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溫潤之聲過後,一襲官袍的張玄顥,現身於沈顏兒的跟前,含笑而立。
若張玄顥只是個寂寂無聞的七品縣令,在座的這些江南世家的家主,一向眼高於頂,怎會對他卑躬屈膝、阿諛奉承?但偏偏,張玄顥這個七品縣令的背後,還有個當朝宰輔的爹,這纔是在場之人,所忌憚的。
“見過張大人。”沈顏兒與喬曼柔紛紛起身,屈膝行禮。
對於張玄顥,沈顏兒多少還是心存愧疚,她於昨晚已得知,他替她拒絕了張玄顥的求親,她雖不知張玄顥爲何而娶她,但出爾反爾的是她。若她是昔日的沈家大小姐,拒絕相府公子,倒不會令張玄顥多少難堪,只是,以她如今的處境,聲名敗壞、世人恥笑,卻仍拒絕了相府公子的提親,這隻會讓張玄顥,顏面盡失,淪爲笑談。
“不必多禮。”張玄顥擡手虛扶,官袍玉帶,溫雅之下,隱隱含威。七品官袍上,繡有鴻漱,銀帶鈒花,腰間佩黃、綠、赤織成練雀三色花錦綬,錦綬下結青絲網,這般威嚴的裝束,仿若有備而來。
“張大人,妾身先行告退。”喬曼柔不知出於何意,將一臉不安的沈顏兒,獨自留下。全本小說吧
轉身時,喬曼柔嘴邊浮笑,果不其然,她見到正在與賓客寒暄的沈少爺,不住地掃向沈顏兒,這一試探,讓喬曼柔心中頓明,他對沈顏兒,並非只是單單的姐弟之情。
不折手段的佔有,哪怕沈顏兒年方雙十,仍不顧一切地強留她在沈府,他的種種行跡,豈是一個弟弟對長姐該有的親情?或許他現在還不明白,什麼是愛,但過不了多久,他應該會清楚,他對他這個姐姐,絕非是姐弟之情。
“沈小姐,你的病---?”待喬曼柔一離開,張玄顥威嚴之色漸退,他的臉上,溫柔含笑,並未因沈府的拒婚而惱羞成怒,反而對沈顏兒,語出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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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未見,她彷彿變得更美了。
素裙白狐裘,芙蓉千嬌面,襯着她柔弱的身姿,楚楚動人。
“勞張大人掛念,顏兒已無大礙。”發瘋之事,世人皆知,但真真假假,也不過是一段荒誕的流言,流言易起也易散,即使張玄顥心知她並未發瘋,也不會再冒然上門求親。在名門望族、達官貴人的眼中,一府的聲譽,遠勝於個人的得失,哪怕性命。全本小說吧
她不怪張玄顥的退卻,因爲,她根本就不愛他。
沈顏兒不經意地擡頭,卻見,遠在正堂中央的他,正凶神惡煞地盯着她,仿若她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而她,心一驚,就不由自主地退後,不曾想,撞到了身後的木椅。
“沈小姐,當心。”張玄顥忙伸手,欲要相扶,但可惜,晚了一步。
另一雙手,搶在張玄顥之前,扶住了沈顏兒。
“顏兒姐姐,你大病未愈,還是回房休息吧。”沈少爺一手撫在沈顏兒的腰間,另一隻手握着她的皓腕,低沉的聲音,隱隱含怒。
沈顏兒又氣又惱,當着張玄顥的面,甚至是滿堂賓客,他都不知避諱,就算他不顧及這些人,那趙宏悅與曼柔,他可曾爲她們想過?
難道,他非得讓這段不容於世的孽緣,人盡皆知!
都是她的錯。縱容了他一次又一次,忘了世事,也忘了她與他的身份。
整整三日的纏綿,彷彿讓他食髓知味,而她,終抵不過他的誘惑,陪着他步步沉淪。沈顏兒怎麼也想不通,他明明身旁如花美眷無數,又有風流之名在外,放眼江南,只要他沈少爺薄脣一勾,便有成千上萬的女子,對他投懷送抱,可他,不該只纏着她不放。
“沈少爺對令姐,真是關懷備至,竟連一刻,都不願離身。”張玄顥揶揄聲中,帶着官威,向沈少爺緊緊逼來。
沈少爺玩世不恭地道,“沒辦法,誰教本少爺此生就這麼一個姐姐,本少爺當然得如珍如寶地寵着。張大人乃相府公子,出身煊赫,怎麼明白我們尋常百姓家的姐弟之情。”
一句姐弟之情,將沈顏兒心底的希冀,毫不留情的打破。在他眼裡,只是姐弟之情,既然如此,他爲何要與她行牀笫之歡?沈顏兒黯然的垂眸,不露痕跡地避開他的觸碰。
“少爺,少爺---,”這時,沈府的何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至沈少爺的身邊,剛欲附耳於沈少爺,向他稟報,卻被沈少爺擺手拒絕。
“我們沈家光明磊落,無事不可對人言。”沈少爺臉上波瀾不驚,但沈顏兒卻瞧見,他眸中忽閃而過的陰霾,與殺氣。
“管家,你就當着張大人與滿堂貴客,直說吧。”沈少爺體貼地扶着沈顏兒坐下,仿若事不關已。
“回少爺,府門外有一老婦人鬧事,還---還--”何管家驚甫未定,欲言又止。
沈少爺漫不經心地挽起袖口,斥道,“怎麼,我們吳中沈府的家丁,連一個老婦人都攔不住?”
“管家,慢慢說。”沈顏兒還未起身,卻被沈少爺出手按住。
一時間,沈家正堂內,悄無聲響,異常的寂靜。
在座的賓客,皆不約而同地望着何管家,就連正在與世家夫人們閒談的趙宏悅,也止口不言,一臉高深莫測。
沈府的這位管家,一向沉穩,深得沈老太爺器重。若非出了大事,怎會如此的驚慌失措?
“那位老婦人說---說---少爺殺了她的兒子!”本來,以少爺江南第一世家少主的身份,就算真殺了人,也無人敢問過,但今日不同。今日沈家布善好施,府門外聚集了大批的百姓,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一聽少爺殺了人,就羣起而攻之。若加上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在暗中推波助瀾,那他家少爺,豈不岌岌可危,此劫難逃?
衆怒難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