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船駛近了,衆人藉着千層糕亭上的燈籠,都看見了那人的容貌,不由得齊齊倒吸了口冷氣,只見此人一半臉如同是被滾油澆了一般,皺巴巴的一團紅肉,宛如是癩蛤蟆身上的疙瘩,另一半臉卻如同凝脂美玉一般,帶笑的丹鳳眼,斜入髮髻的細長劍眉,兩片粉嫩的薄脣,可以想象,如果這張臉不被毀去,定然是傾國傾城之姿。
那立在船頭的人微微一抱拳道:“勞各位久侯了,在下半魔,專程來迎接各位上島,請各位這就上船吧。”說完,他那隻完好的丹鳳眼在衆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後似有意似無意的停留在夜千度和漠無涯身上,然後微微側開了身子,讓衆人魚貫上船。
在看見花浪挽着竹葉青,如一對情侶般的走上船時,半魔露出了些微的詫異神色,只不過旋即他便隱了去,待到衆人都上了船,他微微的向千層糕聽的老闆娘和老闆兩個點頭示意,便回到船頭,接着大船徐徐開動,轉眼間就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
半魔從上了船後就不再說話,有人向他打聽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有什麼事件亟待解決,他都微笑不語,彷彿變成了一個啞巴般,最後衆人都明白,這個半魔是不可能透露任何消息給他們了,只好紛紛住口。
大船裡有房間,只不過衆人都想聚在一起,他們覺得這樣會安全一些,夜千度漠無涯花浪三人本來想去房間裡,但一想到他們一動,衆人也勢必跟着動,房間定會擁擠不堪,只好作罷,六個人聚在一起,用神識在暗地裡交流。
夜千度首先道:“你們怎麼看,我覺得這裡古怪不少,似乎……似乎不太像我們之前聽到的索命籤那樣的傳說。”話音剛落,漠無涯就點頭道:“沒錯,我反覆問過那個藍瑞,可以確定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鏢師,這樣的人怎可能會被索命籤選中呢?但是即便不是索命籤,爲什麼又會找這樣一個人來解決問題呢?”
夜千度道:“不僅如此,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這一次被索命籤選中的人,除了我和漠無涯外,似乎根本不是從武林中挑選出來的最優秀的人,我們來自南嵐縣,另外六人竟然也是分別來自兩個地方,還都是隱居起來的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花浪道:“恩,我這兩年都一直在隱居,所以不知道外界的事情,不過你們一個是魔宮宮主,一個是當朝太子,都是現今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對於江湖形勢理應比我清楚吧?是不是這幾年來江湖中人才凋零,所以索命籤無奈,只好從隱居的人中下手啊?”
漠無涯和夜千度同時不屑的冷笑一聲,夜千度道:“算了吧,就算你沒隱居的時候,對江湖形勢把握的還很清楚嗎?你成天就想着報仇了。至於人才凋零,斷不會如此,最起碼就我所知,南宮世家的綺羅仙子和慕容世家的極公子,都是最近十分出風頭的頂尖人物,索命籤絕對不會放棄他們而選一些隱居的老頭子。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因爲有苦衷才隱居起來的,平淡的生活早就磨滅了他們當年的豪情壯志,能有什麼作爲,還是說,過了三百多年,索命籤的風格準備來個大變樣呢?”
花浪道:“這些或許都等到了目的地,我們才能知曉了。不過很奇怪,那個半魔在看到我們的時候,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露出來,論理說,索命籤只邀請十個人,而且每個人都不許帶隨從,但咱們卻違反了索命籤的慣例,帶了三個跟班的,我不相信那個半魔是個不會數數的人。這又是爲什麼呢?”
漠無涯點頭道:“不但半魔沒有驚訝,就連那老闆娘和青年老闆,見到咱們也沒有絲毫驚訝,似乎他們早就知道我們就是要赴約的人,也早就知道我們不僅要赴約,還要帶上三個人赴約。剛剛我和夜千度有意對傅蘇和留白做出十分明顯的親密動作,可那個老闆娘與老闆還有半魔毫不介意,反而竹葉青和花浪在手挽手上船時,他們卻覺得奇怪,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他們早就知道我和留白,夜千度和傅蘇是一對,可他們不知道竹葉青和花浪也有這種關係……”
一語未完,花浪便不滿道:“我和竹葉青有什麼關係?告訴你們,少把我和那頭笨熊扯上關係,我不過見你們是在有意試探那些人的反應,所以藉着那頭狗熊幫了你們一把而已,我們之間可是什麼都沒有,就算有,也是那頭狗熊單方面的癡心妄想,聽明白了嗎?”
漠無涯點頭道:“哦,明白了,只是這話怎麼聽着讓人覺得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呢?”他說完,夜千度也在那邊笑道:“沒錯沒錯,雖然現在什麼關係也沒有,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情,我們家的竹葉青可是現在很少有的好男人了,最重要是對你言聽計從,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小花,你離了這個村可就不會再有這個店了,要好好考慮考慮哦。”這兩個人一唱一和,只把花浪氣得猛翻白眼,衝口而出道:“夜千度,你到底是魔宮宮主還是媒婆啊?我怎麼看你很有當媒婆的潛質呢?”
一瞬間風雲變色,衆多的竊竊私語聲倏然靜止,那些昏昏欲睡的人也在第一時間內就猛地把眼睜了開來,所有的目光都電一般的射向夜千度和花浪。而始作俑者花浪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衝着衆人大叫道:“看什麼看?沒看過美男啊?”話音剛落,立刻有一隻熊撲過來擋在他身前,也大聲道:“就是,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不過也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不等說完,花浪氣得一腳把他踢了開去。