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墨一頓,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態度極其鄭重地對我說:“很抱歉,秦笙,是我們騙了你。”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陳子墨便自己把話說了下去,“梓琛回國後病情復發,他總是沉浸在梓深是被人謀殺的妄想中,而且懷疑的對象是他的父親和他的後媽,聽從醫生的建議後,我決定配合他演戲,而其中之一就是接近你。”
我心頭一沉。
我第一次遇見梓琛就是在陳子墨所在的醫院裡,從那個時候就是他們計算好了的嗎?
“後來梓琛跟蹤你,發現你遇到了麻煩,他二話不說地衝了出去,因爲救你,他受了傷,他有凝血障礙,所以那回才急急忙忙地往我這裡來,後來他跟我說他想做你男朋友,並叫我教他怎麼追求女孩子,那時我以爲他是正常了一點,所以就教他了,但你也知道,那時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我的妻子認定我不愛她,死活要跟我離婚,而且黃潔她……”
他頓了一下,提到這個名字他似乎有點不願多說的意思,我已經沒有心思顧忌他的感受,直接讓他繼續說。
“再後來,你和梓琛在一起了,梓琛也時不時跟我請教要怎麼跟你相處,梓琛是個感情很淡薄的人,你是他第一任女朋友,雖然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有幾分真心,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就不怎麼清楚了,黃家出了事情,你和梓琛分手,他和木子瑜結了婚,漸漸地,他的妄想症逐漸加重,趙伯伯的去世對他的打擊也挺深的,抑鬱症最嚴重的時候他曾想過自殺,所以我建議子瑜儘量把梓琛放在家裡,叫人看着他,不讓他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來……”
“可是你們這樣做就是在傷害他。”
我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陳子墨的話猶如一把刀子紮在了我心口,我再次確認了梓琛與我之間毫無感情可言,可是他現在對梓琛做的,我看不出一點好。
“實話跟你說吧,我今天剛從木家回來,你猜我在木家看見了什麼?”
他茫然地搖搖頭。
我情緒激動地說:“我看見你信任的木子瑜掰着趙梓琛的嘴強行塞他藥,他在牀上痛苦地咳嗽,一個勁地發抖!梓琛每次來檢查的時候你見過他嗎?他現在瘦成什麼樣子了你知道嗎?”
陳子墨的臉色白了白,他說:“可是就算你把他從木家帶出來又怎樣,他始終是木子瑜的丈夫,你總不能把他藏着。”
“但總比被木子瑜那個變態折磨來得好。”
我想起那天梓琛對我說的“你相信我”,估計他也是走到絕望深淵了,纔會對一個他騙過的人說這幾個字。
我問陳子墨,“你相信他嗎?”
陳子墨一愣,似乎沒懂我的意思。
我苦笑了一聲,在他們眼裡,趙梓琛就是個瘋子,他們沒把他送進精神病院他們就把自己當個好人了。
我站起身,說:“你不幫我就算了,我自己會想辦法救他。”
陳子墨滿臉困惑,我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的期待是白費了,我擡腳離開,走到車旁邊時,忽然有一人衝上來抓住了我的手腕。
陳子墨說:“他來的那天我通知你,如果真如你所說他過得不好,我也會帶走他。”
我點頭,說:“好,我等你通知。”
其實我哪兒用他通知,木家裡面我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小內奸,趙小媚現在爲了何正良什麼都做得出來,我估計何正良叫他把木宇樊的保險箱偷出來她都敢。
愛情的力量還真可怕。
我一邊這麼想着,一邊開車回了家,今天在外折騰了一天,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我打開門,踢開鞋子的那一瞬間忽然感覺不對,我警惕起來,下一秒燈忽然打開,蕭勵面帶微笑地看着我:“你回來了。”
我微微一驚,下意識躲閃他的目光,換拖鞋的時候問他:“你怎麼來了。”
他走過來,伸手將我抱了個滿懷,說:“來看看你。”
“是嗎,”我有些抗拒他的懷抱,小心地推了推他,說:“你先放開,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味道不好聞,讓我去洗個澡。”
誰知他這下抱得更緊了,甚至在我脖子裡嗅了幾下,說:“還真是,那就一起去洗吧,剛好我也沒洗呢。”
說着就一把將我橫抱了起來,我吃了一驚,連忙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輕輕地掂了掂,挑眉看我:“是不是重了?”
