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初夏的季節,但是慕青鳳依舊感覺到了絲絲的清涼,她緩緩的將手靠近了紅爐,想要找尋一絲溫暖。
下了一夜的雨,東方漸白之時,藍儒到了凌雲閣。
慕青鳳面前的茶,已經涼透了。紅爐中的炭火,也燒盡了。
藍儒坐到了慕青鳳的對面,靜靜的看着慕青鳳:“昨日,金鑾殿上,邱小國公,拿出了畫作,要求娶畫上美人。但是,昨晚,畫上的美人,被梅大公子玷污了,那女子一根白綾,吊在了樹上,險些沒了。此事轟動了宴會。”
慕青鳳的面色有些疲憊。她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水苦澀的,已經品不出荷香了。她緩緩的開口:“如此說來,畫上的美人,至始至終,都不是本宮?”
藍儒淺淺一笑:“縱使是娘娘又如何。皇上說不是,那便不是。無論邱小國公是不是對娘娘有意,與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邱家門庭。不過,畫上的女子,確實不是娘娘。”
慕青鳳頓時看向了藍儒:“究竟有幾人是入戲的?”
“除了皇上和本世子,皆是入戲人。”藍儒說着,淺淺的勾起了脣角。
“你算計本宮!”
藍儒立馬聳聳肩:“本世子只負責將娘娘接到藍王府小聚一下,至於其他的,本世子,真的不知情。”
慕青鳳垂下了眼簾:“梅將軍管教不利,結果呢?”
“結果還沒出來,不過這件事情,應當已經傳到了凱旋而歸的西北軍隊的耳中。邱小國公的兵,又怎麼會看邱小國公受委屈。”藍儒說着,端起了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剛喝一口,他便一歪身子,吐出了口中的茶水:“好苦!”
慕青鳳端起了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其苦無比的茶,讓她心中的事情,漸漸理清楚了。
梅大公子玷污了邱小國公的心中人,便是玷污了整個西北大軍的顏面,君景嵐爲了平息西北大軍的怒火,必要對梅家有所動作。而且支持邱正權,不僅有西北大軍,還有三軍曾經效忠邱家的元老,還有那些一身正氣傲骨的文臣!
梅家輸了。
但是,君景嵐因此,便收了梅家的兵權,理由似乎不充分。
思及此,她看向了藍儒:“只有玷污嗎?”
“自然不是。”藍儒笑着看着慕青鳳,“有意爲之,和無意之過,是截然不同的。”
慕青鳳聞言,皺着眉頭思索了一下。哪個環節,是梅家主動的呢?
“是簪子。”藍儒笑着解出了慕青鳳心中的疑惑,“本世子曾誘惑梅將軍,親自出手,送了一枚玉簪給邱小國公。”
慕青鳳聞言,轉了轉手中的杯子:“簪子上有內容。”
“自然是。”藍儒普拉一聲,打開了玉骨扇,然後遮住了半張臉,露出了彎彎的眼睛,笑着看着慕青鳳,“簪子是空心的。那簪子中的內容,是讓邱小國公讓出美人與他的兒,字跡也是他梅將軍的親筆字跡。”
“而且。”藍儒說着,眼睛彎彎的弧度更甚,“昨夜,那簪子的內容,已經公諸與天下,那個送簪子的梅家人,也被邱正權,丟在了宮宴之上,證據確鑿,梅將軍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藍儒說完,慕青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舒了一口氣:“囂張至極。”這四個字,用來形容梅家陷入困局行爲總結,是再好不過了。
勸邱正權讓美人,勸不成,便強取豪奪。這是徹徹底底的不將邱家,還有邱家身後的那些人,放在眼中!此怒,當滿朝共憤。
“只怕,現在的梅大將軍,已經成了衆矢之的了。”慕青鳳說着,停住了轉杯中茶水的動作,“你們贏了。”
“不不不不。”藍儒立馬搖頭,“是皇上贏了。”
慕青鳳靜靜的看着藍儒:“你也贏了。”
藍儒聞言,頓時咳了咳:“本世子不過是將計就計,畢竟,藍家的女兒,終究是要認祖歸宗的。”
“如此說來,皇上也知道,你將本宮接來藍王府的目的?”慕青鳳說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自然是知道。”藍儒說着,脣角淺淺的勾起,“本世子可不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刷心眼。”
慕青鳳緩緩的擡起了眼睛,眸中有一絲冷意:“那你所求的目的?”
藍儒扇着扇子,笑着看着慕青鳳:“本世子身爲藍王府世子,入朝爲官,自當爲皇上鞍前馬後效勞,能有什麼目的?”
慕青鳳看着藍儒,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讓本宮來猜一猜藍世子的目的。”
藍儒淡笑的看着慕青鳳,並不言語。
“本宮唯一能用到藍家的地方,便是身份。”慕青鳳靜靜的看着藍儒,“本宮若要登後位,用藍家女兒的身份,便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受人祝福。若用江湖女子的身份,便是狐媚惑主,身份卑微,不配爲後。”
藍儒笑着,沒有接話。
“若藍家有女兒爲後,藍家便是權貴爭位之中,笑到最後的。”慕青鳳說着,睫毛上下動了動。
慕青鳳說完,藍儒頓時笑着低下了頭:“本世子的這點小聰明,怎麼能瞞過娘娘的眼睛。”
“在你心中,本宮纔是最後那個,能讓藍家笑道最後的棋子。從藍王致仕,你入仕的那一天開始,你便知道你要做什麼。”慕青鳳靜靜的看着藍儒,“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盤算的?”
藍儒沒有否認慕青鳳的話,此番慕青鳳話音落下,他擡起了頭,看向了天空。
今日晴天,日光正好,淺淺的光線折射到了他的眸中,映出了一些暖暖的餘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恍然間,藍儒想到了當初,在玲瓏坊遇到她的時候。那時,只一眼,他便認出了和蓉夫人那般相似的臉。他勸她不要多管玲瓏坊的事情,但是,她蒼白瘦弱的聲影,不聽勸告的,決然去幫懷季行,最後被懷季行坑走了到手的玲瓏醉。
他見她狼狽落水,本想上前幫她,她卻拒絕了他的好意。
他將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藉機‘不小心’的觸碰到了,她脖頸的老疤。
那一刻,他便確定,眼前的這個女子,是蓉夫人生的那個小妹妹。
更令他驚奇的是,在第九個院落的門前,他親眼看到了皇上,爲她披上了覆雲麾,而且用內力蒸乾了她的衣服。
那一刻,一切恍然,她或許纔是那個,皇上命中的人!
事實證明,他沒有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