運,出了她這麼個有出息的,可飯都給她吃了,最後還打死了我媽。”

他滿口噴糞,我忍無可忍,說:“秦浩你少騙人,是你家搶走了我家的東西,我爸還是你媽害死的呢!”

“呸,”他用力啐了一口,說:“你爸自己撞死的,跟我家有什麼關係,我媽還給他端屎擦尿呢!你爸躺病牀上的時候你不是還在男人身下,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們。”

他越說越得勁,我漲紅了臉,吼他:“秦浩你把嘴巴放乾淨點!”

他無視我的憤怒,還把他那張醜陋的臉湊到我面前,他說:“怎麼了,幹了婊.子的事兒還怕人家說你啊,現在有空立牌坊,當初怎麼不好好想想呢。”

周圍的視線越來越扎人,我不敢繼續待下去,於是說:“秦浩你不就是想要錢嗎,我給你,你要多少。”

他卻一把用力打開了我的手,他瞪紅了眼,說:“老子纔不稀罕你的錢,老子現在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纔不稀罕你賣屁.股賣來的錢。”

“不要錢那就滾開,別擋我面前!”我終於吼了出來,他不爲所動,說:“老子不要你的錢,但不代表就這麼放了你們,”說着朝他的工友們嚎了一嗓子,說:“大家都好久沒碰女人了吧,今天我請客,這個女人你們隨便用,反正也是人家用過的東西!”

一聽他這麼說,其他人都躁動起來,我拔腿就跑,卻被一人狠狠一撞,摔回地上,手掌被粗糲的石子蹭破了皮,我疼得狠狠吸了一口氣。

有個人盯着摔倒在地上的我,獰笑着說:“耗子,你當真,她再怎麼說也是你妹妹,別我們剛上了你就報警吧。”

秦浩哼笑了一聲,說:“你放心,我纔不會幹那事,還有你們到底有沒有膽子,要幹就幹,別支着個褲襠裝聖人。”

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這些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我迅速站起身再次逃跑,但很快被人扯住了頭髮往後用力一拉,我頭皮一緊,下一秒就摔在了地上。

這些人到底只是打工的,膽子不大,都怕做出這種事會蹲大牢,幾個人畏畏縮縮的,都不敢動手,頂多拿眼睛下流地看幾眼。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跟他們談條件:“你們想好了,就算秦浩不報警我也會報警的,你們都是從農村上來打工的,跑得了嗎,再說了就算跑了你們辛辛苦苦打工了半年的工資不要了嗎,秦浩跟我有仇那是我們的事,你們參合進來拿不到一分好,還被人利用了唔……”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浩那王八蛋一腳踢在了肋骨上,我疼得一彎腰,話都說不完了。

秦浩一腳踢得還不夠,又狠狠踢了我幾腳,同時罵道:“媽的臭婊.子還逼逼,我讓你逼逼,不就是個給錢就能上的貨!”

他回頭一看他的工友,見他們都退縮了,大吼道:“你們怕什麼!”卻見那幾個農民工都縮了起來,一個人說:“你們自己家的事自己解決吧,我們就不參合了。”

我竊喜,然而還沒笑開就被秦浩又一腳踹在心口,同時污言穢語地罵着,我感覺我都快沒意識了,就在這時,忽然竄出個人,一拳打在秦浩的臉上,那人出拳極猛,一拳把秦浩打翻了過去,趁他沒站起來,那人把我拉站起來,還關心地問我:“沒事吧?”

我捂着流鼻血的鼻子,悶聲道:“還行。”

秦浩捂着臉站起來,指着趙梓琛罵:“你特麼是哪根蔥!”

趙梓琛從容笑了一聲,說:“你不認識的蔥!”

我感覺我應該不是眼瞎,趙梓琛打人的時候確實帥,就算他的臺詞說得很爛。

剩下幾個農民工被忽然竄出來的趙梓琛嚇了一跳,秦浩雖然背後有人,但都是菜鳥,怕惹事而且膽小,算不上戰鬥力,秦浩迅速掃了一眼他的工友,憤恨地丟下一句:“有本事以後別走這條路!”

撂下這句話,他甩頭離開,我終於放下心來,疲軟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軀,癱倒在地上,趙梓琛一把扶住我,急忙問我:“你還好嗎?”

我眼前發白,完全不是很好的樣子,我搖了搖頭,此時已經看不清眼前有什麼。

我聞到了皮革的味道,溫熱的體溫透過皮膚傳過來,趙梓琛急切地一遍遍問我,我卻給不出迴應。

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醫院裡,頭上包紮了一圈白紗布,身上有傷,輕輕一動,腰腹處就疼得我直打顫。

我先看到的人是趙梓琛,他一直陪我到深夜,他趴在病牀前睡着了,我輕輕一動他就醒了。

他睡眼朦朧,聲音裡帶着濃濃的鼻音,他說:“嗯?你醒了?”

我頭一次覺得剛醒的趙梓琛萌得能把人化了,那一頭軟乎乎的頭毛,看着就覺得會摸着很舒服。

明明受傷的人是我,可我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軟的頭髮觸感如綢緞,趙梓琛不僅皮膚好,連發質都這麼好。

該死,要不是我現在渾身疼着,不然我肯定撲上去了。

趙梓琛叫來了醫生給我查看身體,外傷好幾處,腰腹處被踢得腫了好大一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有點輕微腦震盪,但不算嚴重,醫生走後,我問趙梓琛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他憋着嘴,仍是一副傲嬌樣兒,他說:“我還沒見到你呢,怎麼會走。”然後又紅着臉嘟囔了一句,“我都好久沒見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