我臉一紅,“纔沒有呢。”
我們在熱水裡接吻擁抱,我心中雖然存着疑惑,蕭勵從沒來過我這裡,我都不知道他還有我這個房子的鑰匙。
熱吻結束,我問他:“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他抱着我沖洗,一手按上我的肚子,說:“來檢查成果。”
我這才知道他這是說孩子的事情呢,我拍了下他的手,說:“纔沒有呢,”再說了那天是你自己給我清理的,本來就沒打算讓我懷孕。
洗完澡後吃了點面,蕭勵擁着我躺在牀上,我徹底放鬆下來,窩在他的懷裡肆意撫摸他的胸肌腹肌,蕭勵也就這麼放任我摸着,時不時吻一吻我的肩頭。
我被這忽然到來的溫柔繾綣迷昏了頭,忽然蕭勵問我:“你今天干嘛去了?”
我一愣,說:“怎麼想起問我這個了?”
他掐着我的腰,手掌心的熱度高得驚人,他眼神陰鷙地盯着我,“說實話。”
我被他忽然轉變的態度嚇到,心頭一緊,他竟然看出我準備說謊了,我動了動身體,說:“今天有人請我吃飯,下午我見了一個老朋友。”
我說的是實話,只是沒追究到細節罷了,我以爲這樣能讓蕭勵滿意,誰知他掐在我腰上的力道更重,他逼問我:“說清楚點。”
我不明白他怎麼忽然變了態度,柔聲問他:“你怎麼了?怎麼忽然想問我這些了?你不都是不管我的嗎?”
他把我重新按進懷裡,說:“我沒有不管你,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對我說謊,告訴我,你這幾天到底幹什麼去了?”隨後又補充道:“說詳細點,不準遺漏。”
這種感覺倒是跟每學期的期末一樣,蕭勵拿到滿是紅燈的成績單,面色陰沉地問我這學期幹嘛去了。
那會兒我總是又高興又難受,蕭勵不是真的不要我,可叫我回憶一學期究竟幹嘛了我真難以組織語言。
蕭勵揉了揉我的腦袋,說出跟那時候一樣的話:“你慢慢想,我不着急。”
我覺得好笑,說:“我又不是腦子不好,今天的事當然還記得。”
我把我今天去了木家還有下午約見了陳子墨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誰知話說着說着,就見蕭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心一沉,這就是我不肯告訴他的原因。
要是他查問我工作,我倒是能行雲流水地彙報出來。
我警惕起來,不由坐直了身體,蕭勵看着我說:“你想幹什麼?”
我連忙說:“我只是想幫助他,梓琛現在真的很可憐,他比之前瘦了很多,那個女人就是個變態,梓琛不喜歡她,還一個勁地折磨他。”
蕭勵的眼神裡多上了探究,“真的不是因爲你還喜歡他?”
我都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他相信我對梓琛已經沒有感情了,我說:“不是,我對他已經沒有感情了。”
“沒有你還關心他?”
蕭勵這晚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胡攪蠻纏,我既覺得高興又覺得絕望,我說:“我真的只是看不下去他被那個女人欺負,今天我在木家看見他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他現在父親沒了,家也沒了,沒有人能救他了,我只是想幫他。”
蕭勵看着我,臉上明顯寫着不信任,我沒辦法了,只好去親他的臉還有嘴脣,一邊跟他撒嬌道:“真的,你相信我。”
可他依舊無動於衷,我坐回去,望着他沉着的一張臉,真的找不到其他話來說了。
過了一會兒,他把我重新抱回懷裡,語氣裡帶着一股無奈:“笙笙,我是真的想相信你,但是你別忘了,你曾經爲了那個男人離開過我,我害怕,我只有你了……”
前一段話還叫我心酸發麻,後面我就覺得不對了,我掙脫了他的懷抱,說:“蕭勵,你說實話,爲什麼不准我救他?”
我想起梓琛曾跟我說過梓深的死很可能與蕭氏有關,但現在他患有妄想症的情況下我不知道他說的還有沒有可信度,然而這會兒蕭勵的態度真的很可疑,他阻止我救助梓琛,更像是在阻止我發現什麼其他的東西。
蕭勵冷了臉色,倆人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他說:“那你先告訴我你把他救出來了,你把他安置在哪兒?他失蹤了木家肯定會出來找,到時候找到你頭上,你怎麼應對?”
這點我早就準備好了,我告訴他我的打算,他始終冷着一張臉,在我說完後似乎有了點鬆動,我以爲這下有戲,問他:“我可以幫助他嗎?”
他一口回絕:“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